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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云意还沉 微风惊目 4156 2022-06-06 15:22

  眼看着孙奎义走了也有十来天了,如果顺利,再过不几天可能就要回来了。我心里盘算着,要想个什么事情把月枚给打发住,别到时候又是整天往孙奎义跟前跑,拦都拦不住。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去找旭嵘的好,他在镇上和碣洲都认识不少朋友,介绍几个给月枚认识,叫出去玩一玩,可以让她有些事情做,要是能有个年龄合适的男子中意她,愿意同她走近些,岂不是更好?

  这样想着,我便特意抽了个空,去保顺药堂找旭嵘。但没想到的是,我兴冲冲地来,可他却不在。“旭嵘去外省进货了,要再过几日才能回来。”祁伯伯这样同我说。“外省?是西药么?”我问道,我记得以前,一般外省的药材,都是祁伯伯自己办的。“对,西药。西药我不太懂,一直都有旭嵘自己打理。”我心下了然。既然如此,我便只好打道回府了。

  然而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是,第二日傍晚时分,祁伯伯惊慌失措地,亲自到孙府来找到了我。看到他的一瞬间,我有些吃惊。他慌张无助的表情是我从未见到过的,眼神恍惚,不顾仪态,与我平日见到的稳重自若的祁伯伯完全判若两人,一日之间仿佛老了好几岁。他见我出来,便跑过来拉住我的胳膊说:“寒碧,寒碧,怎么办?旭嵘被抓起来了。你快想办法救救他。”

  我有些茫然,旭嵘不是去进货了么?怎么会好端端地被抓呢?忙拉他坐下,稳住他说:“祁伯伯您先别着急,喝口水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祁伯伯顾不得喝水,舔了舔干燥的唇舌,就说:“昨天晚上,跟着旭嵘一起去进货的伙计就回来说,旭嵘进的药被扣了,人也被抓了。我今天一早就跑到碣洲,找了与我熟悉的药堂,可是,与我熟悉的都是中药堂,他进的是西药,没有人知道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被抓,被抓去了哪里?跑了一天,到现在我连人在哪儿都没找着。寒碧,他当时要做西药的时候,是你跟他一起去的省城,为他引荐的朋友,你能不能去找找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旭嵘他人在哪儿?”

  我大约听明白了事情的缘由。按理,我绝不能放着旭嵘不管,也不会看着祁伯伯一个老人这样着急,寻路无门。但是,却又被另外一件事情难住。当日与他引荐的那些朋友,其实都是温慕廷的关系,我与那些人也并不熟悉。甚至除了知道他们姓氏以外,便再一无所知。如果想要去问他们什么,需还得去找温慕廷。这并不是我所想的,但是,眼下的关头,人为什么被抓,不知道。人在哪儿,不知道。事情有多大,还不知道。情况不容许我多想,也不容许我再顾忌那些虚无缥缈的儿女情长。看着祁伯伯无助又渴求的眼神,我坚定地回答他:“好。我明日一早就去。”

  第二日一早,我便叫上香玉一同出发。路上,我问香玉:“阿肃有没有告诉你,这两日他们在哪里?”香玉可能不曾想到我会问她这个,像是有什么秘密被人看穿了,红着脸支支吾吾地说:“好像,好像在,捉云山。”

  其实我一直知道,阿肃经常往来丘山镇,可能是为了见香玉,也可能是,来看看我。只是他们都以为,我一直不知道。眼下这关头,我也顾不了许多了,快点找到他才是正事。于是和香玉一起坐上车子,便朝着捉云山开去。

  “其实,温少爷一直都挺关注小姐的。时不时地就让阿肃来,看看小姐过的怎么样,好不好。有没有碰到什么事,需不需要帮忙。”香玉喏喏地轻声说。我只是淡淡地看着窗外,没有说话。风吹进车窗,将我的发丝和心思都吹乱了,偶尔带进来一粒沙,飞进眼睛,让我不由得泛起泪意。

  捉云山,名如其景,在这个季节才最是体现出它的意境。丘山镇一带冬春夏三季都很少可以看都见蓝天白云,唯有秋天,空气舒爽,天高云淡。朵朵白云在山间飘来绕去,随着风变换着不同的姿态。趁着瓦蓝瓦蓝的天空,极尽妖娆。山中的秋色比城里还要重一些,此时已经有些些萧瑟之感。空气中有星星点点毛茸茸的东西飘过,风大的时候,多一些,像雪花,又像绒毛?是什么?这个季节不会是柳絮。我抓在手里一簇仔细瞧,原来是荻花。哦,对了,荻园又该是荻花漫天的季节了。

  走在青石台阶上,尽头就是朱红色的大门,一步一步地抬脚向前,心也一点一点地提了起来。终究还是有些害怕见到他的,即使那样想要见到他。香玉快走两步,拍响了门上的辅首。我下意识地整了整衣服和头发,竟有一些紧张。

  许久,才有人来应门。阿肃看见是我们,尽显意外之色,赶紧把我们请进去,带着我来到了书房。我还来不及想什么,只刚听见阿肃拍了拍门说:“少爷,伍小姐来了。”就看见书房的门呼啦一下被拉开了。

  四目相对,有各种说不清的情绪流淌在空气中。他比上次更瘦了些,眼窝深陷,有些胡茬附在脸庞,嘴唇轻轻抿着,有些干燥。唯有一双眼眸,仍是清冽有神。我用目光轻轻扫过他的整个脸庞,有去抚摸他脸颊的冲动,但最后,我只是轻轻地阖首,对他点了点头。

  阿肃将我让进屋里,在我身后轻轻把门带上,离开了。整个世界仿佛就剩下我们两个人,安静的出奇。我看到书房的窗户开着一扇,有风吹进来,带来点点的荻花,透过窗户放眼望去,果然,那边一池芦苇,有一半已经微微泛黄,风中团团簇簇,竟如白雪,异常柔美。

  一时看的有些出神。我听到他轻轻地迈动脚步,挪到我的身后,轻轻地抬起手,抬到我的耳边。我有些慌乱地向前迈了一步,转身面向他,随手将风吹乱的一缕头发附到耳后。他眼中有星星点点的光亮一闪而过,手还停留在半空中,不知所措。他轻轻喊我:“碧儿。”

  这一声轻唤同时扯动了他的面色和我的心扉。他的嘴角有些抽动,目光有丝丝的痛楚。而我的心跳就在瞬间漏掉了一拍,隐隐地倒吸了一口气。我怕再被他这样轻唤一声便会控制不住自己,赶忙假装镇定地说:“我来,是有件事情想请,请温先生,帮忙。”我差一点就脱口而出,叫他克明。但是我害怕这样叫他会与听到他唤我碧儿一样让我的心难以自制。可是又不知道叫他什么才好。犹豫之间,话已出口,自己都吓了自己一跳。顿时只感到心痛。暗暗责怪自己,怎么会叫他温先生?但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不敢看他的表情,怕自己的心因为看到他受伤的表情而滴血。我只是低着头,慌乱地扫射着地上的每一个角落,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想找个地方安放我慌乱的眼神。他将仍旧微微抬着的手缓缓地收回,眼神落寞,失去所有颜色,面色像是要落雨的天空。过了很久,才听到他的声音:“你说吧。”像是从一个陌生的世界传来,没有温度。

  我稍作镇定,将我所知道的仅有的一点关于旭嵘的讯息告诉他,请求他道:“我与你引荐的那几位朋友也没有什么交往,也不好冒然去找他们,只好来找你了。请你帮我找到他们,我想问问他们知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么?”

  他静静地听我把话说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阴冷地像是要杀人。许久,都没有回答。“好么?”我又问了一遍。他却自顾自地说道:“你叫我温先生,却又是让我去救别的男人。”他这话让我听了极为光火。什么叫,别的男人?脱口就道:“你什么意思?”于私,旭嵘是我从小到大的朋友,于公,他的西药房生意我入了股份。现在他出了事情,我托人去问一问,难道不是再正常不过?然而我一时竟被他的话气的不知如何说起,只是梗着脖子看着他,脸憋得通红。

  他一步跨到我的跟前,一只手死死抓住我的手腕,双眼像两把刀子一样盯着我道:“你说呢?”我的胳膊瞬间有种要断裂的疼痛,不自觉的挣扎起来。“你放开我!”他仍是无动于衷,手就像一只大钳子把我牢牢钳住。我使出全身的力气也无法挣脱。心中又急又气。口中已慌乱到不择言:“我为什么不能救他?你都能去跟别人订婚,我怎么就不能救我的朋友?”此话一出,心中便是更加后悔。无端地干嘛又提这个?可是说出的一切都无法收回。心中,又是悔意,又是生气,直把眼泪催的忍不住流了下来。已经不知道是在气他,还是在气我自己。

  他的手,就在这句话之后一点一点地松了下来,最后无力地垂下去。“我知道了,你回去吧。我自会帮你问。”他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疲惫与冷淡,让我觉得陌生。我的心忽然觉得疼。我知道他是真的伤了心,但是我什么都没有说,甩开步子就跨到门前,拉开门走了出来。倔强的我,以为只有这样才能保住我的自尊。

  还没有走出大门,眼泪就已把双眼给模糊的看不清路。阿肃和香玉正在院子里,看到我的样子,有些惊愕。我后悔说出那样的话,伤到了他。但是,我说的难道不对么?这样想着,悔意、恨意、又是羞、又是气,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扯得我的心隐隐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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