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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云意还沉 微风惊目 4112 2022-06-06 15:22

  警察局是一如既往的清冷与严肃。清晨中的这座院子,更添神秘。两排正对着的低矮小楼,都张着黑洞洞的楼栋,像是一个无声的怪物,张开漆黑恐怖的大口。我和旭嵘还有莫管家径直找到局长到办公室,局长也应该是一夜未眠,顶着乌黑的眼圈和凌乱的头发,一脸焦灼。办公室里乌烟瘴气,一股子浓重的烟味呛得我直咳嗽。

  莫管家已经上前一步问警察局长:“长官,我们二少爷,他怎么样了?”警察局长掐掉手中仍未燃尽的大半截烟,无奈地摇摇头说:“自己都招了,铁证如山,已经收押了。”莫管家一听,有些着急:“招什么了?会怎么样啊?长官,你可得救救我们二少爷啊。”

  警察局长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我打断他们的话,只问他:“我妹妹呢?月枚呢?”警察局长抬起头,用他那已经混沌的目光看了看我,摇摇头说:“始终都没有开口。孙奎义已经都招了,事情与无小姐并无关联,你们可以把她带回去了。”

  我没有心思再去管孙奎义。刑玉秀死于孙奎义之手,事情再明显不过。此时,我只能先顾住月枚,再说其他。“月枚在哪儿?带我去见她!”我低声说道。警察局长叫来两个人,对他们说:“带他们去把伍小姐接走吧。”

  我们在一个空旷的房间见到了月枚。香玉扶住她,将她靠在自己的肩头。两个人都已经熬得面色苍白。香玉不停地唤着她,而她,仍是昨天那个呆滞痴傻的模样。我过去扶住她,轻声地叫她,没有任何反应。旭嵘过去抓住她的手,搭在脉上摸了摸说:“赶紧带回去弄点吃的喝的给她,像是受到了惊吓,我回去抓两幅安神药。”

  我和香玉一人一边架住月枚往外走,我感觉她的身体轻的仿佛随时会飘起来。从黑洞洞的楼里面走出来,天光一下子晃住眼睛,风吹到脸上,有些凉。月枚仿佛一下子清醒了些。她定定地站住,看了看天,又看了看身边的我和月枚。突然阴冷地笑了起来,她说:“姐姐?你一直是知道的,是不是?原来,你一直都知道的。呵呵呵。”此时,她的笑声让我在秋风中一阵战栗,不知道是因为秋风太凉,还是因为她的笑声太冷。她所指的,是什么?是说孙奎义和刑玉秀的事情么?应该是吧。我没有回答她,也没有继续问她。然而,这却是我听到的,她所说的最后一句的清醒话。

  “小姐,我们回哪儿啊?”在一个路口,香玉停住问我。从这个路口往东,是去伍家,往西,是回孙家。我也停住了。回孙家,那是事发之地,月枚会不会触景生情,更加悲伤?回伍家,已经无人照顾她不说,也同样是看到刑玉秀的物件,便会想起所有。同样都是触景生情,那还是回孙家吧,还有我和香玉照顾她。

  把月枚带回家去,等到旭嵘从保顺药堂拿了药回来。我便将月枚交给了他和香玉照顾。而自己,又折回了警察局。莫管家已经听警察局长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急的老泪纵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我进来局长的办公室,也不再问他什么,直接就说:“孙奎义在哪儿?带我去见他。我要当面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丘山镇这个巴掌大的小地方,发生一桩命案,已经是多年不遇的天大的案子。手镣,脚镣,所有最严酷的刑具都架上了。孙奎义关在一个昏暗的牢房里,牢房里铺满了湿漉漉脏兮兮的枯草,发出腥臊恶臭的气味。他蜷缩在房间最里头的一个角落里,头靠着墙,头发凌乱,沾满枯草,目光呆滞,面如死灰。

  狱警把牢房的门打开让我进去。我踩着湿腻的枯草走到他的身旁。此时对他,说不清楚是悲恨交加,还是怒其不争。他的死活我都可以不闻不问,但是我必须要弄明白,月枚到底看到了什么。我愤愤地问道:“告诉我,月枚到底听到,看到了什么?”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可怕的一刻,眼神慌张,左右躲闪。我又低声怒吼了一声:“说!”他的目光开始闪烁,面色变得痛苦,直到开始抽泣,半晌,才张开口,声音嘶哑地说道:“刑玉秀像是知道我和月枚快要走了,几次三番过来纠缠。昨天,她又来了。我知道你和月枚快回来了,想把她赶走。她不走,要我说清楚,要我带她走。还说要告诉月枚我们的事情。我一着急,就失手掐住她,说了些狠话。谁知道,谁知道月枚已经在外头,直到刑玉秀不动弹了,我才发觉出了事。月枚推开门,就看到了,就看到刑玉秀已经不动弹了。”

  果然是这样,月枚那样兴致勃勃地一回来就去找他。没想到在门前亲耳听到了自己的姨娘和孙奎仁的□□。本来就深受打击的她,推开门又看到自己深爱的男人把自己的姨娘,他的□□给掐死了这是怎样的混乱与打击?对于单纯的月枚来说,足以致命。

  我不想再与这个愚蠢荒唐的男人多说一个字,恨恨地握住拳头,想要说什么,但是,找不到任何词句能表达此时我对他的恨意。站了一会,我什么也没有说,转身朝外走去。这个时候孙奎义突然问我:“月枚,月枚她怎么样?”我深深地倒吸了一口气。这个时候,你还有什么资格,提起月枚这个名字?最终,什么也没有说,抬起脚绝然地走了出来。

  我无暇顾及其他任何,此时此刻,最让我挂心的是月枚。她这个样子,让我难过又担心。直接回来孙家,香玉和旭嵘已经给月枚喂了药,安顿她睡下了。睡梦中,她像个刚刚受过惊吓的孩子,睫毛不安稳的忽闪,嘴角抽动,面色也不能安稳。像是在经历一个可怕的噩梦。旭嵘把我叫到一旁说:“是惊着了,给她吃了药,但是,只能慢慢调养。不要再受什么刺激了,不然。。。恐怕不好。”这是我最不想看到的,眼下对我来说,再无其他任何比月枚更加重要,我问旭嵘:“我要怎么做?如果不好,会怎样?”

  “月枚心性单纯,这种事情亲耳听到,亲眼看到,定然是受不了的。如果再受刺激,痴的,傻的,疯的,都不是没有。你们切记,不要再同她提到那二人,也尽量不要再让她想起来任何。我会再回去配几副药来,记得按时给她吃。”我缓缓地点点头。心中祈祷。我唯一的亲人,我的亲妹妹,再不能有事。

  心中是无限的自责,如果我能够早点发现刑玉秀和孙奎义的秘密,如果我能够早点提醒孙奎义,再或者,我能够不顾死活地阻止月枚,哪怕是,那天我能够再多拖住月枚在外面一会儿,或者拉住她不要去找孙奎义,可能都不会发生这样的悲剧。然而,一切都已酿成,时光不可回转,局面无可挽回。

  下午的时候,月枚还未醒来,我坐在她的床边,怅然地看着她发呆。就听见外头莫管家嘶哑的声音:“少奶奶,少奶奶,求你救救二少爷吧,少奶奶。”我听了,赶紧从屋里出来。示意他不要出声吵醒了月枚。然而他却以为我是将所有的怒气都加到孙奎义的头上,任其自生自灭再不闻不问,忽然间老泪纵横了双眼。

  我赶紧把他扶到前厅,他却还未站稳,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我有些吃惊,莫管家在孙家几十年,一直克己职守,也算是德高望重,今日他这般,着实是让我受不起。我忙把他拉起来坐下,叫他慢慢说。此时的莫管家,像一个受了冤屈又无处自救的老人,有些卑微的可怜。他哽咽地说:“少奶奶,求求你救救二少爷吧。我是看着二少爷从小长大的,他虽纨绔,但是本性不坏啊,他定然是失手错杀了亲家姨太太。少奶奶,求你救救二少爷,大少爷出了事还不清不楚,二少爷如果再有事,孙家可就真的断后了,少奶奶。我知道您怨恨孙家,要怨恨您就怨恨我,是我,是我在您新婚之夜将您从娘家叫回来,是我害您终身,与孙家,与二少爷并无瓜葛。您大人有大量,有什么怨恨冲我来。求求您救救二少爷吧。”

  我没有想到,莫管家会如此这般为孙奎义求情。他虽身在孙家几十年,又虽受当年孙老爷临终托付,但也毕竟是个管家而已。早知他视孙家为自己的家,也不曾想过是这般的看中。可是这件事情,又岂是我可以做的了主的,我扶住他,有些为难地说:“莫管家,我感念你一心为主。但是,这件事情在整个丘山镇已经人尽皆知。警察局长又是多年不碰见这等人命大案,怎会轻易放手?名义上,我随时孙奎义的大嫂,但也是刑玉秀的侄女,月枚的姐姐。你让我该如何立身?又该如何救啊?”

  “少奶奶,你要是不救他,二少爷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警察局长说,这等大案,他必得上报给省厅,到时候二少爷只有等死,这可怎么办呐?”说着,莫管家又哽咽地几乎说不出话。我的心乱如麻,一头是刑玉秀冤屈致死,尸骨未寒。一头是月枚阴阳不定,状态极差。一头,又是孙奎义身陷囹圄,必死无疑,莫管家苦苦哀求。现在我倒是想要找个人问问,我到底该如何是好?

  我甩手径直离开,置悲痛无助的莫管家于身后不顾。我只是想静一静,好好想一想,到底要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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