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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小字芳心在闺中

云意还沉 微风惊目 3765 2022-06-06 15:22

  第二日吃过早饭,我便顾不得婶姨是否又会在意我,说什么难听话给我,只是先去找了祁旭嵘,又一道去伍德银号接上许掌柜,然后便径直往伍家走去。我们到的时候,下人说婶姨昨晚出去打麻将,后半夜才会来,还不曾起床。我暗自吐了一口气,心说正好不过,省的去见她那张不冷不热的脸,听她说那些不冷不热的话。

  我们四人在书房,又将之前都计谋好的事情再统划了一遍,最后议定由他们三人同去省城。许掌柜直接就以伍德银号的名义带着还滞留在省城的那三千多两现银去茂祥钱庄,而叔叔和祁旭嵘则取富昇银号提现钱。势必要在今日内,提到可以提到的所有现金,以免夜长梦多。而我,因为还是孙大少奶奶的身份,还是热孝在身,如果出面,反而不自然了,倒会让刘洪生起了疑心。自然就不再前往了。约好了我之后就回伍家,等他们办妥了回来,成与不成,祁旭嵘先给我去送了消息。于是当下里话不多述,四人就从书房先后出来,他们就准备往省城去了。

  我们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婶姨已经起来坐在厅堂里喝茶了。只是眉眼都没有画过,身上也只是穿了件家长的桐色长襟夹袄。像是没看见一样,兀自坐在那里。叔叔也不搭理她,径自去卧室换衣服了。我和许掌柜,祁旭嵘三个人就跟她见了礼后坐在她的下首,各自喝着茶,也没有多说什么话。婶姨终是按捺不住,也不抬眼,只是吹着手里的茶水慢慢悠悠地问:“你们三位又到了这样的齐这样的早,想必是有什么大买卖么?”许掌柜和祁旭嵘对视了一眼,又同时看向了我,不知道该与她怎么说。

  我看她这副不冷不热的样子,也不想与她多说什么,只是随口答道:“没有什么,就是保顺药堂想来提点钱。旭嵘第一次脱开了祁伯伯自己办生意,很多事情不懂得来问我。我也不懂,就领他过来问许掌柜和叔叔了。”婶姨依旧是不冷不热得问:“提钱,到号上不就行了么?怎么都跑到家里来了?”许掌柜忙在一旁赔着笑说:“姨太太不是知道么,咱们家的现银都困在碣洲了,号上的钱不够了祁少爷要的,我就来请了二老爷示下。”婶姨仍旧是那副嘴脸说:“二老爷怎么给你示下的?难不成陪着你们去省城提银子?”说着冷冷地哼了一声。许掌柜也是不紧不慢地接着说:“二老爷是让我们去省城提银子,只不过二老爷说他刚好有朋友在省城说是病了,相趁我们的车一起去。提银子这点小事儿,哪能烦劳二老爷亲自办呢。”婶姨听了便不再多问,依旧是眼也不抬得喝着她的茶。许掌柜和我对视了一眼,看她也没什么发作,便暗地里吁了一口气。

  等到他们出发后。我的一颗心就随着提了起来。事情能办成什么样,我们伍家的成败,就在今日一举。如果成了,一切都还可以继续,甚至会更好。如果不成,那么伍德银号,乃至整个伍家,也许,过了今日,便在这丘山镇消失了也说不定。这样想着,手心里不仅渗出了些些的汗意,凉浸浸的。

  为了不再厅堂里被婶姨或下人们看出我的紧张来,我便趁着没人注意,又上楼躲进了我的房间。依然是坐在了自己的妆台前。仿佛世界上只有这里才可以让我完全放松,才可以让我想自己不为人知的心事。银号的事,家里的事,还有。。。不知道为什么,我情不自禁地又从衣袋里拿出那方月蓝色的手帕。再一次轻轻地抚弄那丛翠竹。我不知道自己在向往什么,在回味什么,亦或是,又在失落什么,期盼什么。我知道我什么都不能,什么都不能有,什么都不能去奢望。他,那个人。在我见到他的第一眼,便知道,我们之间会不仅仅只是陌生人。因着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因着那种信任,因着那股温暖。但是,我也知道,在我第一眼见到他起,我便什么都不能再做,什么也不能再期盼。我与他,只是迟了那么一点点,只那么一点点。我只是把那月蓝色的素锦再次举到鼻端,闭上眼睛,深深地嗅上去,想要从上面再找寻到昔日那股温暖清冽的烟草味道。但是,什么都没有。已经过了那么久,怎么会有。我只是又将那帕子重又叠好,放进口袋。像是要把什么重要的东西隐秘得藏好,不再企及。想到昨日与他的种种,暗自叹道,他也是一个俗人,我也是一个俗人。终是两个俗人,与这大千世界千千万万的男子,女子,没有任何不同。他帮我,只是为了他的丘沁堂,他未来的堂主之位,亦或是他的其他什么小利。而我,也只不过是在利用他的权势,地位,和路子而已。原就是这样简单明了不过了。我望向镜子中的自己,对自己笑了一下,似是在取笑自己,又似是在安慰自己。

  门外突然又稀稀疏疏的声音,我忙回过神,打开门看到却是月枚蹑手蹑脚得在门外,一脸坏笑的样子。我把她拉进来问她:“你干嘛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啊?”她只是嘻嘻一笑说:“没有啦,我听顾妈说你来过,以为你不见我就走了呢,我这不是来看看你在不在吗。”我无奈地笑了一下,点着她的额头说:“你什么时候可以长大呢,都要出嫁的年纪了。还这样没个正行的。”她只是自己到床边坐了,娇滴滴得说:“我才不要出嫁呢。”我看她的样子,也说不出什么正经话来,便问她道:“你昨天去孙府找我了?为着什么事?”她像是不曾想我已经知道了这件事,脸颊一红,一双杏眼咕噜噜得转着,慢吞吞地说:“哦。没什么,路过而已。你已经知道啦?”

  我听她这样说,诧异地回答:“当然知道了。我娘家的妹妹,跑到府上来找我,还不小心落下了丝帕。这样大的动静,还想不知道都不容易呢。”说着从手袋里拿出她昨天落下的桃色丝帕。她看到了丝帕,顿时脸涨红一片,可是并没有我想象中的诧异与惊慌,好像她已经知道自己的帕子落下了。只是低着头搅着自己的衣角。

  我见她只是闷头不说话,便接着说:“你也太不小心了。这只是夏天用的丝帕,这个时候就拿出来,还丢到了外边,这是姑娘家的贴身之物,怎么好这样大意,还被一个男子捡到。羞不羞?赶快收起来。”

  她并不像我想象的那样,把帕子收起来,害羞地说些什么。仍然是坐在床上低着头,搅着衣角。我皱了皱眉,走过去拦过她的肩膀,将她的小脸转过来。这一看不打紧,只见她泪眼盈盈,面似梨花带雨。我只是以为自己刚才责备她的语气过重了。便将她拦在怀中,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好了好了,说你长不大,你还真就成小孩儿了。好好的哭什么,我说错了还不行,赶紧把帕子收起来。”她竟然在我的怀中哽咽了起来,断断续续地说:“这帕子是他给你的?”我听她说,他。心里顿时一片明镜,什么都明白了。

  我轻轻地扶起她的小脸儿,擦去她盈盈的泪花,轻轻的问:“这帕子,是不是你故意丢下让他捡到的?”她水汪汪的大眼睛再次溢满泪花,对我抿着嘴点了点头。继而又问:“你是不是从上次来找我,在我屋门口才第一次见到他的?”她又只是无言得点了点头。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是女子,是不是都要有此一劫?只是将她搂的更紧,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回到孙府,用了午饭。心中依然是忐忑,放不下来。暗自计算着时辰,想着叔叔他们应是到了碣洲了没有,事情办得如何了。手心一直是湿浸浸的。我看自己也在房里呆不住,就想要去电话局给荻园挂个电话,香玉凑过来说:“小姐歇着,我去吧。”但是我却是摇了摇头。香玉只当是我心中焦急,其实只有我自己知道,不知为何,我竟然想要听一听温慕廷的声音。仿佛此时此刻,只有他的声音可以让我有些许的安稳。

  于是便和香玉一起加了件衣服出门。转进回廊的时候,香玉眼见,“咦”了一声,抬手向前一指,我顺着她的手望去,只见一个翠绿色穿着旗袍的身影,上头裹着一件白色的狐皮披肩,在回廊的尽头一闪,转到了西边厢房的位置。那身影看上去,像极了婶姨邢玉秀。但我并没有往婶姨身上想。孙府上上下下这许多人,又是大门大户,想必有几个能穿着这样的亲戚朋友也是有的,况且住在西厢房的孙奎义,也是在生意场混迹多年的人,朋友多了去了。但是香玉却一脸疑惑得说:“那不是二姨太么?”我怕她胡说被人听见,连忙打住她说:“就你眼尖,咱们回来的时候,婶姨还没梳妆打扮呢,就算是她这次梳妆打扮的这么快,也应该是在谁家太太的牌桌上,怎么会在这?”可是香玉仍是一脸迷惑得说:“我看着,就是二姨太啊。就她走路的那个姿势,我闭着眼睛也认得的。”说着在我眼前夸张地踮着脚尖扭了两下屁股。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连忙拉住她说:“好了好了,别瞎说了,赶紧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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