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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忽上心头计

云意还沉 微风惊目 5434 2022-06-06 15:22

  我的房间还是和我出嫁走那时候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差别。甚至,我当日走时随手放在桌子上的木梳,还那样放在那里,上面还有我的碎发。物是人非,想必香玉跟我去后,叔叔也随之病重。连个知道来打扫下我的房间的人也没有了。

  我缓缓地又坐在了妆台前,仿佛之前的每一天一样,现在想想,这间屋子里,我呆的最久的,恐怕就是这妆台了,平时我写点东西,便就喜欢就着这妆台。可能是喜欢镜中的自己吧。除此以外,起床后,睡觉前,梳头的时候,换衣的时候,更是都会对着镜子平白的留恋许久。现在想起来,不禁自己都笑自己。此时此刻,镜中的女子,依然还是当日的那个女子,只是,眉眼之间已经少了当初小女子时的清灵,反而多出了几分平静的温婉与妩媚,更多的,便是那挥之不去的忧伤。短短不过数月,我的生活已经历尽沧海桑田,不可同日而语了。不由得暗自叹了一口气。

  愣坐了半晌,把已经飘飞了不知道多远的心思拉回来,我抬手打开妆台的抽屉,翻着抽屉里的几本书和本子,拿出其中的一个笔记本中,打开来,赫然得,那一方月白色的绣着同色翠竹的男士手帕便展于眼前。我轻轻的用手抚弄着细密的针脚,看那针脚在屋子里浅淡的光线中泛起的莹莹光辉,又想到了昨日的荻园,荻园的翠竹,荻园的飘雪,还有,荻园的温慕廷。这是一个怎样的男人,面容俊朗,心思细腻,侠骨柔肠,将有母亲气息的帕子贴身带着。又想到他昨天从身后扶住我的时候扑面而来的清冽的烟草气味,禁不住又将手中的帕子贴到了鼻尖上,时隔数日,又被我夹在了纸页当中,当日那种清晰的气味已经荡然无存。

  我禁不住自己嘲笑了自己一下,这是在做什么?平白的怎么会想起一个陌生的男子来?抬头又看见镜子中的自己,可能是自嘲自己的原因吧,面颊微微地泛起了潮红,嘴角竟然还泛起了笑意。很久没有见到自己的笑容,这样浅笑着的我,应该是最好时的我吧。我把那帕子装进了随身的手包,想了想,又拿出来放进了自己的衣袋。然后再到衣柜里把当日温慕廷的那件深蓝色大衣取出来叠了,用一块红色碎花的布单包好。拿起来,走出房门,悄然无声得离开。

  到了晚上,因为心里总是有那件大事还没有定夺,所以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干脆就下了床,披了件衣服在房间里踱来踱去。香玉应是听到我房里的动静,也蹑手蹑脚的走过来,推开门看我并没有睡下,便也加了件衣服进来,倒了一杯热茶送到我的手里。

  她想是看我愁眉不展,便试探地问我说:“小姐,咱们家那批银子的事儿,怎么样了?”我简单得将这两日的事情跟她讲了讲,然后又叹了口气说:“眼下关键的是,如何才能想个万无一失的理由,让富昇银号愿意把咱们的银子放出来,让刘洪生没有任何疑心。”

  香玉眨巴着她黑亮的眼睛说,“洪帮是不是当初让咱们补上他们十几担霉湿掉的粮食,咱们没有答应,他们便记恨在心里,报复在银号身上了?”我咋了一口茶点点头说:“也可以这么说。但是,与其说他们是在报复,还不如说他们是拿着伍德银号来牵制我,想让我继续像以前的孙奎仁一样,遵从他们的摆布,帮他们暗度陈仓,与他们同流合污。干一些不见天日的勾当。”

  香玉点着头思索着,循着我的话说:“那么,咱们如果照了他们的意思呢?”我眼睛一亮反问道:“怎么讲?”香玉羞赧得笑了一笑,继而接着说:“我是想,他们既然这样做是有目的的,那么,咱们就随了他们的意,让他们信了我们。然后,等他们对咱们不戒备了,咱们不就可以趁机把定存转出来了吗?”

  我点了点头回答她说:“你说的,倒是极对的。但是,难不成,我们咱们要取得他们信任,还必须先走一趟黑道买卖不成?这可是万万使不得的。一日黑,终身不白。伍家决不能和黑道有半点的瓜葛。”

  香玉若有所思得点着头,握着拳头愤愤地说:“这倒也是呢。如果能有个什么好法子一针见血药到病除,让姓刘的即刻就相信,即刻就给咱们现钱,那就好了。一定能把他气得七窍生烟的。”

  我听她这是胡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成语,对的不对的全都堆在一起,当真是好笑,便扑哧一声笑出来说:“你这瞎凑的什么词儿啊?也亏得你能一股脑想起来这么多。”忽然眼前一亮,心里默念着香玉刚才胡诌出来的成语,一针见血,药到病除。立刻笑逐颜开,一下子扑到香玉面前对她说:“你个小机灵鬼儿,怎么不早说!”她本来被我嘲笑得满脸绯红不好意思得低下头,又见我现在突然这样跳到她面前夸奖她。一时间一脸糊涂,莫名其妙地“啊?”了一声说,“小姐你急糊涂了吧?”

  我顾不得她的疑惑,心中已经有了计谋。就双手扶着她的肩将她转过身去,一步步得推到门口得意洋洋的说:“你就不要多想了,快去睡觉吧。明天一早起来,跟我出去办正事!可千万别赖床啊。”她被我推着走到了门外,一脸茫然地转过头来看着我。我顾不得她莫名其妙的张口要问,就已经关上了门。转而躺在床上,心下将明日要怎样说,怎样做,尽数盘算好了。昏昏沉沉得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我便带着香玉感到了南柳巷,刚好碰见祁旭嵘要和他父亲一起出门。我刚唤了一声“祁伯伯早”,祁父便看见了是我。老远的叫了起来:“哎呀呀寒碧啊,你看看我们家旭嵘,不知道被哪路神仙给得罪了,这都两天了连个笑脸都没有呢。亏得你来了,赶紧帮我劝劝他吧。”说着拉着我走到祁旭嵘面前,冲我使了个眼色,便又转头对祁旭嵘说:“嵘儿啊,既然寒碧来了,你就在家陪着寒碧说说话吧,或是到花市去走走,就不用跟我去药堂了。“说着又朝我努努嘴,便径自转身朝着巷子外头走去。

  我微笑地望着祁伯伯远去的身影,转身对祁旭嵘说:“祁伯伯的脾气可真好。有时候真觉得他老人家比咱们心气儿还好呢。”转脸瞥见祁旭嵘,像要故意避开我一样,一脸默然地左顾右盼,于是我也不再说话,就歪着头看着他的样子,他晃悠着脑袋专门避开我的方向,只把后脑勺抛给我。我就这样饶有玩味的看着他,他看我这么半天也不说话,也没了声音,想是以为我们已经走了,嚯得一下子就转过了身,正对上我和香玉忍俊不禁的在偷笑。我俩看着他滑稽的样子,、顿时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像是没有料到我俩会这么捉弄他,也顿时红着脸想要笑,又忍着不笑,可是又忍不住,憋的脸都红了。看到他这个样子,我和香玉更加是笑的厉害。

  直到祁旭嵘脸红得像是浸了酒的虾,看着我俩的样子就又快要恼了,我和香玉才慢慢地平息了笑意。揉了揉笑得有点发酸的面颊,张口打趣他道:“怎么,祁少爷这么小家子气,又要生气啦?”他气得就只剩下伸着一根指头朝着我点了又点,却说不出话来。半天才憋出了一句:“我真是遇人不淑啊。怎么败给你个丫头片子了。”说着大家又都禁不住笑了起来。就这样自然地,之前二人之间不悦的氤氲,扫去得云淡风轻。

  于是我们二人慢慢踱步在微微放晴的清晨,神清气爽,香玉只是不远不近得跟在我们后面。我把昨天心中的预谋慢慢说与他听:“既然刘洪生的目的是要我向他妥协,那我不如就干脆真的向他妥协,不但妥协,反而愈加向他示好。你觉得怎样?”他饶有兴趣地说:“欲擒故纵,说说,你想怎么做?”我转眸迎上他好奇地目光说:“拿他喜欢的东西,投其所好。只不过,要借一借你们家的名声?”祁旭嵘更加惊诧得看着我,我顿了顿继续说:“他做的是走私的买卖,他想拉拢我哦,也是为了这种买卖。那么,我何尝不就遂一次他的愿?”

  祁旭嵘像是猜到了什么,试探地问:“你是说?”我笑着点点头回答:“不错。就是药品。我记得你告诉过我,刘洪生早就想拉拢你们家,伙着他一起办紧俏的药品,这说明,他早就对此有所谋划。你们祁家,虽不是咱们这一代最大的药商,但也是举足轻重的。想必,如果借了你们的名义,他即便对我有所疑虑,也不会全然不信了。只不过,只不过这样大的事情,一旦败露,或者一旦事成,无论如何你们祁家都会被我们伍家连累,成了他刘洪生的死对头了。只怕以后也会多了不少难处。不知道,祁伯伯他肯不肯帮我们这么多?”

  祁旭嵘略做思量,便有几分把握得说:“我爸爸他原本就不愿意与刘洪生之流狼狈为奸。不然,早就和他们勾结了起来,也不至于到今日仍在省城处处受到他们的压制。更何况,爸爸当日与伍伯伯也是交情颇深的。想必父亲是会同意的。你放心,我去探探他的口气,他就是不情愿,我也有把握能让他痛快得答应。”我听了他这话,对他舒心感激得一笑,他亦是回我灿烂的微笑,让我悬着的心落下了大半。由衷地对他说:“此时此刻,我真是庆幸身边有你这样一位好朋友。无论我碰到什么困境,你都愿意帮我。”他听了我的话,望向我的双眸愈加深邃,片刻后悠悠地说:“寒碧,这辈子,无论你要我帮你做什么事情,我都会义无反顾的。”我面颊微微一热,躲开他深沉的目光,假装听不懂他的话一样轻巧地说:“别说的这么庄重,好像我让你干什么有去无回的事一样。”他只是清淡得笑了笑,某种情绪在他的眉眼之间忽隐忽现,不着边际。

  并没有多做迟疑,祁旭嵘即刻就带我一起到了离南柳巷不远的保顺药堂。祁伯父本来就知道伍家这次现银被扣的事情。再加上对洪帮刘洪生的行为甚为不耻。所以也便没有多加犹豫,便答应了下来。“只不过。。。”祁伯父仍是有些为难地说:“只不过,就算是置办药品,恐怕要说置办三四千万两的,他们也未必会信吧?”我听他说的正是我所想的,便忙接话道:“祁伯伯所言,正是我为难之处,这药材的学问极多,隔行如隔山,我自是从未有过一知半解,还请祁伯伯指点,找个什么由头说辞,才能瞒过刘洪生?”

  祁伯父捏着腮下一点胡茬,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子。过了一会,才缓缓道:“一般的常规药品,若是说与刘洪生听,只怕他也不会信了。方需找一味世间难寻的奇药才好啊。”说着意味深长得看看我和祁旭嵘,眼神中流露出神秘的色彩来。我知道他必定是有了主意,便急忙问他:“祁伯伯见多识广,想必是已经有了主意。快告诉我们吧。”

  祁伯父诡秘地嘿嘿一笑,用手指煞为得意地捋了捋他本就没有胡子的腮尖。看了一眼我和祁旭嵘说:“说来也巧,前几天刚巧有个老主顾,说他手中有一批硫磺,因是今年雪大,怕受潮了放不住,想要快点出手。数量颇大。硫磺的妙处就在,他可以用来制作炸药。而且,又是治疗冻疮必不可少的一味。如果放出话来,说咱们要收了这批硫磺,倒是可以掩人耳目瞒天过海。而且,刘洪生必然知道硫磺可以用来配置炸药,他未尝不想借了我们的手为军部的人老上一笔这好东西。到时候,便会更多了几分松懈之心。至于现银运出以后,这生意成与不成,硫磺买不买得下,这可就是咱们药堂的事情了吧。呵呵”我和祁旭嵘听了以后,对视一眼,已然明白彼此心里都觉得这是个再好不过的办法。

  兵贵神速。从保顺药堂出来,我便与祁旭嵘商量说:“事不宜迟,我今天下午就去见温慕廷,让他帮忙安排茂盛钱庄那头。”祁旭嵘一脸怅然得说:“我和你一起去。”我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现在不是顾及儿女情长的时候,而且我从心底里也不愿意他过多这般干涉我,只得对他说,“我是去办正事,你不放心什么呢?我和他原本就是陌生人,他也不是那种贸然无礼之人,你不放心什么呢?况且,我们家号上许掌柜和叔叔那头,还想你帮我去告诉他们这事情如何办。上次我回伍家,婶姨就很是古怪,想是她不愿意我再过问伍家的生意。所以,我想劳烦你替我跑一趟,就算是撞见了婶姨,她也只会当是你是一般的拜访,不会再做他想的。”我看他犹豫不定的样子,继而又说:“这件事情,事关重大,别人我都不放心,旭嵘,我只能拜托你。而且,我今天会带香玉一起去,你觉得又会有什么不妥呢?”他见我这样讲,也不再做他言。我便带着香玉一起,与他告辞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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