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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0 世事难料

种田之流放边塞 四月流春 13455 2022-04-30 10:41

  王氏年迈体弱,失望郁懑之下,旧病复发,小辈急忙请医用药,全力救治,千方百计开解宽慰,日日夜夜,寸步不离地照顾病人。

  府里上下齐心协力,却收效甚微,病人病情时好时坏,迟迟未能康复。

  因为,老人得的是心病。

  五月初,天晴气暖。

  王氏的儿子儿媳、长孙次孙齐聚厅堂,商议家务大事。

  嫡母病了,而且信上说“病重”,远在都城翰林院任职的郭弘哲一听,吓得立即告假,带领妻子和一双儿女,火速赶回边塞。

  气氛凝重,人人无一丝笑意。

  姜玉姝率先开口,开门见山,“大夫明说了,老夫人得的是心病,心病还须心药医。自从离开都城以来,老夫人一直思乡心切,逐渐思乡成疾,郁郁寡欢,导致病情时好时坏。因此,搬迁回乡一事,不能再拖了。”

  郭弘磊接腔,严肃说:“搬家是大事,趁人齐,商定个章程出来。母亲若是同意,咱们就妥善安排,早日送她回都城颐养天年。”

  “二哥二嫂所言极是。”郭弘哲天生孱弱,本就清瘦,赶路累得更瘦了,脸色苍白,说话中气不足,“兴许,等搬回都城,母亲一高兴,便无药自愈了。”

  “那样最好不过。”

  郭弘轩握拳一挥,“商量了好几年,搬就搬嘛,落叶归根,早就可以搬了,又不是甚么难事!”他话锋一转,无奈皱眉,“唉,问题在于,母亲不愿一家人分隔两地,她盼望朝廷把二哥二嫂调回都城,齐齐搬走,全家团聚。”

  在老人心目中,次子次媳可靠,其余儿子媳妇靠不住,故犹豫至今,不愿远离依靠。

  姜玉姝叹了口气,“官职的调动,不是官员本人能左右的,依我看,还是别继续等了,能回去的人先回去。即使四海为官,也是心系亲人,有空岂有不回家探亲的呢?团圆是早晚的事儿!”

  妯娌颔首赞同,“对。”

  “深谈几次,母亲已经答应了,同意先带一部分人回乡,我和玉姝留下。”郭弘磊下定决心,叮嘱道:“辛苦三弟、四弟,护送母亲回都城,待为兄卸下职责重担后,再合力侍奉。”

  郭弘哲郑重表明:“奉养母亲,是为人子的责任,岂敢言‘辛苦’?说来惭愧,近几年,我远在都城,未能在母亲膝下尽孝,汗颜至极,幸而,即将有尽孝的机会。请哥哥嫂子放心,等母亲搬回都城,我和小茹一定用心侍奉!”

  “嗳哟,手足之间,不要说见外的话。”经商应酬多,郭弘轩仗着年轻,从不加以节制,吃喝出双下巴,腰带一勒,腹部肉呈圈状,豪迈说:“三哥在翰林院,我在都城有几处铺子,加上亲戚朋友的关照,母亲应能安享晚年,哥哥嫂子不必担心。”

  郭弘磊满意一笑。

  姜玉姝垂眸沉思,“老人过什么样的生活才能叫‘安享晚年’?无非子女孝顺、儿孙满堂、衣食住行无忧等等,目前大多具备,只一点,宅子,宅子难办。”

  “唉,确实!”

  郭弘轩犯了难,其余人也头疼。

  置办宅地,不仅是婆婆的要求,也是家庭的需要,供日后回都居住。

  厅内,郭烨年纪最小,忍不住插嘴问:“娘,咱们家不是已经在都城买了宅子吗?当年,父亲带我和大哥回去拜访亲戚的时候,还住过几天。”

  有虽有,但婆婆十分不满意,嫌偏僻,嫌狭小。姜玉姝面色如常,解释道:“有虽有,但那是个二进院,狭窄了点儿,咱们是大家庭,不够住。”

  横竖暂时无法一起回乡,顶多住二十口人,为什么不能将就将就?郭烨暗中嘀咕,却明智颔首,“也对。”

  郭煜欲言又止,最终沉默,恭敬倾听。父母双亡的孤儿,祖母在哪儿,他便带着妻子跟到哪儿,发奋苦读,立志像三叔一样金榜题名,自立养家!同时,他由衷庆幸,感激二叔宽厚、二婶大度,乐意栽培侄子,情同父母。

  父母在,不分家。郭弘磊作为一家之主,责无旁贷,盘算道:“换吧,换成三进院,宽敞舒适。当年,母亲也是突然决定回乡,匆匆忙忙,无暇精挑细选,买得偏僻了些。”

  姜玉姝期待问:“我的品级不够高,幸而弘磊够了,卫指挥使,正三品,按例,朝廷或赐一所宅子、或赐一块地,料想是不错的。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到手?”

  “不清楚。据说,往往需要耐心等候。”郭弘磊透露道:“譬如宋指挥使,等了三年,工部营缮司才拨出一块地给他。”

  “三年?”

  “太、太慢了吧?”

  “如果赏赐了地,还得盖房子,猴年马月才能入住?”

  众人议论片刻,摇头说:“母亲急着回乡,等不及的。”

  “看来,只能先买一所大些的宅子住下,然后再从长计议。”

  姜玉姝看着两个小叔子,“你们刚从都城回来,最近,有没有发现合适的?”

  郭弘哲为难摇头。

  “唉。”郭弘轩无能为力,苦恼搓下巴,“都城寸土寸金,而且,好地方的宅子,有钱也买不到,根本与财力无关。譬如,咱们以前的家,靖阳侯府,位于朱雀坊,邻居全是勋贵之后。又譬如,烨儿外祖父,住在清平坊,那一片全是朝廷大员,等闲之辈休想挤进去。”

  入住朱雀坊或清平坊,足以证明主人地位显赫。

  无权无势者,家财万贯也不管用。

  大乾开朝至今,数百年了,虽然几次扩大都城,但城墙内土地毕竟有限,无半尺荒地,欲在都城安家,绝非易事。

  即使战功赫赫的西北名将,堂堂宣威将军,也难拥有一处满意住宅。

  因为,将军之母,王氏的要求高,看不上二进院,嫌它坐落于偏僻处,拒绝与商贾为邻。

  王氏出身名门,千金贵女,嫁为贵妇,昔日的侯夫人,骨子里永远认为自己尊贵——倘若不能风光回都,她宁愿客死异乡。

  郭弘磊变不出宅子,定定神,宽慰道:“无妨,咱们退而求其次,多留意,多打听,总会发现合适的。”

  姜玉姝嘱咐:“一旦发现有合适的宅子出售,立刻稳住卖家,假如钱不够,就把那个二进院卖了!”

  “好。”郭弘轩颔首,“我不敢松懈,一直托亲戚朋友留意着呢。”

  这时,下人飞奔禀告:“老夫人醒了!”

  “哦?”

  郭弘磊即刻站起,姜玉姝亦放下茶杯,“走,去看看。”

  不久

  病榻上,王氏越来越消瘦,眼神浑浊无光,恍若风中之烛,令人心惊。

  儿子儿媳、孙子孙媳,十几人侍立榻前,嘘寒问暖。

  姜玉姝慢了一步,双手托着轴端裹金的诰封文书,含笑说:“老夫人,看,这是什么?”

  王氏扭头,眯起眼睛,有气无力问:“什么东西?”

  “弘磊年初为母亲请诰封,朝廷批准了,诰封轴到了!”姜玉姝弯腰,展开诰封令,“恭喜恭喜,您又升了,如今是三品诰命夫人了。”

  “哦?”王氏瞬间眼睛一亮,“是吗?我、我瞧瞧。”

  其余人见状,附和扬起笑脸,七嘴八舌道贺:“恭喜老祖宗。”

  “莫说西北,全天下也没多少三品诰命夫人,母亲真是好福气!”

  “婆母教子有方,自然有享不尽的福。”

  “孙儿看看,上面写了些什么?”

  ……

  王氏挣扎着半坐起,捧着诰封细看,喜笑颜开,“哟,哈哈,好,好!”老人的眼睛有了神采,抬头,招招手,“弘磊,来。”

  郭弘磊一撩袍摆,跪立在脚踏上,“母亲有何吩咐?”

  “还是我的磊儿有本事,能为母亲争光!”

  王氏骄傲自豪,拉住次子的手,虚弱感慨:“这十几年,真是辛苦你了,征战沙场,出生入死,重振家业,光耀门楣。当年,除爵抄家、流放屯田,如果没有你和玉姝顶着,我实在撑不住,要么累死,要么病死,十有八/九活不到今天。娘活到今天,吃过苦头,也享了无数清福,一辈子算是值了,值啦。”

  老人此言,大有不吉利之意。

  由于婆媳之间始终无法真正贴心,婆婆当众肯定自己的好,姜玉姝听得一愣,宽慰道:“哪里?老夫人天生有福气,好好保养身体,今后还有享不完的清福呢。”

  “是啊。”其余人纷纷安慰:“当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福运绵长,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长命百岁?”王氏笑着摇摇头,病容苍老憔悴,“不敢想喽。”

  “您、您切莫灰心,大夫说了,很快会康复的。”

  郭弘磊低头,盯着母亲的手,瘦得简直皮包骨;而后抬头,母子对视,老人眼神慈爱……霎时,他难受极了,嗓音发哑,“儿子为家里所做的一切,皆是本分,只要母亲高兴,儿子就不觉得辛苦。”

  “高兴,当然高兴!我儿如此有出息,为娘岂会不高兴?”

  王氏爱惜摩挲诰封,愉快吩咐:“把诰封匣子拿来。”

  “是!”仆妇领命开箱,小心取出一个锦匣,打开,摆在病人面前。

  王氏心情大好,亲手把新得的诰封放进匣内,食指点了点,告诉孙辈:“这个,是十年前,你们二叔第一次给祖母请的诰封,这是五年前的,加上刚才的,一共三个。全是你们二叔给祖母挣的,孩子们,多学着点儿!记住了吗?”

  “记住了。”孙辈们挤在榻前,好奇观看,愈发敬佩郭弘磊。

  母凭子贵,妻凭夫贵,郭弘磊慢慢升迁,陆续为母亲和妻子请诰封,他希望她们过得风风光光。

  姜玉姝退后几步,把位置让给孩子们,宽慰道:“您老多保重身体,待将来,儿孙封侯拜相也未可知,到时为您请更高品级的诰封!”

  其余人小心翼翼,绞尽脑汁,专聊老人爱听的,“对,母亲的大福气,还在后头呐。”

  “煜儿媳妇已经有喜,等您有了重孙子,又是一层喜。”

  “另外,烨儿的亲事,正需要祖母掌掌眼。”

  ……

  王氏吩咐下人收好诰封锦匣,旋即,挥退孙辈,关切问:“说起烨儿的亲事,弘磊,安王爷究竟是认真,还是开玩笑?他的女儿可是郡主,容貌品性,咱们一无所知,怎么议亲啊?孩子的终身大事,马虎不得,务必仔细打听,即使对方是郡主,也不能草率答应,以免显得郭家卖、卖子求荣似的,惹人耻笑。”

  “卖子求荣?”

  郭弘轩呆了呆,捧腹大笑,“母亲真是幽默风趣!”

  姜玉姝忍俊不禁,“您老放心,哪怕一贫如洗,我们也不会卖子求荣的。”

  “王爷是认真的。”郭弘磊解释道:“其实,他前两年就提了,当时我觉得不太般配,婉拒了,今年他又提起,推不过,我只能说得问问您的意思。”

  “那位郡主,多大了?容貌怎么样?品性如何?”

  “只知道她比烨儿小两岁,其余不知。”

  “啊?”头几个孙子,是在祖母眼皮底下长大的,心肝宝贝,深受宠爱,王氏絮絮叨叨,“烨儿是我从小宠着长大的,几乎没受过什么委屈,万一郡主娇贵刁蛮、仗势压人,我孙儿岂不是要受委屈?我是舍不得的。”

  姜玉姝哭笑不得,“我也舍不得!您别担心,八字还没一撇呢,聊聊罢了。”

  郭弘磊莞尔,“所以,等咱们搬回都城后,还请母亲设法观察那位郡主,合适才议亲,不合适的话,无论如何得推了。”

  “唉。”王氏愁眉不展,“我倒是好奇,但现在,宅子还没有置办妥,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启程。”

  “快了快了!”郭弘轩安抚老人,“这几年,家里一直托亲戚朋友留意着,说不定过两天就有好消息,买个大宅子,供您颐养天年。”

  “唔。”

  开怀畅谈一场,王氏不仅不累,精神反而好转,满怀期待,“我早就想回去了,瞧瞧都城的变化,也想知道亲戚朋友的变化。”

  姜玉姝注视老迈衰弱的婆婆,“这有何难?回去就能见面了。”

  王氏反复催促,“快,要快,最好能赶回去过年。”

  “儿子明白。”

  于是,为了让老人如愿,郭府发动所有亲友,努力打听,终于在七月底,得知清平坊有户人家,家主犯错丢官,其子嗜赌如命,坐吃山空,家境败落,又因其子鲁莽得罪权贵,为了保命,卖宅筹钱打点,举家回乡避祸。

  一晃眼,中秋前夕,边塞天高气爽。

  郭府下人惯例精心准备各式风筝,供公子小姐玩耍。

  空地上,大孩子,小孩子,蹒跚学步幼童,足有十几个,有的会放,有的拖着风筝跑,欢呼追逐,热闹非凡。

  凉亭内

  姜玉姝展开一张图,指尖轻划,“看,三进的宅子!喏,大门、二门、耳房、后罩房,这儿是个园子。”

  郭弘磊告知:“虽然比不上眼前宽阔,但在都城而言,不小了。”

  王氏下意识抬头,望向不远处追逐嬉闹的孙子孙女,乐道:“边塞与都城,怎能相比?都城自古寸土寸金。弘磊,真的买下了吗?”

  “岂敢欺骗母亲?”

  郭弘磊朗声答:“儿子亲手签的房契与地契,已经上官府改注了,阿哲负责安排打扫、修缮,中秋后启程,待您抵达都城,即可入住。”

  “唔,好,好,很好!”

  王氏频频点头,万分激动,笑得合不拢嘴,一把夺过图,睁大眼睛审视,“不错,这个宅子,比前几年买的那个,强了十倍不止!”

  婆婆劈手便拽,姜玉姝吓一跳,仓促松手,图险些被撕烂。

  “哈哈哈,总算买了一处满意的!”王氏神采奕奕,红光满面,认真观察纸上的宅院线条,“我早就想回去了。”

  老人高兴,小辈们也高兴,热切商议搬迁事宜,亭外亭内欢声笑语不断,喜气洋洋,其乐融融。

  片刻后,姜玉姝眸光一扫,突然发觉异样:

  王氏眉欢眼笑,双目有神,激动吩咐搬迁次序,仿佛年轻了十岁。

  老人极度兴奋,近乎“欣喜若狂”,眼睛过于有神,脸色过于红润。

  整个人透出一股子违和感。

  姜玉姝笑容消失,莫名感觉不安,悄悄一拉丈夫袖子。

  郭弘磊纳闷扭头。

  “你快看,”她迟疑问:“老夫人是不是、是不是……太高兴了点儿?”

  “什么?”

  “她太高兴了,高兴得不大对劲。”

  他一怔,定睛端详母亲,猛然也开始不安,难以言喻地慌。

  “咳咳!”郭弘磊站起,严肃清了清嗓子,引得弟弟、侄儿等人安静注视,以为他要交代搬迁差事。

  姜玉姝也起身,一时间有些无措。

  小辈们面面相觑,亭中仅剩老人的笑声,高亢,突兀。

  郭弘磊不由自主,攥住桌沿,恭谨问:“母亲,您觉得,新家应该选谁当管家?”

  王氏沉浸在狂喜中,忘乎所以,笑一阵,念叨一阵,“哈哈哈,太好了,终于可以回去了。”

  “老夫人?”姜玉姝屏住呼吸,“老夫人?”

  郭弘磊脸色变了,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疾步靠近,弯腰,扶住老人肩膀,“劳神许久,歇会儿吧?”

  “不用,娘不累!”

  王氏一挣,使劲甩开次子的手,格外红光满面,兴致勃勃,爱不释手摩挲图纸,“哈哈,好,真好,总算能回家喽,我早就想回去了。”

  “老祖宗,您、您怎么了?”

  “祖母?”

  “母亲?”

  小辈们慌了,紧张呼唤、搀扶、劝歇息、劝喝茶,王氏统统不理睬,自顾自地高兴。

  众人忐忑不安,耳语问:“母亲这是怎么了?”

  “莫非……癔症?”

  “癔症?掐人中试试吧?”

  “别慌,立刻请大夫!”

  “对,快请大夫!”

  话音刚落,王氏高声说:“真好,我真高兴,终于可以回家了。”

  老人猝然往后倒,靠着矮榻,含笑阖目,溘然长逝。

  世事难料,乐极生悲,亭中一片死寂。

  郭弘磊不敢置信,伸手,手指剧烈颤抖,试探老人的气息与脉,半晌,红着眼睛扑通跪下,哽咽悲唤:“母亲!”

  “母亲——”

  “天呐。”姜玉姝瞠目结舌,“老夫人怎、怎么……唉。”她长叹息,挨着丈夫跪下了。

  王氏思念家乡,盼了十几年,却因种种缘故,多次放弃回乡的机会,猝然死在边塞,未能如愿终老于都城。

  与此同时·都城姜府

  中秋前夕,姜府惯例给下人发节赏,图个喜庆。

  一小丫鬟兴高采烈,飞奔路过时,被伺候主母的侍女和婆子叫住了,问:“哎,前面放赏了吗?”

  “嗯,都在领赏呢。”

  “今年中秋,赏了什么?”

  小丫鬟笑嘻嘻,“我得了二十个铜板和团圆饼,嬷嬷姐姐们肯定得更多!”说完,她一溜烟跑了,“赶紧去吧,晚了可能就没有团圆饼了。”

  许氏的两名侍女嘀咕两句,吩咐道:“你照顾好夫人,我们帮你领,很快就回来。”

  “哎。”粗使婆子不悦,却不敢得罪主母的贴身侍女,赔笑说:“有劳了。”

  侍女一走远,婆子便拉下脸,叉着腰,以尾指剔牙,小声咒骂:“呸,小贱蹄子,惯会偷懒耍滑,总是使唤我干活,一走就半天,等我找老爷或少夫人告你们一状,叫你们偷懒!”

  婆子忿忿嘟囔,踮脚,眼巴巴眺望放赏的方向,目光闪了闪,快步走进房间,一股药味儿扑鼻而来。

  婆子蹑手蹑脚,走进里间,探头望去:

  榻上,许氏卧病多年,仰躺昏睡,骨瘦如柴,面黄如蜡,鼻塞呼吸粗重,刚入秋已盖着厚实被子。

  “夫人?”

  “夫人,喝水吗?”

  许氏一动不动,毫无回应。

  “嘿嘿。”婆子放心转身,趁机溜走偷懒,边走边嘀咕:“啧,又疯又病,丈夫冷落、儿女嫌弃、还把娘家给彻底得罪了,孤零零,一看就不是长寿的,早死早了!伺候疯婆子,我真是受够了。”

  婆子丝毫不知,榻上的病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呵。”

  “又疯又病?”

  “如今,莫说亲人,连下人也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许氏凄然冷笑,吸了秋意凉气,咳嗽不止,艰难咳出几口痰,差点儿被痰窒死。

  “我活着,究竟还有什么意思?”

  她独自一人,咳完喘,喘完咳,蓬头乱发。

  许氏翻身,面朝里侧,在褥子最下方,摸出一块碎瓷片,此乃前天发脾气打翻药碗时,她偷偷藏起的。

  “姜世森,薄情寡义,见异思迁,你会遭报应的。”她挽起袖子,捏紧碎瓷片,在腕间比划,泪珠落下时,猛地一划!

  鲜血涌出,染红了被面。

  “明诚、明康,忤逆不孝,早知如此,当初一生下来就该掐死。”许氏感觉不到痛,又狠狠一划。

  “姓姜的,没一个好东西!”

  “哦,除了我的姗儿,除了姗儿。”

  许氏木着脸,眼神发直,咬牙切齿,一边念叨咒骂,一边疯狂挥动碎瓷片,恶狠狠,把自己手腕划得血肉模糊。

  良久,虚掩的房门被推开,姜明诚拎着一个小巧食盒,关切探望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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