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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1 奏报丁忧

种田之流放边塞 四月流春 10570 2022-04-30 10:41

  “不孝的孽障,你又来做什么?”

  “娘,娘!您、您——”姜明诚目瞪口呆,进门时的讨好笑容消失,瞬间傻了,手一松,食盒落地,药碗“当啷”碎裂,清粥小菜和精致糕点四处散落。

  “逆子,滚出去,滚!”

  许氏右手捏着碎瓷片,把左手腕和小臂割得血肉模糊,血已经染红了大片被面,血腥,刺眼。她虚弱喘息,怒目切齿,瞪视长子,母子之间仿佛有血海深仇,憎恶斥责:“除了姗儿之外,姓姜的,没有一个好东西,孽障,你今天来,估计、估计又是帮着老畜生指责我吧?”

  “不、不敢,岂敢?来人!快,来人!”

  姜明诚吓得结巴,从惊恐中回神,慌忙一扑,手哆嗦,飞快抢走碎瓷片,跪在榻前,意欲捂住伤口以止血,却因伤口太多、太长、太深而束手无策,放声大哭,“儿子岂敢指责母亲?儿子若是做错了,任凭长辈责罚,您想出气很容易,万万不可伤害自己啊!”

  “逆子,孽障。”许氏重病缠身,又失血过多,奄奄一息,脸色灰败,眼里饱含憎恶,喃喃说:“姜世森,薄情寡义,老畜生,逼死、逼死了我的姗儿,又教坏了我的儿子,你会遭报应的,一定、一定遭报应咳、咳咳咳——”

  她话未说完,猛一阵咳嗽,大量痰涌上,却无力吐出,不上不下,卡住了。

  “咳咳!咳呜——”病人无法呼吸,喉咙“咯咯嗬嗬~”,伸长脖子蹬腿,窒息须臾,逐渐昏迷。

  昏迷前,许氏仍愤恨滔天,直勾勾瞪着长子,使出浑身最后力气,抬手,扇了长子一耳光。

  濒死母亲打的耳光,丝毫不痛,但带着恨,沾着血。

  姜明诚跪在榻前,惊惶失措,耳畔没听见耳光声,脑海却响起“啪~”响亮一声,巴掌印深深刻入心中。他摇晃昏迷之人,恐惧大喊:“娘?娘?醒醒,求您醒醒。”

  “来人!”姜明诚竭力大吼:“快来人!”

  下一刻,悄悄偷懒的婆子和侍女闻讯返回,奔进里间一看,霎时也吓傻了,腿一软,跪下了,惴惴求饶:“奴婢——”

  “蠢货,愣着干什么?立刻请大夫!”

  “是,是。”下人屁滚尿流,跌跌撞撞跑去请大夫。

  不久

  大夫匆匆赶到,谨慎查看一番,摇摇头,叹了口气,肃穆告知:“请恕老朽无能为力。姜老夫人失血过多,加上痰厥窒息,已经去了,诸位节哀顺变。”

  大夫说完,拎起药箱离开,路过姜世森父子时,又道一句“节哀保重”。

  “来人,送送大夫。”姜世森脸色铁青,藏在袍袖内的双手握拳,勉强克制怒火,草草瞥了瞥自杀身亡的继妻,不愿多看一眼,厌恶至极。

  姜明诚跪地哀哭,来不及换下染血衣服,脸颊带血的巴掌印尚未洗净,“娘,娘!”

  许氏的子孙媳妇等人一听见噩耗,纷纷嚎哭,顷刻间,中秋前夕的喜庆之气荡然无存,开始办理丧事。

  夜间·书房

  “唉。”

  “糟了。”

  “这下糟糕了。”

  姜世森唉声叹气,愁眉不展,脸色黑如锅底,举拳砸桌泄愤,咬牙说:“明诚考了四次才金榜题名,我使出浑身解数,告老前给儿子谋定一处好缺,中秋后便要上任,谁知,孩子母亲竟糊涂自杀身亡!”

  “我已经告老,待诚儿守完孝,我恐怕没有本事为他重新谋一个好缺了。”

  亲信小声宽慰,“老爷无需担心,车到山前必有路,公子有才华,何愁谋不到官职?待出了孝,您请亲戚或朋友关照关照公子,不就行了?”

  “谈何容易?其一,人走茶凉,我已经不是侍郎,办事难;其二,凡是好缺,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哪里轮得到诚儿!”

  亲信提醒:“您虽然退了,但咱们家大姑娘夫妻俩刚升迁,前途不可限量,岂会不乐意提携弟弟?”

  “唔,那是自然。”

  “想起女儿女婿,我才略放心些。”

  姜世森焦头烂额,深深埋怨继妻,“许氏实在、实在是——糊涂透顶!这些年,她偏激固执,做出无数荒唐事,得罪不少亲戚,我顾全大局,一忍再忍,包容至今,她作为母亲,却丝毫不为儿子的前程考虑,无缘无故自杀,临死前,居然还打了儿子一耳光?简直,简直——哼!”他停顿,没说出难听话,愤怒拍桌。

  “老爷息怒,快消消气,切莫气坏了身体。夫人毕竟、毕竟已经去世了。”

  姜世森面无表情,毫无悲伤之色,暗忖:疯癫泼妇,死不足惜。丧门星,活着整天滋事,闹得家无宁日,死了还要连累孩子,害得我白费心血,辛辛苦苦给儿子谋定的官职,便宜别人了。

  与此同时·赫钦郭府

  秋夜风凉,中秋在即,边塞月渐圆,原本应该庆祝节日团圆赏月,却因王氏逝世而喜意全无。

  灵堂内,香烛日夜燃烧,冷风涌入,白幛飘荡,烟雾缭绕,小辈披麻戴孝跪了一地,啜泣声此起彼伏,充满哀伤之气。

  当年,除爵抄家时,靖阳侯急惧攻心,撇下妻儿,撒手人寰,如今王氏也逝世了。

  郭弘磊先丧父,后丧母,大哥大嫂亦已不在人世。

  丧父时固然万分悲恸,但幸而,还有母亲。

  无论王氏坚不坚强、能不能干、偏不偏心……总之,他由衷庆幸:我还有母亲。

  谁也没料到,王氏会在即将搬回都城时,猝然逝世。

  丧父等于家中顶梁柱倒了、靠山没了,丧母则意味着再也听不见“我儿辛苦”、“磊儿有出息”、“弘磊从小不听话”、“木讷呆木头”等等……余生,父母皆只在记忆里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郭弘磊跪在灵前,低着头,不断往盆内放纸钱,注视一沓沓纸钱化为灰烬,强打起精神,哑声说:“母亲生前一直盼望回家乡,因此,丧事必须在都城完成,满足长辈的遗愿。”

  “嗯咳,咳咳。”姜玉姝接腔,被焚烧纸钱烟气熏得咳嗽,“不过,咱们在边塞住了十几年,得停灵十天,方便此地亲友吊唁,然后把灵柩送回都城安葬。”

  郭弘轩眼睛通红,“我已经派了一批能干下人携讣文回都城布置,以免咱们回去时,诸事不齐备,手忙脚乱。”

  “如此安排甚好。”

  “不知哥哥嫂子的丁忧奏疏写好了没有?”郭弘哲脸色苍白,亦被熏得频频咳嗽。

  姜玉姝把几张纸钱放进盆内,火苗窜起来,照亮了上首白幛垂绕的漆黑棺木一角,轻声答:“写好了。你的待会儿拿给我,等明天,一起送回都城呈交朝廷。”

  郭弘哲点点头,

  “奏明丁忧的话,会怎么样?”郭弘轩抽噎,抬袖擦擦眼泪,直接把几沓纸钱放进盆内,闷住了,火苗窜不起来,窜出一大股浓烟,呛得众人剧烈咳嗽。

  “咳,咳咳。”姜玉姝挥袖驱散浓烟,矮身摸索,却摸了个空。

  郭弘磊默默拿起铁钎子,挑散厚厚纸钱,令其燃烧,浓烟消失后,他低声答:“按律,戍边武将奏明丁忧,朝廷会给三个月的治丧假,不予解除官职。”他看着妻子,“但律法并未对女官作出规定,具体等批复吧,至于阿哲,多半需要按制守孝。除非朝廷下夺情令。”

  “应该的,为母亲守孝是、是应该的!”郭弘哲咳嗽之余,郑重表明态度,生怕被误会不乐意。

  儿女跪在自己身后,姜玉姝神色沉静,婆婆逝世,儿孙媳妇须守孝,平静说:“对,我们不是肩负戍边重任的将领,理应守孝。期间,正好专心打理都城的家,一晃眼,离开十几年了,孩子们人生地不熟,需要长辈带领着适应。”

  郭弘磊凝视妻子,目光深邃温和,随即无奈叹息,“我却不能一心一意地守孝,愧疚至极。”

  少年当家的一家之主,人前总是四平八稳,站如松坐如钟,此刻却冒着胡茬,低着头,肩背耷拉,盯着火苗,不停往盆里添纸钱。

  家人七嘴八舌地安慰:“朝廷律法不容违抗,怎能怪你?”

  “二哥切莫如此!虽说不能按制守孝,但三个月也够治丧了,算是忠孝两全。”

  “老祖宗的在天之灵,肯定会理解。”

  “二哥无需自责,你的孝心,母亲深知。”

  ……

  郭弘磊抬头,仰望漆黑灵柩,忆起母亲的音容笑貌,黯然悲恸,内心空茫,一时间提不起思考与振作的劲儿,木然守灵烧纸钱。

  半个月后·都城皇宫

  御书房内,君臣几人商议国务。

  永庆帝诧异皱眉,“郭王氏?朕记得,前阵子才准了她升诰命。”

  “没错。但郭家老夫人年事已高,寿终正寝矣。”吏部官员呈上三份奏疏,恭谨道:“此乃已故诰命儿子及其儿媳妇禀明丁忧的奏疏,陛下请过目。”

  太监躬身接过,转交给皇帝。

  永庆帝粗略翻了翻,吩咐道:“郭王氏升了诰命,却未享一次三品荣俸而亡,功臣之母,朝廷当厚赏抚恤。”

  礼部官员立即问:“不知当以什么规格?”

  “原有规格上,加赏一倍奠仪。”

  “是。”

  吏部官员顺势问:“那,郭弘磊、郭弘哲、姜勉三人的丁忧奏疏,该如何批复?”

  永庆帝稍加思索,缓缓吩咐:“按律,戍边武将不得久离职守,照规矩办,给郭弘磊三个月治丧假,并加以安抚,翰林院官员则应该按制守孝。至于姜勉……”帝王皱眉,沉吟不语。

  太子坐在下手,不由自主侧耳倾听。

  “边陲要地刚改了州制不久,姜勉作为知州,一贯勤恳,也算治理有方。”永庆帝捏了捏眉心,显然有些头疼,“突然报丁忧,若是准许她守孝,一时半刻,难以挑出填缺的合适人选呐。”

  “陛下言之有理。”

  太子忍不住提醒:“姜勉不仅婆婆去世,她母亲,也病逝了。”

  “朕知道。”永庆帝喝了口茶,“姜家的诰亡奏疏,早先于郭家上报朝廷。”

  “那,父皇的意思是……?”

  永庆帝品了品茶香,威严答:“搁着,容朕考虑考虑。其余的,批复了发下去吧。”

  “是。”

  与此同时·冯府

  王氏一生,生有三子一女,嫡女郭慧兰,嫁予冯瀚。

  冯瀚有所求,强忍对妻子的嫌恶,掏出帕子,哄道:“行了,别哭了,节哀保重身体。岳母的灵柩即将抵达都城,你要是伤心病倒了,到时怎么帮忙料理丧事呢?”

  “我不孝,我是个不孝女。”郭慧兰哭肿了眼睛,嗓音嘶哑,哀痛欲绝,“自从母亲去了边塞,我没有探望过一次,无颜面对灵柩,也没脸见弟弟和弟媳妇等人。”

  “你说什么傻话呢?”冯瀚作悲伤状,“难道我们不想探望长辈吗?唉,没办法,家计艰难,家事又多,屡次耽搁了。”

  郭慧兰哭湿了几块帕子,眼尾满是皱纹,法令纹深刻,憔悴不堪。

  “幸而,弘磊和弘哲宽厚大度,应该会谅解咱们的难处,顶多挨四弟几句气话,无妨的。到时,咱们把女儿都带去,给外祖母磕头,顺便让孩子拜见舅舅舅妈。”

  “都带去?”

  “当然!五个女儿,统统带上。”冯瀚小算盘打得啪啪响,“亲戚之间,本应该亲近,皆因从前天南地北,才生疏了。如今你娘家搬回都城,如果继续生疏下去,像什么话?”

  娘家东山再起,郭慧兰自然高兴,哽咽答:“有见面相处的机会,理应多走动,免得孩子们连亲舅舅、亲舅妈也不认得,惹人笑话。”

  “这就对喽!”

  冯瀚搓搓手,满怀期待,“咳,弘磊的儿子尚无婚配,咱们有五个女儿,还剩两个没嫁,总有一个般配的吧?亲上加亲,夫人说,好不好?”

  “啊?”

  郭慧兰呆了呆,旋即使劲摇头,哭着答:“我母亲刚去世,孩子们要守孝,这会子谈亲事,不合适!”

  “守孝归守孝,亲事归亲事,口头定下,出了孝再成亲嘛。”冯瀚早已打定主意,明示暗示地怂恿,“亲上加亲,怎么不好了?莫非你宁愿侄儿娶外人、也不愿为咱们女儿打算?”

  郭慧兰欲言又止,沉默了。

  “只要你开口,弘磊肯定会认真考虑的!”

  “不,不妥。还有弟媳妇呢。”

  “担心什么?儿子的亲事,做父亲的说了算!”

  “二弟媳妇可不是一般人,她的官比你还大,不太可能全听弘磊的。”

  冯瀚铁了心,“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通?若能亲上加亲,你与娘家,一定会更加亲密!”

  惹母亲失望,与娘家疏远,是郭慧兰十几年来的心病。因此,她一听便动心了,却生性柔弱,没什么主见,犹豫不决,啜泣说:“唉,再说罢,我现在实在没有那个心思。”

  “行行行!我只是随口一提罢了,能成最好,假如不能成……唉,五个女儿,亲事真叫人头疼!”

  郭慧兰羞惭垂首,憋屈幽怨,生不出儿子,是她终身的遗憾。

  秋风渐强,一转眼,八月底了。

  郭弘磊带领家人与众多下人,护送王氏的灵柩,抵达都城。

  车轮辘辘,摇摇晃晃,晃得水土不服之人头晕目眩,十分痛苦。

  姜玉姝忧心忡忡,端详女儿,“嫣儿,好些了吗?”

  “娘,”郭晓嫣脸无血色,“我头晕,晕乎乎,好想吐,但又吐不出来。”

  “肚子饿不饿?”

  “好饿,但不敢吃东西,吐多了,嗓子特别疼,咽不下。”

  姜玉姝心疼叹气,安慰道:“再忍一忍,咱们已经进城了,待会儿就到新家。”

  “呀?进城啦?怎、怎么没叫我?”郭晓嫣十二岁了,肤色随母亲,玉白无暇,清丽脱俗。她挣扎着坐起,抬手,意欲掀开窗帘,“我第一次来都城,想看看,城门是不是像哥哥说得那样高。”

  丫鬟把帘子掀开一条缝,帘外车水马龙,都城街市热闹繁华,商铺林立,令人目不暇接。

  “确实非常高。”姜玉姝柔声说:“今后有的是机会看,快躺好,乱动晃得更厉害,容易吐。”

  郭晓嫣乖乖点头,顺从躺下,虚弱得浑身无力。

  远道运回来的灵柩,蒙着布,穿过熙熙攘攘的街市,前往清平坊。

  近期,姜玉姝忙得不可开交,精疲力倦,靠着椅背闭目养神,不知不觉睡着了。

  但心里装着太多事,她并未睡沉,浅眠间,马车停下,身体忽然前倾,她一个激灵清醒,深吸口气,疲惫问:“到了吗?”

  车夫扬声答:“到了!”

  “到了?终于到了!”郭晓嫣如蒙大赦,被丫鬟搀起,穿戴披风帷帽,无力行走,被前来迎接的婆子背下车。

  姜玉姝轻声吩咐:“你们先送嫣儿进去,她该服药了。”

  “是。”提前入都的干练婆子带路,丫鬟奶娘簇拥病人,从角门快步进府,急着给病人煎药。

  车马众多,姜玉姝疾步走向灵柩,扫视四周,“烨儿,你弟弟呢?”

  “在前面!”

  她点点头,母子一同往前走。谁知,尚未靠近,忽然望见一个披麻戴孝的男子,嚎啕大哭,飞奔向王氏灵柩,远远便跪倒,膝行往前,甚至膝行一段、爬行一段,哀恸嚷道:

  “岳母大人,小婿来迟了,来迟了!”

  “刚想去西苍探望,谁知您突然撒手人寰,惊闻噩耗,小婿一家不胜悲痛,岳母大人,小婿——啊!”

  冯瀚正卖力膝行时,冷不防挨了一脚,被踹得狼狈滚了一圈,痛呼呻/吟,抬头一看:

  “呸!姓冯的,你居然有脸来?”郭弘轩鄙夷不屑,火冒三丈,挽起袖子,冲上前想继续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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