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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云意还沉 微风惊目 5066 2022-06-06 15:22

  几位掌柜都来到了孙府,院子里竟有了从未有过的喧闹。几位掌柜和莫管家是笔笔计较,时不时的议论,夹杂着慷慨的讨论和一两声扼腕叹息。吴岱远带来的两位军官,则是一脸严肃正经,毫无情面。他们时不时的有账目问题过来问我。我虽然不用亲自上手,但是也一点也走不开身。

  只是在一个阳光慵懒的午后,我缓缓漫步,来到了伍德银号。许掌柜应该是已经听到了孙家粮铺开始清算的消息,看到我,便满面愁容地把我拉到了后院。还未言语,就先落泪。“我跟着伍家半辈子了啊。。。”“许伯伯。”我轻轻地叫他。好久好久,我都没有这样叫过他了。再听到自己这样的称呼,只是觉得眼前尽是沧桑。“我本来就没有父亲的魄力与智谋,撑不起这个家业的。现在,战事又一触即发,与其一直被人觊觎祸乱,苦撑到最后受其所累,还不如早早的放手。我们不是已经把盈利套出,把账面做平了么?所以,也并不一定是坏事呢。”

  许掌柜无奈的点了点头,谁都明白这个道理,但是,不是谁都能亲手将自己的毕生心血奉送。许掌柜也是从年轻时候就跟着父亲,一直到现在,他在伍家的时间,比我的年纪还要大,他对银号的感情,比我的还要深。他早已将银号看作是自己的家,自己的事业。哪能是说割舍就能割舍。“许伯伯你放心,您若想要回乡养老,我定不会亏待于您,把您后半生所需都准备充盈。您若是不想走,也大可放心,我都已经与廖军说好,现在在用的伙计他们都不会辞退,也不会减薪。只不过。。。只不过这里以后将不再叫做伍德银号,伍德银号再也不存在了。”

  我将手中的小木盒递给他,里面是叔叔留给我的银库的一套半钥匙。对他说:“这是银库所有的钥匙,交给您了。伍德的印鉴,清算完毕,我来盖章,清算之后印鉴也不再有任何用处。我就留着,作个念想了。”此时的许掌柜,早已老泪纵横,说不出任何言语。他接过我手中的木盒子,那小盒仿佛有千金之中,捧在他的手中,像是把他的脊梁都又压弯了几分。他缓缓抬起泪眼,一圈一圈地看着这座他待了几十年,再熟悉不过的院子。像是要把院子中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尽数刻进眼底。

  孙家粮铺,整整清算了四天,才把所有分号和作坊的账务,产业,渠道全部整理清楚。之后是伍德银号,又用去了五天。当我把伍德银号的印鉴落在厚厚的账本和清算单据上时,一切都落下了帷幕。孙家粮铺和伍德银号都将在丘山镇消失,而我也不再是什么孙家和伍家的掌舵人,更不再是富甲一方。

  轻松,从未有过的轻松。像回到了很久之前,没有任何牵绊,不用考虑任何事,一无所有,便不会再被人关注,被人要挟,被人算计。吴岱远翻看着一沓一沓的账本,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都说伍家家大业大,孙家也是富甲一方。却原来,怎么都是个空架子啊?当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啊。”

  我也是悠悠地回答道:“吴处长是太高看我了吧?我在今年之前,都从未插手过任何生意,账目,连五谷都不分,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大小姐。这一年,两摊生意在我手上,还能维持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局势这样混乱,就算是不清算给你们,我也维持不了多久的。现在好了,□□裸的骨架子一清二白的给吴处长看了个清楚,反过来还是被你笑话。”

  “呵呵。。”吴岱远仍是似笑非笑:“伍小姐这是识时务。按咱们说好的,从今往后伍德银号和孙家粮铺都不复存在,全都另起名好。号上,柜上,作坊里所有的伙计,愿意留的都留下,工钱一分不少,不愿意留的都会有安置费。大家自愿取舍,绝不强求。除了孙家,伍家这几处私宅,房产,伍小姐对银号和粮铺再无需过问了。”一边说着,他便一边起身,兀自朝着门外走去。他身边的士兵,一沓一沓地把账本装在箱子里,直到台面上再无一点单据。他们拎起箱子,干脆轻快地走出院子,好像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把关于伍德银号和孙家粮铺几十年的痕迹,从这里抹去的一干二净。

  吴岱远他们前脚走出院子,我后脚便回屋里套上一件大衣也走了出去。此时此刻,最让我挂心的只有荻园,一刻都等不下去,我要马上到慕廷的身边去。在开始清算的第二天,旭嵘从荻园回来,告诉我,慕廷已经醒过来了。在清算的第四天,旭嵘又回来告诉我,慕廷已经能够吃些清淡的食物,伤口恢复的也很快。再后来,旭嵘将药粉留足,交代给阿肃如何换药,他便不再日日都过去。直到昨天,他又去送了一次药,回来告诉我,慕廷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

  我来到捉云山的时候,已经是午后时分。阳光暖暖地洒在竹林里,竹叶萧萧,悄无人迹,尽显捉云山宁静悠远。青石台阶之上,朱红色的大门异常醒目,宁静的白墙,隐约可见屋檐上厚重的青瓦,青瓦之下,有我今生都为之牵绊的人。这座院子,是我留恋红尘的根结所在。我迈着紧密的步子,拾阶而上,阳光异常温暖,我竟感觉手心有些浸湿的汗意。等不及再敲门,我便直接推开沉重的大红门,闪了进去。

  踩着一块块石头铺成的小道,穿过垂花门,再踏过立有“荻园”牌匾的洞门,接上回廊,来到前院。这个院子怎么这般的大,想着慕廷就在不远的前方,心中再也按耐不住要立刻见到他的渴望,觉得自己再多等一秒都是煎熬,脚步越来越紧,走着走着,我便不自觉地跑了起来。

  在回廊的一处转弯,冷不防地,他一下子就闯进了我的视野,就在他房门口的廊上,他静静地坐着,依靠在栏杆上。阳光从他的头顶倾泻而下,将他整个人笼罩在一层金色之中,几近透明。他柔软的头发折射着栗色的光泽,眉头因为刺眼的光线而微蹙,黑白分明的眸子是清澈见底的干净与纯净,像是不曾落入过一粒尘埃,阳光打在他笔挺的鼻梁上,顺着嘴角好看的弧度泄了下来。他穿着一件已经洗的微微发白的蓝色棉袍,领口和袖口都镶着一圈儿洁白柔软的兔毛,领口的白色兔毛随着轻微的风在阳光中摆动,衬在他宁静的面容,显得格外温柔。他就静静地靠在那里,沐浴在阳光中。天地之下,仿佛只有一个他,已静静地坐在这里不知道多久,不记来路,不知所往,就只在等待着与他相约之人。

  我不禁停住了脚步,远远地看着他,生怕稍微一动,就打扰到他的安宁。许久,他都一动未动。我于是轻轻地抬起脚,一点一点地走向他。“克明。”我用自己都几乎不可闻的声音轻轻唤他。他飘忽的眼神瞬间微凛,不知道飞到何方的思绪被我的一声轻唤拉了回来,他缓缓地回过头,看到我,如从梦境中初初醒来,喃喃地张口:“碧儿。”

  我轻轻地俯下身对他笑,然后却觉得有一股热浪从心底涌出,漫过了眼眶。我轻轻地握住他的手,再次唤他:“克明,是我。”下一秒,他便已经拉过我的手,把我整个人都拽入了怀中。他的怀抱又回到之前的温度与力度,甚至还有一如既往的霸道与任性,让我安心。我把脸深深埋在他的怀中,深深的嗅着他独一无二的气息,然后,伸出手,也紧紧地将他拥住。

  他的身形瘦了许多,我轻易的就能把他环住。像抱着一个刚刚遭遇变故的可怜孩子,我紧紧地将他搂住,轻轻地摩挲着他柔软温暖的棉袍。渐渐地,他开始将头伏在我的肩头轻声抽泣,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我以为你不会再来了。”他把头压在我的耳边,喃喃地说。“怎么会?”我回答他,然后轻轻地抬起头,用手擦去他脸上的泪光,认真地对他说:“克明,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他的眼睛因为哭泣而变得通红,迷惘地看着我,双眸是我从来没有见到过的茫然与委屈,让我心疼。我于是用手指轻轻地抚上他的眼睛,然后,情不自禁地将我的嘴唇吻了上去。

  慕廷的伤口果然都恢复的很快,晚饭后,阿肃给他换药的时候,我在一旁帮忙把纱布一一打开,再包上。很多细碎的小伤口已经不需要再包扎,稍微深一些大一些的伤口也都已经能结痂,开始愈合。只有肩膀和胳膊上几处较深的口子,还需要用纱布缠好,以免再裂开。

  阿肃把换下来的沾满药渍的一团纱布卷好了,端出去扔掉。我轻轻地处理着伤口上的纱布,不敢太用力,怕弄疼了他。又不能太松,怕药粉会脱落。我轻轻地缠了几圈,调整一下松紧,然后问他:“疼么?”意思是问他这个松紧度是否合适。而他却悠悠地回答:“不疼,再疼也没有见不到你时的心疼。”我便不再理他,兀自按照自己觉得合适的紧度把纱布系好,然后站起身,准备把他身后的衣服拿来为他披上,他却一下子把我拉过去按在了怀里。

  他轻轻地捧起我的脸,用手指温柔地摩挲,他温暖的手指像是一片轻柔的羽毛,划过我的额头,眼睛,嘴唇,耳际,划的我觉得半边身子都痒痒的。他深深的眼眸中,是让我迷恋的款款深情,是能让我不能自拔的温柔陷阱。他的一处伤口就在我头侧的肩颈处,我紧张地一动不动,怕我不经意的动作会将他扯疼。他轻轻亲吻我的眼睛,喃喃地说:“你为什么救我?”我想都没想,就回答他:“因为青青来找我,说刘洪生救不了你。”他仍是点点滴滴地亲吻着我,继续喃喃说:“你为什么救我?”我以为他是和旭嵘一样,为我抛舍掉所有家业而惋惜,于是回答他:“因为吴岱远早就觊觎伍德银号和孙家粮铺,早晚他也要想方设法归入囊中。。。”可我还没有说完,他便又在我耳边问我:“你为什么救我?”声音很轻柔,但却带着几分暴躁和急不可耐。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不知道他问的到底是什么,但是我来不及思考,他就又轻柔地追问了一句:“为什么?”他的嘴唇流连在我的唇角和耳边,我被他密密匝匝的亲吻撩拨地心痒难耐。我轻轻地回答他:“因为我爱你。”

  他手上和唇上的动作都随之一滞,我轻轻地睁开眼,看到他深棕色的眸子里瞬间蒙上一层水雾,在暖黄的灯光下异常闪耀,他迷离的眼神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诧,紧紧地盯着我,像是在求证刚才所听到的是真实,还是虚幻。我于是深深地盯住他深沉的眼眸,又缓缓张口对他说:“因为我爱你。克明,我不能让你死。”

  我仿佛看到他眼中闪现出前所未有的惊喜,但却将眉头微微皱起,夹杂几分愧疚的伤痛,瞬间,他的眼中有更加浓密的水气浮上来,但是还未等我看清楚,他便把眼睛闭上,轻轻叹了一口气,随后便将他的嘴唇深深覆盖在我的唇上。他的嘴唇是如最初般的柔软温暖,他轻柔地允吸着我,撩动我心底最柔软的防线,我不自觉地回应他,他像是得到了某种暗示,更加热烈地搅动着我的唇舌,轻轻嗑咬着我。我始终一动未动,怕我的动作触碰到他的伤口,直到他轻轻握起我的手,反手将我的手掌附在他的腰间。

  我紧紧地环住他,他刚换完药,还没有披上衣服。我将手游走在他的脊背上,所到之处,是富有弹性的刚毅,是光滑又温暖的诱惑。他将我的发簪抽下,把我的头发散开,又把我的衣服件件褪去。他细密轻柔的吻刻印在我每一寸肌肤,他的手指肆意游走,每到一处都会让我忍不住低呼。我用手紧紧环抱住他,感受着他火热又猛烈的身体,在他的耳边轻轻地呼唤他“克明,克明。”他一边轻柔地回应我,唤着我:“碧儿。”一边把我带到一个又一个巅峰,最后,终于将他的全部都送给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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