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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山雨恰欲来

云意还沉 微风惊目 3892 2022-06-06 15:22

  在风雪的旷野中我并没有方向,跟着他们二人跌跌撞撞地走了大约有一盏茶的功夫,我不得不甩开被香玉拽着的手停下来,喘息着问:“我们这是往哪儿走?”祁旭嵘停下来回答我:“码头。顺着前面的河道再转过一个弯就有一个废弃了几年的小码头,虽然我们从宗祠逃走的计划失败了,但是,没想到孙奎仁会死在自己的婚堂上。可见是老天也在帮我们了。寒碧,现在码头的船还等着呢,我们赶快走吧。碣洲那边我也都安排好了,到了那里直接就能上火车。”

  我使自己冷静下来,重新理清楚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一切的一切,都那么的突然,措手不及。又那么的意外,真真是我从来都没有料想到的。我没有想到我会和一个对其满怀恨意的人拜堂,更没有想到这个人会眨眼之间死在我的身边,死在我们的婚堂上。更更加没有想到,这一切之外仿似还有一双手在安排着什么,我被谁推了进去,又被谁拉了出来。我迷乱的摇了摇头,想让自己更加清醒。思量了片刻缓缓地说:“现如今,我恐怕已经走不得了。”

  香玉和祁旭嵘都料想不到我会放弃这样绝处逢生的机会这样说,齐声惊诧得问道:“为什么?”我缓了一缓,慢慢的说:“现在走,已经不是单纯的逃婚这样简单了。”“现在是,孙奎仁死了,而且是死在了和我拜堂的时候。如果我在这个时候再突然消失了,那么,我无疑会背上刺杀孙奎仁的最大嫌疑,即便不是我,也仿佛是我自己坐实了就是我。这样,我将把孙家,把叔叔,陷于何种境地啊。相反,我如果不逃,那么谁又会相信,一个初初进门尚未拜堂入了洞房的新娘子,会把自己的丈夫刺杀在婚堂上呢?所以,我必须要回去。”

  果然,当我们三个回到伍家的时候,厅堂里警察局的人已经等候了多时了。看到我回来,伍家的人似乎都是念佛一样的暗自里吁了一口气。而警察局长像是出乎意料一样贼溜溜的眼珠子在我身上上上下下大量了好几番。但他也只能是没话找话一般的把今天婚堂上的情况向我问了一遍。我当时一直是蒙着盖头,捡着我知道的说了,我想这些情况他应该早就知道了吧。并且不仅仅是他,恐怕整个丘山镇都应该已经无人不晓了。

  警察局长见也问不出什么来,思量了一下又说,“伍小姐既然当时就随着人流跑了出来,那么怎么到了这个时辰才回来呢?”我心中坦荡,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照直了回答:“我当时是随着人流一起挤了出来,但是我自幼离家,对镇子并不是十分熟悉,随着人流出来后也顾不得什么方向,慌不择路,最后竟然迷路了。转转悠悠再加上害怕,又跑的体力不支,直到我的丫头找到我才跟着她走回来。所以耽搁了不少时间。”

  警察局长低头想了片刻,旋即站起来向我和叔叔婶姨拱手道:“既然伍小姐已经回来了,又安然无恙,那么卑职也不多耽误伍二老爷、伍二姨太和小姐了。在下也是公务在身,又遇到这么大的人物出了这么大的案子,实在是上头压的太紧。如有冒昧之处,还请老爷和小姐不要见怪才好啊。”想来叔叔已经是巴不得想要快点送走这衙门口的人,听了这话已经起身行礼道:“哪里哪里,局长大人为了咱们的安危日夜操劳亲自匹马上阵,实在是另伍某佩服啊。既然局长大人有公务在身,那么伍某也就不多留了,等到哪日闲时,再请局长大人赏光,寒舍定然蓬荜生辉。”

  这样一番寒暄,警察局长已经站起身来向外走了出去,路过我身边时,忽然好像察觉了什么,停下来看着我身上的蓝色呢大衣问我道:“这件衣裳不是小姐的吧?”我转头迎上他狡黠的目光,看了看穿着一身深蓝色中山装的祁旭嵘,笑了笑徐徐地回答他:“大人明鉴。这衣裳原是这位祁先生的。祁先生是自幼与我一起长大的朋友,祁家又在生意上和孙伍两家都有些来往,所以祁先生今天也是特来孙家道贺,当时慌乱,我与旁人都跑散了,多亏了祁先生和香玉一起找到了我,我才可以这么顺利的回来。”警察局长不置可否的打量着我和祁旭嵘,我本不想节外生枝,没想到这个人还真是个不好打发的,于是又说:“城南祁家的保顺药堂,大人如若还不放心,就拿出这婚事上孙伍两家的礼单查一查便知。”警察局长满脸马上堆满谦和的笑容,“哪里哪里,在下正是寻思着这位公子有些面善,像是哪里见过的,可不是吗?跟保顺药堂的祁老先生年轻时候那是一个样啊。呵呵呵。不打扰了,不打扰了。”说着便兀自的走了出去。

  我知道他定然会调了孙家的礼单来看,不过,我也定然知道。孙家在镇上生意做的这样大,保顺药堂就算是再不济,再与孙家有什么罅隙,这样大场面的事,也定然会走了礼过去的。果然,旭嵘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向我点点头,我亦是向他点了点头,算做是回答。

  送走了警察局长,伍家上上下下的人呼啦一下把我围了个水泄不通,七嘴八舌问长问短,月枚上上下下的把我看了几遍。才嘟着小嘴带着哭声说:“姐,怎么回事啊,吓都吓死我了。”我笑着拍拍她的头,婶姨过来把下人们都拉散了,又拉开月枚对我说,赶紧上去梳洗梳洗换换衣服吧。

  我先把祁旭嵘送了出去,然后上楼来换衣服。送祁旭嵘到门外的时候,他试探性的问我:“今天那个人。。。”我忙堵上他没有说完的话道:“我不认识他,你也看到了。只是在跑出来的时候我不认得路,于是就随便找了个人跟着跑。”说完就自嘲的笑了一下,轻描淡写的,就像是真的是这样简单。我知道他没有完全相信,但是他也没有再问下去。只是说:“先回去休息吧,今天你受惊了。过两天我再来看你。”

  我把身上的衣服一并换掉,选了一件月白色的暗格旗袍穿上,又套了件深蓝色的对襟毛衣。满头的钗环在大半天的奔跑中都已经丢的差不多了。三两下拆了已经蓬松了的吉祥髻,从妆台上随手拿起一条芽色的纱绫手绢把头发系起来。又打来一大盆热水,把满脸浓厚的脂粉彻底的洗去。再回到镜子前,此时的我,已经于往日的我,再没有什么分别。我还是伍家的大小姐。镜子旁边的洗脸水氤氤氲氲得冒着水气,像是把我笼罩在一个不真实的梦境中。好像今日里发生的这些都是一眨眼便已经醒来的一个梦,还来不及让我有多余的思量和惊悸。唯有妆台上零落的珠钗绒花,和我换下的一地红衣提醒着我才刚发生的真实的一切。

  香玉走进来,收拾着我换下的衣服,然后左右为难的问我说:“小姐,这件大衣怎么办呀?”我转头看他,小小的她拎着那件宽大的衣裳抖了抖,仿佛比她自己还要厚重一样。我禁不住笑了一下说:“拿去洗了吧”她答应着,随手麻利而熟练得将衣服的口袋都翻了个遍,取出了一方帕子放在桌子上,又将衣服掂起领口抖了抖,和我换下的其他衣服一起抱了出去。

  我拿起她从大衣口袋里取出的那方帕子。是一方质地细腻的月蓝色底子男士素锦手帕。帕子的一角,用同样颜色的丝线细密的绣着一断翠竹。阵脚细腻,竹叶一片一片栩栩如生,虽然是小小的一块刺绣,只有寥寥几片叶子,却已经是意境尤佳,闲落而不失别致,随意而不失端雅。果然是上好的针法。

  我因为小时候母亲过世的早,父亲又只是一味的要求我多读诗书,所以在女红上面自然是十分的生疏,所以我煞是羡慕和敬佩那些女红好的女孩儿家,此时将这帕子拿在手中,想着这翩然动人的刺绣不知道是出自何样一个女子之手,心下便已经是暗暗的喜欢。更加想不到的是,这样一方精致的帕子,却是带在一个男子的身上。因为是带在这样一个男子的身上,所以帕子悠悠地散发着一股清冽的薄荷烟草味。我悄然将帕子往鼻端举了举,确是和那大衣上面一模一样的气息,清爽的薄荷烟草的芳香气味,又夹杂着一种陌生男子的气息。唯一不同的是,没有了大衣上的那种温度,这种气味更加的清冽了。我一个失神,又想到了今天下午的沁水河边。心里面对这人的好奇又添几分。然而,容不得我多想,房门便被“笃笃”敲响,顾妈的声音从门后响起,“小姐,来客人了。”

  我回头,看到窗子外边已经暗了下来,冬日里日头短,老早的天就暗了下来,再加上下着雪,就更是显得天色晚了下来。撩开窗帘,楼下的院子里已经落了白茫茫的一层雪,门口的灯已经掌起来。看样子,应该已经到了晚饭的时辰了。这个时候,谁会来?

  我满腹疑惑的答应着,理了理头发打开门走下楼。却看见一位陌生的中年人,四五十岁的样子,身着一身蓝色棉长衫,温和谦卑的样貌。坐在叔叔的下首,见我下来,连忙起身,恭恭敬敬的鞠躬行了下礼,喊了一声:“大少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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