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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云意还沉 微风惊目 3926 2022-06-06 15:22

  许久之后,才听到吴岱远轻不可闻地叹气声,是无力又追悔的话语声:“多干净,多好看。我要是能早一点遇到你,该多好?”又一个相见恨晚。但却也不是因为意气相投,而是埋怨造化弄人。造化弄人,谁能弄得过命运?

  吴岱远真的没有惊动到月枚,他真的只是,看了一看。当他从月枚的房门跨出的一瞬间,仿佛从另一个世界又折返回人间,从天使,变成了魔鬼。他的脸上即刻转变成为那说阴不阴,说阳不阳,似笑非笑,邪魅狡黠的表情,只是,仿佛多了几分我从未见过的,疲惫。

  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又是那种极具玩味的,让我厌恶的语气说:“我们想要见的人都见过了。伍小姐,明天,就带着你认为足够重的筹码来谈吧。”说罢,不等我说什么,就径直朝着门外走去,一步也没有停留。

  我这才感觉到身上透彻心扉的寒冷。大半日水米未进,让我已经力不可支。月枚转身从屋里拿出来一件夹袄裹在我的身上,又递过来一杯热水。我把被子捂在手里瑟瑟发抖。就听到香玉在我的耳边悄悄地说:“小姐,阿肃来了,等您半天了。”

  “快叫他过来。”我想都没想,就对香玉说。阿肃已经不知在哪里等了多久,我的话音未落。他就一步一瘸地跨进了前厅来。我看到他的头上缠着纱布,一只胳膊被一条绳子吊着,挂在脖子上。脚上虽没有包扎,却明显是伤到了。“快来坐下。你也伤成这样?严重么?”

  “我不碍事,脚扭伤了,胳膊只是脱臼,头上也是擦伤。都不严重,已经没事了。伍小姐,你见到少爷没有?他受伤了没有?”我听到他说没事,心中稍稍放松了些,但他随之提到慕廷,又让我想到刚才从牢房里出来时,回眸看到的那个血淋淋干枯无力的身影。

  “见到了。伤的很严重。但是我也不知道伤到了哪里。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跟他在一起的?”我到现在,也仍是只知道运送的物品爆炸了,慕廷受伤了,被廖军抓了起来。事情的详细过程究竟是怎样的,一点也不了解。

  “我和少爷是在一起的。我们帮着廖军押运一批他们过冬所需的粮食和军装。”阿肃这样说了起来。我听了觉得诧异,打断他问:“军需品向来都是由军队直接押运,怎么会让一个丘沁堂的大少爷去负责?”“伍小姐有所不知。”阿肃连忙解释说:“这次用的线路,刚好就是上次老爷答应让给廖军用的那条线路。乱的很,咱们自己都不怎么用了。廖军说他们对路线还不熟悉,让咱们出人帮着他们一起押运。那条路又偏又乱,又有段时间不用了,没几个人熟悉。各条运输路线,本来就是少爷负责管理的,他也相对来说最熟悉,所以,一时找不到人,少爷就硬着头皮亲自去了。”

  我只是听着,那条线路,我怎会不知?当初,就是因为要从廖军手中救下旭嵘,保住保顺药堂西药房,才把这条路让给了廖军。如今,祸事还是出在这条路上。阿肃看我没有言语,接着说:“可谁知道,刚进了本省没半天,就在路上突然爆炸了。几车子的货,连炸的,带烧的,最后一点都没剩下,全毁了。我和少爷当时在最后面的一辆车上。听见前面的车开始炸,少爷就推着我从车上跳下来,滚到路边沟里去了。当时我就震晕了过去,醒来已经在医院了,再找少爷,就找不到了。后来才知道,廖军认为,此时无论是何人所为,负责押运的都一定要负责任的,当时就把少爷给带走了。爆炸的时候,少爷是的推着我往车下跳,他在我上面,但我还是受了这几处伤。少爷他,应该比我伤的要重的。”

  我单只是听着,就已经觉得惊心动魄,浑身发疼了。慕廷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伍小姐,我们少爷,他到底伤的怎么样了?”阿肃仍在追问着。可是我一想到慕廷遍体鳞伤,浑身滚烫的一幕,就感觉痛的无法再呼吸。我摇了摇头,不想再说,只是安慰他道:“阿肃,你先去休息,等天亮了,我就去救他。我一定会把他救回来的。”

  香玉看出我已经无力再支撑下去,推着阿肃往外走。阿肃仍是不忘回头跟我说:“伍小姐,天亮我跟您一起,您记得叫上我。”

  漫漫长夜,我注定无眠。躲在床上,捂着厚厚的被子,仍然觉得寒冷,想到慕廷,想到那个阴冷的冰窟一样的牢房,想到他单薄满是创伤的身影,我的心跳更是漏了几拍,痛的丝丝抽着冷气。他怎么样,能不能撑过今晚。慕廷,你若是挺不住了,怎么办?我越想越害怕,孤独和恐惧将我包围,我不时地看向窗外,可是长夜如此之长,天竟然一直都不亮。

  仔细想着阿肃讲得来龙去脉。那条路上,混乱纷杂,慕廷也说过,那条路上盘踞着多方势力,有其他军阀的,有地痞流氓的,在那条路上犯下的事,多半也会是无头案,查无可查。可是如果抓不到凶手,就必定要有一个人来顶这个包,负起这个责任。几大车的军需物资,可不是小事。军部不可能自己往自己头上揽事,那么,想都不用想,一定会揪住负责押运的慕廷不放。这才是最难办的。

  可是,廖军在本省并无驻军,他们往省内运这么多的军需粮草和过冬的棉服干什么?难道他们就要在这个冬天出兵攻占本省?亦或是,省内已经聚集了他们大批人马,只不过没有以军队的形式出现?越想越是觉得深深的恐惧。不知道哪一天,睁开眼睛就会已经天地巨变。在这个关头,我更是要不遗余力地把慕廷给就出来才好!

  盼了又盼,东方终于出现了一丝丝的鱼肚白。我就连忙揭开被子下了床,胡乱地擦了一把脸,便随便拉了一件棉袍加在身上,甩开门走了出去。香玉也像是没睡,在我出门的一瞬间也从穿戴整齐地耳房走了出来,手中还端着一杯热水。紧接着,阿肃也跟在她的后面闪了出来。我看到他已经把吊在胳膊上的绳子取了下来,便对他说:“阿肃,你开汽车来的么?跟我一起去吧。”阿肃一边点了点头,一边已经甩开腿在我前面往外跑去。我看到他在尽力掩饰腿上的伤,虽然看上去已无大碍,但还是有些瘸拐。

  寂静的夜空,被一声尖锐的汽车声刺破。街上还没有一个人,阿肃把车开的飞快。我对他说:“慕廷伤的很重,先去接上旭嵘一起。”汽车嘎然一声停在了南柳巷的巷口,我跑到旭嵘家拍响他的家门,半晌后,才听到院子里响起了窸窸窣窣的人声,才看到院子里有灯光点开。开门的伙计隔着门问是谁,我应着,听到是一个女声,里面的人才把门打开一条缝。他把灯笼举到头顶,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想是认出了我,便招呼着,把门打开让我进去。

  院子里还静悄悄的,我转身问开门的伙计:“你们少爷起了么?你帮我去叫他,我有救命的急事。”伙计应着,关好门往屋里走。我站在院子里来回踱着,心急如焚。不一会儿,就看见旭嵘火急火燎地从屋里跑出来,还一边拉扯着未来得及穿好的衣服。“寒碧?出什么事了?”

  看到他的一瞬间,我仿佛在大洋上漂泊了许久的人,终于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有了些许依靠。我来不及跟他多讲,只是拉着他往外走,边走边说:“你快跟我走,去救克明。”他用力扥住我,双目焦急而坚毅地看着我问:“怎么回事?出了什么事?”我急的快要哭了出来,语无伦次地说:“你快跟我走,他伤的很重,可能快要死了。求求你救救他。”旭嵘一听,更加吃惊,便也不再问事情的缘由,只是说:“他怎么受的伤?伤到了哪?你告诉我,我好带药。”

  我定了定心神,慌乱地说:“爆炸,先是爆炸,可能,可能又被用了刑。我不知道伤在哪?可能全身都有伤,他全身都是血,还全身发烫的厉害。”我慌不择言,语无伦次,只觉得还没有说完,旭嵘已经甩开我往屋里跑去。等他再回来的时候,手中多了一个上面刻着红色十字的小木箱。我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他说:“还有,那里好冷好冷,给他带件你的衣服。”于是,他把沉甸甸的木箱递到我的手上,转身又跑了进去。再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两件厚厚的棉袍。

  在车上的时候,我不知是因为着急,还是冷,不住地浑身发抖。眼看着车窗外一点一点泛起白光,也没有感觉平添一点暖意。旭嵘把一件大棉袍子盖在我的身上掖好,然后问我:“到底出了什么事?你怎么急成这个样子?”我抖得就像一个筛子。想到这样冷的冬夜,慕廷他一个人,在那么冰冷的地下,不知道还能撑多久,不知道还能不能救活。想到这里,我急的又要哭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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