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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阿秀告御状

  “不,恰恰相反,老臣认为应当严判!”

  那老臣道:“皇上,您且先看看京畿府衙门呈上来的案件卷宗吧。”说着便双手奉上了一叠卷宗,皇帝跟前此后的太监徐公公从台上下来,拿走了他呈上的卷宗。

  皇帝看过之后面露震怒,只把那厚厚的卷宗甩在了顾庸的脚底下,“顾爱卿,你能否给朕一个解释!”天子一怒,底下众臣自然是战战兢兢的跪拜在地,顾庸垂着眼眸,心知这是皇帝给自己的下马威,只是弯腰,捡起了那卷轴。

  摊开之后,乌泱泱的竟是些马屁,说他行为猖狂,当街纵马。

  说柳氏因他身份仗势欺人,欺压同行,说杨征文因是柳氏表兄与他搭上关系,威胁科场考官与他舞弊,否则就要状告顾侯!本就是个舞弊案,似乎不牵扯到自己头上,这些人就不甘心一样。

  “臣有罪,臣惶恐。”

  顾庸跪了下来,说着这样的话,眼底却满都是嘲讽。

  “皇上,杨征文此案,绝对不能轻判,否则便是在科举考场上,助长此风之举啊!”

  “臣复议!”

  “臣复议!”

  “臣也复议!”

  又乌泱泱的跪了一大片,皇帝看着一旁跪着的顾庸,在看一旁等着他拿捏此案的朝臣,一时心思百转,只先开口,“将杨征文从天子门生当中除去。”天下学子都是天子门生,将杨征文除名,也就是说日后他也不能再参加科举。

  其余的没说,就退了朝。

  ——

  沈清秋换了一身男装,一年过去她比从前高了不少,加上从小练武身姿清瘦又手脚利落,一眼看上去还真像是富贵人家的小公子。

  屠九则是跟在她身后,两人很快就到了一处宅院,上头的匾额上写着王字。

  屠九道:“此人姓王,素来就是个乡野中的混不吝,也压根没有什么秀才的功名。这回能进科举场上考试,完全是因为原先他有个哥哥进宫当了太监,认了皇上身边的心腹太监徐公公做干爹。”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皇上身边的太监,在官员的眼里比顾庸这个将军的地位都要不遑多让。

  要是徐公公开口,给个秀才功名自然是不在话下。

  “师父,就是此人污蔑的舅老爷舞弊,要不要我将他拿出来——”

  沈清秋摇了摇头,京城底下,权力纵横,早不是当初在沈家她一双拳头就能搞定的时侯了。垂着头思忖了一会儿,她问:“科举什么时侯再开始?”

  因着中途出了顾侯大舅子舞弊这样的事儿,牵扯百官又要调查,科举便中途停了。

  “据说五日之后重考。”

  沈清秋点头,又想着上次在狱中杨征文说的话,他被诬陷舞弊是假,可科举舞弊并不一定是假的。现如今皇帝忌惮着顾庸,无时无刻不想压一压顾侯府的风头,自然不愿意重查,到了最后便是不要她舅舅的姓名。

  这个舞弊的名头想来也是要背到底了。

  既然如此,她为什么不把这件事儿闹大,既都说她舅舅舞弊,那就让所有人都瞧瞧,这偌大的科举考场上,到底有谁在真正的舞弊?

  ——

  “如今我若伸手助你表哥,恐怕会叫旁人以为我们是一丘之貉,”顾庸对柳氏道:“非我不愿意出手,我只怕出手会越闹越大。”

  百姓们最不记事,前些日子感念他战场上杀敌保家卫国,可一旦出了这样的事儿又觉得达官显贵各个朱门酒肉臭。柳氏点头,“我自是明白。”

  顾庸握着她的手,“你放心,无论如何我会想办法护着他的命。”

  两个人正说着呢,便见阿秀失魂落魄的提着食盒从外头回头,还没进屋人就瘫软到了太解下方。柳氏赶紧使人去扶她,阿秀刚一起来就哭了,不等人问就道:“老爷说要取消同我的婚约。”

  她今日去给杨征文送饭,他却让她以后都不必再来了,还说之前说的话都不算数了。

  “阿秀……”柳氏叹口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表哥,是为了你好。”

  如今这案子过了皇上的眼睛,人到现在也没被放出来,还被天子除名,成了举国都知道的名人,日后杨征文这三个字便像是掉进了粪坑,洗也洗不净,别说科举场上,别的地方也都难有出路。

  谁都知道杨征文是不愿意耽误阿秀,阿秀也明白。

  可她就是不愿意,“我都马上要成婚了,那黑心人凭什么要污蔑我们老爷,我要去告御状,我就不信这天底下还没有清白了!”说到告御状,阿秀仿佛突然有了力气一样,从臣妈妈怀里起来连忙就要出门。

  “阿秀,阿秀,你冷静一点——”陈妈妈死死把人抱着,“你个娇滴滴的姑娘家,你去告御状,你连三十大板挨都挨不过!”

  普通百姓要上答天听,向皇帝告御状自不是那么容易,三十大板便就先将一些人拦住了。但也因为如此,若有人真去告御状,皇帝不能不见,能受得了三十大板这样重刑的,若不是冤假错案也差不到哪儿去。

  否则若无规矩,天天有人告御状,皇帝也见不过来。

  “阿秀姐姐,你真要告御状。”

  却是沈清秋从屋外进来,她还穿着男装,眉眼显得有些生冷。阿秀擦了眼泪,“我要告御状,我已经决定了。”

  “你想好了吗?就算告了,舅舅也被天子除名了,他此生也不能再去参加科举了。而他烂透了的名声还会牵连到你。”沈清秋道:“舅舅是我舅舅,阿秀姐姐,你也是我的姐姐,我希望你想明白。”

  阿秀掉眼泪,道:“谢谢姑娘拿我当姐姐看”,又笑,“可我进了老爷的门,便是你的小舅妈,不是姐姐。”

  “我知道我傻,可他也傻。”

  沈清秋听到这儿也不拦着了,道:“你若定了主意我也不拦着你,再等半个月。半个月后若案子不重审,我绝不拦你。”

  阿秀虽然狐疑为何非要让她等半个月,可听沈清秋说的,案件还有重审的机会,便也点了点头。

  陈妈妈和柳氏把人送到房间里好生安慰。

  倒是顾庸走过去,问道:“你做了什么?”

  无缘无故,案件怎么会重审。旁人或许没这个本事,但顾庸知道,他这个继女,本事不小。

  沈清秋勾唇,“我买到了科举的答案。”

  这倒不稀奇,科举考试到底是人在办,总会有人想办法走路子买答案。

  “贵吗?”

  “怎么能不贵”,沈清秋道:“科举考试的答案,若中了头名日后可就一跃飞升。这样的答案,一份十万两,确实算不上贵。”

  顾庸听的咂舌,却又皱眉,“你那十万怎么来的,若没了银子,去侯府支取——”总归是自己女儿,花自己的应该。

  沈清秋道:“侯爷管管自己,我可不比你穷。”纺织厂一天上下千匹布,短短两月她便累积无数财富。顾庸想到了这一点,也是一哂,“是,日后本候还要仰仗着我的宝贝女儿过日子。”越看这个金疙瘩越喜欢。

  沈清秋嫌弃的看了他一眼,道:“你也得努力。”养家的事儿怎能放在她一个孩子身上。

  顾庸哭笑不得。

  “不是说舞弊吗,我买了那份答案,又招人写了一万份,一文铜板全卖了出去。”

  顾庸听的瞠目结舌,几乎能想到那些个考官看到今年几千个状元之才的模样,忍不住低头大笑。

  “半月之后,是科举放榜的日子,”笑过之后,顾庸道:“也是最后时限了吧。”他唇角的笑容渐渐变淡。

  每年的科举考试,皇帝都要批阅试卷。

  一文铜板有人不当真,可总有人当真,即便只是几十人写的一样,也是不得了的事情。若皇上还能在这事上当心,不顾他顾庸这个人,那就还好,他顾庸认了。可若连舞弊这样的大事他也不管不顾。

  人才是未来朝廷繁荣的重中之重,他若这样,顾庸不知道这样的朝廷,还有他尽忠的必要么?

  ——

  放榜之日近在咫尺。

  还是殿前的老臣林太傅,他摊出了那些个卷轴,道:“皇上,此次科举有二十几人的分数都奇高,老臣觉得,其中不乏浑水摸鱼之人。”

  皇帝却摸了摸胡子,笑道:“朕看是林爱卿多虑了,前脚有林征文的事情再前,哪个学子想不开敢去舞弊?而且如今朝廷繁荣,人才多了到也正常。”

  那老臣的脸越发的拉了下来,“若真是人才,老臣自然是求之不得,可皇上见过,哪些个人才卷子上的题目都写的是一模一样的?”

  皇帝愣了一下,才看起了那二十几人的卷子,除了个别之外,还真是分毫不差。

  那老陈又指出另外一叠,“那些是照抄,而这些虽然笔法不同,但意思却相近,就像提前看过了考题答案一般。”他拱了拱手,“皇上,此次考题,怕早已经泄露了。”

  皇帝脸色自然难看无比,以前也有这样的事儿,但都不多。

  他念在那些人知道分寸,也都睁只眼闭只眼了,可现在整个前三十都成了这样的人了,那以后满殿上的朝臣成什么样子了!皇帝一怒之下正要使人严查,可下令前却又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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