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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岳麓书院

  不可。

  前些日子顾庸的事情刚出,他好容易把顾庸在民间的威望压下去些许,若是如今在公然调查科举舞弊案,岂不是把自己的脸面往地上踩,到让顾庸显得清白了不少。

  林太傅是皇帝的太傅,自然是知道他一直忌惮着顾庸的威望。

  文臣武将素来不和,林太傅自也对顾庸没多少的好感,但大事当前,他还是劝着皇帝,“皇上,听老臣一句劝,国之栋梁国之栋梁,每年的科举挑选出来的栋梁都是要日后支撑朝堂的,若是从这里开始朽了,以后朝堂,岌岌可危啊!”

  从前年纪小的时侯,皇帝自是什么都愿意听太傅的。

  可他如今三十好几快四十了,正是刚愎自用的年纪,别人劝他自然也和从前的想法不一样了。

  “那太傅的意思便是看着朕这个当皇帝的脸被人踩在脚底下?”

  皇帝冷声说了一句,然后继续道:“难保此事不是顾庸为了洗清自己故意做的,朕若是让人彻查,岂不正中了他的下怀。”林太傅是自己人,皇帝跟他说话自然不用藏着掖着。

  “可皇上,若真是如此那更要彻查,顾侯若能在科举当中都有如此手笔,那他的势力想必早已经在咱们的想象之外了,不可不查啊皇上!”

  皇帝却是听的头疼,一则他心里清楚每年泄题的人是谁,二则顾庸一个武将常年关外待着。

  他泄露军机还可能,泄露科举考题,亏太傅也想的出来。

  “太傅不必说了,此事没什么好商讨的,杨征文一事已经出了,若科举还在出事儿,只会让人觉得朝廷无能。”皇帝大手一挥手,“反正又不是春闱,今年这些举子若都没有真本事,便都打发到地方上去,不委以重任也就是了。”

  林太傅还想在说话,却被皇帝挥手呵退,“好了太傅,这件事儿朕不想再管了,你退下吧。”

  林太傅不肯退,他到底是老臣了,皇帝也不能把他赶走,“好,太傅愿意在这里就呆在这里。”说完一挥长袍,人就走了。

  剩下林太傅就站在御花园内,无论身边的太监和宫女怎么劝,他都不为所动。

  ——

  顾候府后花园

  顾庸正在和幕僚喝酒饮茶,听旁边人说起了这事儿,“林太傅大夏天的在御花园晒了一晌午,被人送回去的时侯中暑中的眼都睁不开了。”

  顾庸摇了摇头,“从前听父亲就说这林太傅倔,谁的胡须都敢撸一把,确实不假。派人从库房里拿些上好的莲子,给林太傅清清心。”

  旁边人一听就笑了,“这知道的是觉得侯爷您关心太傅他老人家安慰,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故意寒缠林太傅。”

  顾庸一笑,“莲子有什么不好,夏日吃着消热解署,我若真送了什么昂贵的东西,怕他才是不得安生。”

  其中深意幕僚自然也是明白,“林太傅前些日子在朝堂上还与侯爷作对,侯爷却是不跟他计较?”那会儿在朝堂上,那姓林的可是恨不得按着脑袋把顾侯党派全都给送进去。

  顾庸轻轻一笑,“他不过是愚衷而已。”

  “那侯爷呢?”幕僚又问,“真要对此次科举不管不顾吗?”

  顾庸手里举着被酒杯,正要说话,门口的小童却火急火燎的抛过来,气还没喘平就开始道:“不得了了,有人,有人告御状!”当今皇帝登基二十几年了,告御状的次数怕十次都没有。

  别说是京城百姓了,就连不少达官贵人家都去看了,就怕自己家的纨绔子弟把人家逼到连命都不要都要去告御状的份上!

  要知道这告御状一年出不了几次,可但凡有一次哪个不是抄家灭族?!毕竟人告御状的堵上了命,皇帝再怎么样都得给天底下的老百姓一个交代,否则这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御状,不就成了摆设吗?

  顾庸道:“有的是人比我着急。”

  说罢,便也起了身。

  ——

  告御状的人自然是阿秀,不少百姓看着阿秀一个文文弱弱的女子,都劝着,“姑娘,京畿府衙门都在这里,你去告御状做什么?就你这样瘦弱的身子,怕是挨不了几下?”

  这些年也不是没有告了御状之后就撒手人寰的,毕竟三十个大板,男人打了骨头硬,修养上一年半载的也就活蹦乱跳了。

  可似阿秀这样身子瘦弱的女人去,那就是拿命在赌了。

  阿秀咬牙,“京畿府若是公平,就不会现在还扣着我的夫君了。”说把便要去敲那鼓。

  “你夫君是谁?”

  “我夫君便是前些日子的杨征文,”阿秀道:“我夫君与我都是出身农家,是,他表妹是马上要嫁入顾侯府了,可我们都是老实本分的人,顾候也是忠心耿耿。可却只因他的显赫身份,旁人说我夫君舞弊,我夫君就是舞弊了,竟容不得一丝一毫辩解的机会。”

  阿秀道:“我只是想叫皇上好好审一审此案,总不能问也不问,就让我夫君十几年努力毁于一旦!”

  说罢,也不管众人的阻拦,伸手就要敲鼓。

  “且慢!”却是有人从她身后拿过了鼓,“不应该由你来敲,且让老朽来吧。”

  阿秀去看那人,却发现是一个华发苍苍的老先生,“老爷爷,您——”

  “老朽是杨征文的老师——”说罢就要拿过阿秀手里的鼓槌,阿秀摇头,“老爷爷,您这么大的年纪了,怕是挨不过几下,还是我来吧。”

  那老先生像是个脾气不好的,见与阿秀说不通,就要强硬的抢过来,“你都没过门挨这顿做什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自然应该我来敲。”

  两个人争一顿打却像是在争什么宝物一样。

  后头的一群人赶了过来,其中还有那穿着官袍的,见着那老先生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老师,“老师,还是我来吧。”

  “怎么,你也敢跟我抢?”

  刑部尚书忙道:“自是不敢。可是老师,礼法不可废。您这样的身份哪个敢打您的板子?御状本就是走投无路的百姓最后一条生路,您万不可因自己一时意气,叫它不复存在。”

  老先生想了半天,最终也是不满的将鼓槌递给他,“三十大板,你可还行?”

  刑部尚书脱掉了官袍,只道:“老师别忘了,当年学生刚上书院,没少挨先生的板子,挺得住。”

  那老先生一笑,“那会儿你还年轻,可现在都这把年纪了,挨个三十大板也不知道能不能站起来。”

  阿秀见几人说也不说就要替自己挨打,连忙上前,“大人,你跟我们素不相识,怎么可以——”

  “杨征文既在岳麓书院念书,那便是我的师弟。”刑部尚书看了眼阿秀,显然也是知道她身份的,“你既然还没过门,这板子无论如何也不该是你去挨打。”说罢,便推开阿秀,自己趴在了凳子上。

  原本几个要行刑的人看到是刑部尚书李修贺李大人,拿着板子进退也不是。

  刑部啊,那是他们自己的头头!

  李修贺却道:“打,往日里打三十大板什么力度今儿就什么力气打。”他看了眼周围的百姓,“百姓们都再看着,若有谁敢徇私枉法,本官第一个不饶!”

  他平日里就为官正直,这么一番吩咐,衙役们不敢不从。

  两旁站着的便举起板子开打,一时之间扑腾扑腾的,尽是肉挨着板子的重击声,离着老远百姓们都能听见。杨征文一事本因牵扯上了顾庸,叫人以为是顾侯的某个亲戚仗着他的名声来徇私舞弊。

  可如今眼看着阿秀一个弱女子走投无路要来告御状,紧接着这么多的读书人又是一波又一波的声援杨征文。

  若是一个徇私舞弊不学无术的,那岳麓书院的院长又怎么肯来?

  “当真是放肆!”

  皇帝猛地将奏折扔在了地上,“堂堂一个刑部尚书,居然脱了官袍去告御状,岂不是让人觉得朝堂污秽!”

  旁边林太傅叹气,道:“皇上,如今不是计较李大人行为是否合规矩的时侯。百姓们最容易被煽动,如今出了这么一遭,若是叫有心人算计,恐怕朝堂不稳。唯今之计,还是尽快将杨征文一案重审吧!”

  林太傅虽不喜顾侯,但也更不想有才之人被埋没,更不愿意看着科举制度沉沦下去。

  皇帝如今是被架在了火上,现在这个情况他不想重审恐怕外头的百姓也不会同意。要知道水能载舟,也能覆舟。

  在李修贺被打了板子之后,早朝也终于开始,皇帝在早朝之上下令顾庸协同帝师林太傅详查此次科舞弊案。

  “皇上钦派我与太傅详查此案,还望太傅多多指教。”

  下了朝之后,顾庸倒是朝着林太傅拱手示意。可这老头有着文官身上清高的老毛病,也只是看了他一眼,“只是查案罢了。老朽和顾侯道不同不相为谋。”

  顾庸轻轻一笑,到也没生气。

  “我要是侯爷,这老不死的早牙都掉了几颗了,还轮到他如今猖狂?”倒是有下属看不惯的。顾庸轻轻带过,“老爷子有这样的猖狂才好。”不然这舞弊案如何查的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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