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楚的确爱她，但是这种爱对慕云裳而言其实并没有用处。

　　她的目光顺着楚家嫡子打开的窗子往外边看去，雨停了之后，外边的夜空再度出现皎洁的月光。

　　慕云裳记得那个人很喜欢看远处的天。她其实不知道慕容陌从前为什么那么喜欢看着远处的天。也许那是一种寄托也说不定吧……

　　慕云裳很清楚，就算楚真的喜欢自己，就算他这一世愿意一开始就为自己付出再多。

　　但是她的心里已经有了另一个人，而且……

　　谁也比不上那个人。

　　那就是慕云裳的答案。只是她还不能告诉任何人。

　　楚，我只能期盼这一世你能遇上一段好的姻缘。而这一世，你爱的女人，不会是我的名字。

　　慕云裳缓缓闭上眼睛。

　　几乎是同一时间，楚家嫡子缓缓开了口：“慕云裳，你回去吧。”

　　他甚至没有朝着慕云裳这边再看一眼。他的目光不知道是落在月色上还是别的地方。

　　但是慕云裳很清楚听到了他的话。

　　慕云裳，你回去吧。

　　这句话，她分明等了很久呢。

　　可是心里还是有依稀难受。大概是因为，自己对楚，无论曾经那段爱慕到底算不算是爱情，但是终归是付出过自己的真心吧？

　　而此时此刻，楚似乎听到自己轻声的一声叹息。在慕云裳在背后对着自己行了一个礼然后便转身离开的同时。

　　她不会再属于我了……永远不会……

　　楚家嫡子缓缓闭上眼睛。

　　此时此刻，他的心却是平静的。

　　这个高傲的男子，怎么可能允许自己的心里随便为一个人生出那种卑微和痛？尤其是自己决心放弃她的时候……

　　虽然他早就知道一切早就没了可能，但是放下这一切的时候比想象中难受了太多。

　　三年的时间不见，见了之后，似乎更加痛苦了。

　　以后……还是不要再见好了。

　　过去到底发生过什么，也全然当做不记得了好了？可以做到吗？

　　……大概吧？

　　大概……

　　大概还是做不到吧。

　　他听到自己低如尘埃的声音。

　　而此时此刻慕云裳终于得以离开，她却并不觉得十分高兴。也许是证实了楚对自己其实是真心的，却要这样离开对方？

　　总归是伤了一个人的心。自己也受了些许伤害。

　　不过却也算不了什么。

　　慕云裳叹了口气，外边的路上已经被雨水清透的到处都是水，好在没有再下雨了，不然回去的路上想来会很是艰难。

　　慕云裳出了那屋，便看到自己身边的丫鬟桃花和秀秀早就在那儿等了。

　　慕云裳清楚可看到她们面上的担心，但是当慕云裳满脸轻松地出现，他们便也松了一口气。

　　“慕六小姐，那么，我送你们回去吧。”说话的人是先前来请慕云裳来这里的丫鬟。

　　慕云裳对这丫鬟并不曾如何怀恨，对于她的话也只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

　　桃花和秀秀似乎都有问题想要问她，但是这会儿当着外人的面，便自然也不会开口多说什么。

　　也是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回去。慕云裳本来怕不小心给隔壁屋子里的慕家嫡女们发现了，倒是并不曾。

　　那丫鬟送了慕云裳她们回去便也赶忙离开了。慕云裳也是怕不小心惊动了慕家嫡女，匆匆便带着丫鬟进了屋子里。这会儿原来已经算是很晚了。却也听说慕家嫡女他们等到宴席散了方才回来居然也是很晚才回来的。

　　慕云裳进了屋子里便觉得疲惫不已。其实方才在楚家嫡子面前哪里能睡着？

　　桃花只在屋子里点了几只蜡烛，这个时候再想要让人来给慕云裳送水只怕也不容易。

　　慕云裳便开了口：“索性这一晚便这样凑合，明日早上再洗也是一样的。”最主要还是怕惊动了慕家嫡女。

　　但是仔细想想，楚说过自己和慕家嫡子慕旬阳说过这事情……但是慕云裳怎么想着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倒是也没一个劲想这事情。

　　桃花走到慕云裳身边：“小姐……今日……”

　　“今日的事情……其实并没有什么。”

　　“奴婢知道，小姐凡事总是都要说没有什么的。”桃花笑了笑，“奴婢倒是不觉得是小姐对奴婢们不放心。不过小姐不愿意说也就算了。小姐，早些休息吧。”

　　慕云裳只是点了点头。

　　其实她倒是也不是全然不乐意和人说那事情，只是……

　　也许是早早习惯了把事情都压抑在心里，她早就无法轻松自在地对任何人袒露心扉了。

　　慕云裳叹了口气，想着，便这么睡了吧。

　　这一晚上太折腾了。其实这一整天都太折腾了……

　　来楚家之前她就觉得这一趟必定不容易。

　　她现在只想着能早点回去慕家才是。

　　在楚家……她其实也不是觉得害怕，就是总是觉得很不安的感觉。

　　慕云裳被丫鬟伺候着稍稍做了梳洗，便早早入睡了。

　　丫鬟桃花和秀秀也各自休息去了。

　　桃花平素最是稳妥也精明，这次的事情秀秀是当真半点看不出个头绪，但是也总觉得若是去问桃花只怕也不好。

　　桃花反倒是先看出来秀秀的那一丁点心思：“秀秀姐姐若是要问我，其实倒是不如去问小姐。”

　　秀秀犹豫了一下：“我便是去问小姐，小姐只怕也是不会和我说的……再说了，方才你已经去问过小姐了，可是小姐还不是一样不曾作答……我便是去问，想来也是一样的结果。”

　　桃花笑了笑：“秀秀姐姐心里真的是那么想的？我还以为你是因为曾经被我骗过一次方才对我有些警惕了。”

　　这般话却亏这人也敢说……

　　秀秀看了桃花一眼，倒是也没说什么。而后便是准备离开的样子。

　　“其实……有些话小姐不愿意和我说，未必不愿意和秀秀你说。其实小姐心里最看重的还是秀秀姐姐你。你若是不相信大可去试试看。不过……这事情得秀秀姐姐你自己决定。”桃花淡淡开了口，留下这么句话，倒是先走开了。

　　秀秀站在原地愣了一下，对于桃花的话，其实她并不清楚自己该不该相信。

　　而此时此刻，慕云裳正在床上辗转反侧，这番本来是她自己吵着回来的，可是这会儿小心翼翼回来了，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些不舒服。

　　她叹了口气。突然察觉门外似乎站着个人影。

　　方才皱了皱眉头，便听到有人进了屋子里：“小姐，你睡了吗？”

　　那一声很轻，但是慕云裳倒是也能听到：“是，秀秀？”

　　原来小姐果然没有睡啊……

　　秀秀这么想着，小心翼翼方才进了屋子里。

　　“小姐原来真的没睡啊……”秀秀走到慕云裳床边，“方才担心小姐，想着怕小姐这会儿又睡不着呢……其实小姐以前也常常如此，有时候还经常做噩梦。总是要有人守着的。”

　　慕云裳笑了笑：“我怎么不记得我以前总是做噩梦了，倒是的确有几次……哪里有常常啊？”

　　秀秀笑了笑：“是是是，只有几次而已。”

　　慕云裳这会儿看见秀秀，倒是也不算生分，招了招手，索性让秀秀坐到自己身边来了。

　　秀秀犹豫了一下，倒是也没拒绝。从前小的时候慕云裳若是睡不着，是要拉着秀秀给她讲故事的。虽然性子淡漠，但是似乎从来和秀秀却是极其要好，毕竟秀秀从前对慕云裳便是当了妹妹似的对待，而慕云裳对秀秀也是一样当了姐姐一样对待。只是这般情形，却也许久不曾发生了。

　　慕云裳心中有心事，若是从前，其实是乐意对着秀秀说的。

　　反倒是重生以后，她越发敏感，对什么事情也总是比一般人更加多疑，而秀秀又是曾经……

　　那事情慕云裳不想再想起了，但是总免不了记得。

　　她就是这样的，骨子里容忍不了自己信任和亲近的人对自己有半点欺骗。

　　慕云裳突然叹了口气。

　　秀秀颇有些担心：“小姐，莫非是外边天冷着凉了？”

　　“我哪里是这般病弱的身子啊。”慕云裳笑了笑。

　　这番秀秀是担心自己方才特意来看自己的，这一点慕云裳自然也是清楚的很，但是秀秀在她身边她其实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虽然早说了以前的事情一笔勾销，但是心里总还是有些忌讳的。秀秀心中其实也很清楚，笑了笑：“小姐要早些休息啊。这里到底是楚家，不然的话，若是不遇上要去晨省的日子，小姐是可以睡到大中午的。”

　　慕云裳点了点头，心里想着，是啊，这里是楚家。

　　其实楚家她又何尝不熟悉？就是因为熟悉……才更加惧怕。

　　慕云裳犹豫了一会儿，对着秀秀开了口：“秀秀姐姐，索性你今晚便陪我一起睡吧。这楚家和慕家的确不同，我在这楚家的床上都觉得多了好些不安。之前来了这睡了几次每每都要很晚方才能睡着……”

　　“这……这不好吧……”别的不说，这丫鬟和主子，怎么好？

　　其实从前慕云裳小时候秀秀倒是也陪着她睡过，那时候北国冬天很冷，慕云裳又是最是不得宠的庶出小姐，偏生骨子里又是高傲的很，对别的屋子里的小姐的那些“恩惠”也是半点不接受，结果自然是要吃了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