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三省走进档案室，柳美娜为他掩上门。

　　他正对着档案室厚重的黑门坐下，面前的档案置之不理，单手食指敲着桌面，等着那一声“走水”的惊呼。

　　好一招请君入瓮啊，可惜这一辈子，他是瓮主，不知会逮上几只王八了。

　　“……苏队长，苏队长在里面吗？”

　　“我在。”

　　“外面走水了！快出来吧！”

　　“好。”他不在意的起身，像一只专注而慵懒的豹子，推开门。

　　利落的躲过挥舞过来的木棍，一把扯过擎着木棍的手就地一挥，肇事者扑通趴在地上。

　　“苏……苏队……我，我也就是和您开个玩笑……”肇事者想爬起来，苏三省一脚踏在他头上，“啊！……苏三省！你想干……什么！”

　　三省拾起木棍，转手就对准肇事者一边的胳膊敲下去，充耳不闻肇事者的惨叫，“你！……知道我是谁的人吗！”

　　“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你要是敢说，你会死得更快……”三省邪魅一笑，手又一挥，敲掉了肇事者另一边的胳膊。

　　“队长，不辱使命。”强子从暗处走出来，用枪比着一个鬼鬼祟祟的人。

　　“好，人到齐了，只欠东风。”

　　“为毕处长扫清队伍中得而渣滓，是三省应该做的。”三省在毕忠良的办公室站得笔直，头低垂的角度却如出鞘的寒剑。回想着刚刚毕忠良义愤填膺的痛斥纵火和伤人未遂的人，咬牙切齿的样子更像是恨铁不成钢，三省微微提了提嘴角。

　　“三省啊，我也有个疑问，为什么就这么巧，阿强抓到纵火的人，而你又知道门边有人想要……”毕忠良后背陷在柔软的椅背上，一手虚掩着嘴，问道。

　　“阿强是有事找我跟过来的，我呢，又比较警觉。毕竟干我们这行的，小心驶得万年船。”

　　“在处里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用不着这么……难道是还没把我们当成自己人？”

　　三省几乎要笑出来，毕忠良给自己挖坑竟然这么锲而不舍，面上一派沉静如水，“处座，从我喝到那杯滚烫的黄酒我就知道您对我的拳拳之情，今日之事就是我对您最好的报答……别人说三省是三姓家奴，而三省明白，三省是择良木而栖。只有在处座的手下，三省才能发挥出最好的潜能，为处座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择良木而栖，所以这就是你杀曾树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原因？”毕忠良忍不住嘲讽。

　　三省微微一笑，回忆起那个雨夜，他一进门就先把曾树给枪毙了，他不管特工总部的命令，也不管上辈子他并没有死在曾树的手下，他只要想到陶大春的那声枪响，他就不会绝对姑息任何一个隐患。“处座多心了，三省已无处可靠，您大可以把三省当狗一样的用。还是一条唯一的，狗。”是的，这辈子他不会再给毕忠良待价而沽的机会，还在他和曾树之间犹豫？一个斗死了还有一个备选？

　　曾树一死，他们之间，都没有退路了。

　　毕忠良办公室的时钟有种略带沉重的滴答声，齿轮间的摩梭在这样静谧压抑的环境下，显得格外若有所思。

　　良久，毕忠良冷笑，“……你这么说，不怕李主任寒了心？”

　　这是逼自己站队？三省内心一松，依旧严谨道，“处座，工作上的事只要领导们吩咐，三省定当竭尽所能。对于其他的事情，三省愚钝。只想好好安身立命，养家糊口罢了，望处座理解。”腰弯得更深，语气里的无奈诚恳得恰到好处。

　　“刚刚开个玩笑，不要紧张。今天让你受惊了，回去好好休息。”毕忠良朗声一笑，大力扶起苏三省的背脊，在心底暂且收下了这份投名状。

　　好小子，不站队。特工总部唐山海是李默群的人，陈深是他的人，苏三省之前算是李默群的人，打破了平衡，加上为人阴狠，毕忠良不得不除。这会往他这投投名状，想两边不站，有几分可能？李默群知道了不会吞了他苏三省？

　　……怪不得一开始就干掉了曾树！苏三省就是被李默群和自己玩死了，对付军统还有曾树可用，这下只剩个苏三省，他们倒还不好轻易动他了！亏李默群还信苏三省说的，是曾树太恨他试图打死他，他无奈之下的正当防卫！好胆识！好心机！好城府！

　　毕忠良有些击节又有些庆幸，目色深深的看着苏三省离去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