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七只猫尸横卧当下，截住若枫的去路。
远处，有几个正要上山去寺院烧香的村民驻足观望。
这些猫尸只有在杨明义等人离开之后，赶在若枫下山之前这段时间出现，否则现场不会如此清净。可这段时间也不过仅仅半柱香的工夫。
当然乔珩知道，趁这个时间绝不是为了避人耳目，而是加重人们对此事的看法。
果不其然，遥望前方，杨明义已经闻讯带人急匆匆地返回。
“杨大人！”有人先一步迎上杨明义。
“你们都亲眼看见这些猫从天而降？”杨明义不等众人说下去，便迫切询问。
之前追他去报信的人已经有过结结巴巴的描述，他不信。
这些死猫怎么可能凭空掉落？
“是啊，杨大人。我们远远的就看见有东西扑通扑通地从天上掉下来，走近一些才瞧清，都是猫。”
众人点头附和。
乔珩这才留意到，这些人不只是因为见到一地猫尸诧异间被吓了一跳，他们极为惊骇，说话的时候牙齿都在不住地颤动，声音跟着抖得变了腔调。
“你们是说，”杨明义指指地上那些猫，再次确认，“它们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不是有人从山上或者什么地方丢来的？”
众人摇头，“大人，这从别处丢来跟从天上掉下来不一样，从山上抛下来它怎么也该是斜的，从天上掉下来它是直的！”
对此，他们可分辨的请。
其中一个人还做了个手势，“就是这样，直愣愣地从空中落下来，像是下雨。”
当然又跟下雨区别大的多！
其他人继续附和。
“你也看见了？”乔珩走向若枫。
“是。”
不想，若枫承认的如此干脆。
“怎么可能？”乔珩抬头望天。
“起火的水池子里都能显字，这些猫又怎么不可能从天而降？”若枫垂眸扫了眼距离最近的那只猫。
这些小东西是招谁惹谁了，跟着人一起遭罪。
“池子好歹还有水托着，天上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乔珩的眼睛有些被阳光晃的睁不开。
实在太匪夷所思！
“大人，这些猫全部都是活活摔死的。”仵作将那几只猫查看了一番之后回禀。
死因很简单，很容易判断。
猫骨是软的，可也顶不住从那么高的空中摔落，坠到地上骨头直接碎成渣，血肉拍成泥，就剩下外裹的那层皮毛坚韧地维持住本来的躯体。
杨明义呆住了。
之前查探的时候，确实有人在山上发现野猫，但并未觉得奇怪。没有主人管养，四处流浪的野猫止不住往哪儿跑，这登高山上还有几处香火颇盛的寺院，也算是个造化之地。
可如果死的是这些猫，而且突然间……就像昨日去圪垛村，他无法给围在面前的村民们解释池塘水中显字的道理，此时，他也不知该用什么话安抚周围的百姓与同样错愕失色的衙差。
他连他自己都安抚不了，一颗老心跟着砰砰砰地暗跳，如果他不是龙溪县的父母官，还要面对百姓们，也早已镇定不住。
“是猫妖！一定是猫妖！”
不知哪个人率先重复起更夫的话。
胡寡妇死的时候，有只游荡的黑猫，可那黑猫被剥了皮，肉身丢在老孙头家，皮毛被送去了如意客栈，几乎同时，圪垛村的池塘又起火显奇字，而现在，又死了一个马屠夫，还有这么多的猫从天而落，活活摔死……这真是太诡异了！
这样的事，怎能是人力所为？
这人的话当即得到周围众人的认同，提到猫妖的声音此起彼伏。
“是啊，发生这样的事，怕是在警告我们什么？”
“是不是我们哪里做的不对？”
“我得上山去寺院里多烧几炷高香，求佛祖保佑。”
……
众人说着，绕过那些猫尸，纷纷朝登高山上奔涌而去。
转眼，只剩下若枫、乔珩与县衙的人。
“把这些收……收了。”杨明义有气无力地指了指。
他以二甲进士出身为官，十几年间调任各处都是一名知县，他也不求高升，只要能管好这一县百姓就知足了，现在又有幸来到大学士朱熹曾经就任的地方，也算是颇有几分荣耀。虽不过为知县，他力求做到克己奉公，勤政为民。
可是他抓的是强盗匪徒，惩的是凶恶奸犯，突然冒出来这样无法解释的奇事，令他颇为手足无措。
杨明义定了定神，再左右观望，若枫与乔珩不知什么时候也走了。
若枫没有离开桂林村，而是朝登高山返回。
与那些赶往寺院上香的百姓不同，她避开了山路，朝灌木丛生的山坡上走。路不好走，脚步便慢了些，乔珩在后面倒也稳稳地跟的上。
走了一截后，若枫停下来，拨开横到面前的枝条转过身，“你一定要跟着我？”
“嗯。”乔珩点了下头。
“若为了《推背图》，你可以找别人。给你透露消息的那两个岂不正好？”
“那俩人都已经被你卖给老杨。”
“还会有其他人出现。”
“我现在只知道你。”
若枫定定地看了乔珩一眼，“开路。”
乔珩望向前面的杂草丛，临入早春二月，已然一片新绿，藤枝灌木也都焕发勃勃生机。从中穿梭向上，磕磕绊绊地不易行走。
“你要去哪儿？”乔珩问。
若枫回头朝山上看了看，“到那棵歪脖树的位置。”
乔珩一瞧，那棵歪脖子树生长的位置不算怎么高，山坡也不陡，就是挡在前面的藤枝灌木碍事。
没有多问，乔珩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走到若枫前面，左右挥砍，给后面的若枫开出一条稍微通畅些的路。
二人来到歪脖树下。
在树的周围有一小片略平整的空地，走累的乔珩直接坐到草地上。
若枫攀上树，四下张望。
这里与在山上发现马屠夫尸首的地方相反，又是在距离山脚不远的坡面上，衙差之前没有搜到这里，应该维持原状。
不过，若枫很快发现西边有些异样，“那里有人来过。”
乔珩一听，起身翻跃上树，顺着若枫所指看过去，距离这棵树不算远的地方，生长的草枝明显也被人拨动过，“好像是从那边来的……那边穿过去，差不多能到通往法济寺的路上。”
位于漳州龙溪县的登高山上坐落着三大寺院，分别是居中的开元寺，西边的法济寺与东边的净众寺，一般人从桂林村经过，去往开元寺居多，而三大寺院之间也有山道互通。
若枫纵身跃下树，穿过荆棘灌木遮挡来到那条被拨动过的草痕终点，发现在这处的山坡位置藏着一个半人多高的山洞。
站在山洞口前，拨开阻挡视线的草蔓枝节朝山下俯望，也能够清楚地看到落猫的地方，杨明义还带着衙差在那里来回打转。
“就是这里！”若枫确定。
“你是说这里有双眼睛注意下面的动静？”乔珩明白她的意思，但又不解，“你怎么知道差不多在这个位置藏着人？”
“猜的。”若枫转过身，走向洞口。
如果有人，看到他们寻上来，也早就提前跑了。
“你进去瞧瞧。”若枫站在洞口侧边，朝乔珩招了下手。
“之前还说不需要我，现在使唤起来倒理所当然。”乔珩半蹲在洞口，朝里瞄了眼，“这里面能有什么？”
若枫没有回答。
乔珩感觉自己身旁的这双眼睛好像生了刺，“行，我先进去瞧瞧。”
这个洞隐在背处，洞口矮又被草枝灌木遮着，阳光难以照到，刚入口便黑乎乎的。
乔珩折了些树枝点燃做成火把，举在手中，猫腰钻进山洞。
若枫等他走在前面，也跟着俯身钻进洞中。
这洞穴看起来是天然而成，里面也就二人并肩宽，不够正常人直身，没走几步便顶到头。
而就在洞的尽头，有两个人并排倚靠着洞壁端坐在那里，似乎正等着他们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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