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得托夫想,如果此事泄露,最大可能是自己的责任。因此他十分注意保密。午饭后,古得托夫即开始了例常的待客,拜访和读书。
兼职的女秘书还没来。
看看她昨天的留言条。
今天没有事先约定的客人。
那么,静下心开始读书吧?
瞅瞅那厚迭迭读了一大半的《考古史》,古得托夫自己在心里默默,决定外出拜访。“亚历山大彼得罗夫维奇。”收藏家一面穿衣服,一面四下寻找自己的手提包。
“您把我的手提包放哪儿啦?”
看门人脚步不稳。
脸孔发白,闻风而至。
“大师,你不是让我把它扔了吗?”“什么?什么扔了?”古得托夫惊异地皱起了眉头:“那是我的工作包,里面有重要文件。”
他瞪大眼睛。
怀疑的打量着对方。
收藏家夫人早逝,为了事业就一直单身。
守着老古得托夫留下的这一大幢住宅,再怎么着也不至于天天就他和看门人吧?再说,收藏家事业顺利,收藏的宝贝越来越多,古得托夫己经感到越来越力不从心。
于是。
高薪聘请了莫斯科大学考古系的女学生,来当秘书。
顾名思义。
其主要工作除了接待和外出安排,就是清理和照料所有的收藏品。当然罗,收藏品中一些最重要或不可示人的极品,收藏家自己亲自清理看管,秘书和看门人都不能染指的。
“您是说,您把我手提包扔了?”
古得托夫睐缝着眼睛。
怎么回事?
把你从盖尸布上拉起了这么久。
难道还昏头昏脑?
“哦,是的。上帝呀,我好像记起来了,大师,请稍等等。”看门人按按自己脑门,闭闭眼睛,左右摇晃着,突然转身跑去:“大师,我记起了,在厕所里,请等等,我马上给你拎来。”
出了门。
古得托夫决定拜访老朋友杰克。
对于这个老朋友杰克。
古得托夫是又爱又恨。
杰克是混血儿,母亲是苏联人,父亲呢?母亲自己也不知道。在残酷的战争中,有多少苏联女性被战火吞噬,能够活下来己经挺不错了,谁也不愿意回想那些被蹂躏屈辱的地狱经历。
可这混血儿呢,就是聪明。
在生意上。
古得托夫从来就不是杰克的对手。
杰克对价格的算计和辨认收藏品,在莫斯科圈内是出了名的。古得托夫和杰克合作了好几次,基本上都是以自己的惨败结束,一点儿没占到便宜。
不过话又说回来。
毫不奇怪。
搞收藏的人都知道。
那种“苏维埃式同志般亲切友好的双赢”,其实只是口号。谁相信,谁吃亏!上了电车,买了票,寻得一处空车位坐下,收藏家平稳地抱着自己的大皮包,饶有兴趣的看着窗外。
他想着另一件事儿。
另一件令自己魂牵梦萦的宝物。
这宝物好啊。
来自那遥远中国的敦煌莫高窟拓画。
上次,在杰克那儿看到过拓画的相片,一大片残破的红绿兰,仿佛连天的云彩,轻盈柔滑,鲜艳耀眼,令人爱不释手,浮想联翩……
上帝呀!
要知道,这可是中国一千三百年前的墙画!
一千三百年前啊!
整个西方收藏界为之震撼,欲求不得,有价无市,其收藏价值,甚至比盖尸布更高。可问题在于,杰克太会赚钱了,不,不是赚钱,简直就是刻薄和榨取,就是明火执仗的拦路抢劫。
看一次相片。
1000卢布,时间还限定在十分钟内。
如客户提出再看,又是十分钟1000卢布。
如此循环,财源滚滚,让人恨得牙痒痒,直想猛扑上去,狠狠扼住他那青筋直冒的粗脖子……噢中国莫高窟,太神秘太吸引人啦。
有生之年。
能去一次中国莫高窟亲眼瞧瞧。
那一定神奇,此生无撼。
嘿嘿,扼住颈脖子?哎哎,我的盖尸布不就有这功能?哎慢点,我好像有了点灵感,莫忙,我得认真想想,好好琢磨琢磨……
嘎!
刹车重新启动。
思忖中的古得托夫。
随着冲力时而向后撞,抵得背脊隐隐生疼,时而往前冲,撞在栏杆上手臂发麻。唉,还卫星上天呢?这莫斯科的有轨电车真该死,从来就让乘客没感到过舒适……
“您干什么?”
一声尖叫惊醒了他,
抬头,一对青年男女站在他面前;男的双手拉着吊环,恶狠狠的瞪着收藏家;女的脸蛋飞红,害羞的侧着身子,捂着自己的肚子:“您抵我做什么?流氓!”
惊惧中的古得托夫一低头。
这才睃到自己的大皮包。
正紧紧抵在姑娘的胯裆。
收藏家这一惊非同可小。
慌忙把皮包往里顺顺:“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男青年把姑娘往后一掇,挺身上前:“公共场所耍流氓,走,找民警去。”
“不不,不,我不是故意的。”
古得托夫额头渗出了汗珠。
电车内乘客不多,可那么多双眼光齐唰唰的扫过来。
让绅士般端庄的收藏家,有嘴难辨,无地自容,有人认出了他:“这不是古得托夫大师吗?怎么?公共场所?”“古得托夫?搞什么的?”
更有人好奇的围拢打听。
“大学教授啊?看起文质彬彬,满有学问的。”
“我是民警,请让一让,让一让。”
一个人礼貌地却不容反驳的走了过来,大家让开都盯着他。
一只手,沉重的搭在收藏家肩膀上:“公民,现在请您起来,跟我走。”仿佛配合着他的话一样,电车也正好嘎的停下,哗啦啦打开了车门。
古得托夫吃力地扭过头。
一碰上来人的眼光。
呆呆。
是索尔先生。
第11章古得托夫
莫斯科市政府顾问。
可怕的克格勃少校。
对发呆的收藏家,严肃的命令到。
“公民,我是民警,有人指控您在公共场所耍流氓,请起来,跟我走。”古得托夫紧紧抓着皮包,机制的站起来:“不不,索尔先生,不不,不是我。”
索尔先生恻恻身子。
拉住收藏家右胳膊。
“别耽误大家的时间,请吧。”
然后扭头对那对青年男女说:“请跟在我们身后,您们现在是证人。”二人点头。下了车,索尔先生松手,推推古得托夫,示意他朝前走,一面恨铁不成钢,低声数落。
“您呀大师啊,真是昏了头,怎么在公共场所耍流氓?这可不是您的爱好呵。”
“不不,索尔先生,我没有,我有,不,没有。”
古得托夫语无伦次,浑身颤抖,脑子一片空白。
“幸亏遇到了我,知道吗亲爱的大师,莫斯科市政府才提出了,扫除陋习,做新苏维埃人!您就公开,唉,让我怎么说您呢?”
“我没有,真的,索尔先生,相信我。”
听听对方放软的嗓音。
收藏家变得镇静。
毕竟在江湖纵横了大半辈子,古得托夫开始怀疑指控者的动机,他往后瞟瞟,一对情侣正不紧不慢的跟在离索尔先生稍远的后面,二人边走边说什么……
姑娘高挑漂亮。
小伙子强壮机敏。
二人天设地造,活脱脱就是莫斯科市政府,天天宣传的那种“新莫斯科人”。“我是相信您的,亲爱的古得托夫大师。”
索尔先生舔舔自己嘴唇:“可我更相信事实,您得为自己的犯罪行为,付出代价。
身后的姑娘,忽然亲切的搂住了小伙。
毫不犹豫也毫不顾忌,二人便站在初冬的街头热吻。
这在莫斯科本是普普通通的事儿,却忽然让古得托夫有所醒悟。公共场所,耍流氓?索尔先生刚好出现?这其中是不是有点不对呀?
“谢谢您中午的款待,您那冻鱼子酱味道儿好极啦。”
索尔先生不动声色。
面无表情,惬意地走在他身边。
“是小白杨商场买的吧?上帝,古得托夫您可真行,什么样的紧俏货都能弄到手。”收藏家站住了:“索尔先生,我真是,不,我是说,”
“说啊说啊,我听着呢。”
克格勃少校眼睛闪闪。
猫戏老鼠一样,嘲弄地盯住对方。
“亲爱的大师,为了拯救您的荣誉,我有的是时间。”眼睛朝前面望去。古得托夫顺着他的眼光一看,差点瘫倒:街那边,一长列灰白色的九层楼房,猛兽般蹲在阴郁的天空下,扼住所有的想像和惊惧。
这便是举世闻名的卢比扬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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