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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三 酸泪更添坟头荒

血骨无存 画君王 8781 2022-12-14 10:53

  到了家门口的那株老槐树下,六辆车已然有序的停放在一起。

  车前,八个黑衣壮汉正围在一块,咬着香烟,有说有笑。

  地上散落着一些零碎的糖果点心,想是分发礼物时,众村人你争我夺、零零星星掉下来的。

  几个顽童,偷偷摸摸的钻进车厢里,鼓捣着里面的物件,八个壮汉见了,也不拦斥,任由他们撒野。

  瞥见我和云姐回来,壮汉们赶忙丢掉手中的烟把,迅速的将其踩灭。

  云姐说:你们先去镇子上将就几天吧。

  她说的很轻淡,几个壮汉搭手行了个礼,欲转身离去。

  我怕云姐过于怠慢了,急说:姐,不如让几位哥哥去家里坐坐,喝口水吧。

  我倒是想将“喝口水”改为“喝杯茶”,以示自己略有几分豪气。

  云姐噗的一声,忍不住笑道:看看,我这弟弟好客吧?既然如此,兄弟们进来喝口水吧。

  其实,我只是想礼节性的谦让一番,一听要来真的,内心不由得慌张了起来。

  一大早,我急于出门,家里还没顾得上打扫,内室的被窝还未叠起,若叫众人见了,定会令我羞得不知所措。

  踌躇间,云姐带着几位壮汉已经进了大门。我心一横,顶着头皮,快速的跟了上去。

  老家的房子属于平房大院,坐东朝西,采阳不好,只有到了下午西照时,屋里才暖和许多。因此,下午的三四点前,屋内都是凉森森的。

  饶是如此,但房子的通透性好,院子平阔,加之故乡得天独厚的天蓝水清,所以住起来很是舒适惬意。

  去年,家里积蓄较多,父母念我岁数不小了,便请了十多个匠人将屋子里外整修了一遍,我又用自己近几年打工挣来的钱,把家具家电给置办齐了。

  云姐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伸了伸腰,扭了扭脖子,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旁人不知,还以为这是她自己的家呢。

  一同进来的八个壮汉,像八个泥塑的石像一般,未得云姐的许可,便直愣愣的杵在一旁,神色恭敬。

  我轻咳了一声,看了眼云姐,用目光点点一旁的八个壮汉。

  云姐唇角一扬,浅笑着说:兄弟们坐吧。

  八个壮汉轻轻的应了一声,在一旁的沙发上板板正正的坐了下来。

  我觉得,邀请八个壮汉进来,显然是个不大明智的选择。他们纵是身强体壮,但在云姐面前,却如同犯了错误的孩子一般,举止唯诺,甚不自由。

  云姐见我愣愣的瞎想,笑道:喂,小子,我们坐也坐了,那得给我们一口水喝吧?

  八个壮汉,看到云姐拿腔拿调的说完,均是忍不住的低声发笑。

  “哦,我去烧水。”说完这话,我自己都觉得尴尬。

  原本,我给家里买了个饮水机,但是我若不在家,父母就弃之不用。一来,觉得费电;二来,喝不惯纯净水。

  云姐冲对面的一壮汉轻道:阿英,你去厨房看看。

  坐在中间的一壮汉,得令后,起身度到我的面前,问:小华,厨房在哪里?

  “厨房?”我不解其意,自言自语了一句。

  他叫起我的名字,竟是如此的轻松自然。想必,云姐常向他们念起我。

  云姐温柔的看着我,笑说:阿英可是个神厨子,我们暂且坐会儿,等他一刻钟。

  我抬手向东南角指了指,那个被唤作阿英的大汉,像是得了个立功的机会一般,冲我重重的点头致谢,随后快步的闪出了门外。

  一刻钟不到,四道香喷喷的家常菜和一锅色相极佳的蛋花汤,被端上了饭桌。

  阿英给每人盛了一碗蛋花汤,待他分发筷子时,云姐平静道:喝完了汤,你们就走吧。

  “好的,夫人。”阿英将准备分发的筷子又快速的收了回去。

  “啊?饭都到嘴边了,却不允许大家一同来吃?”我不可思议的想到。

  我不安的扫了一眼对面的几个壮汉,他们对于云姐的话,不愠不恼,面色淡然的若无其事。

  我再去看云姐时,她正笑嘻嘻的望着我,好像对于自己不近人情的蛮横,她心安理得的素来如此。

  一碗蛋花汤,八个大汉两三口的倒进了肚里。云姐向他们使了个眼色,众人拜了个礼,急匆匆的出了院门。

  他们走后,我将憋在肚里的焦虑之气,猛的从口中吐出。

  云姐拿木筷在我端着的白碗上敲了一下,忍不住笑道:看把你给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喘。

  我给她的碗里加了一块豆腐,略有不满的说:姐,好歹让众位大哥吃了饭再走啊,你看他们在你面前,畏惧的像是做错事的学生。你这样,不对。

  云姐怆然道:吃过饭,我想去给父母叩个头,你陪我一起吧。

  我不解的问:晴婶是不在了,那达叔也不必给他磕头吧?

  云姐白了我一眼,丢下碗筷,冷声说:王帅达配做我的父亲?

  不待我回答,云姐立起身,向院外走去。

  “姐,等等我。”我将吃剩半碗的饭菜丢在桌上,追在她的身后,喊到。

  待我俩走出院门时,一阵“突突”声再次传来。

  我和云姐看去,张小宝正跨着他那辆被丢进了荷塘里的破摩托车,晃晃悠悠的从坡下驶过。

  他的身后,坐着两人,一人是我们村的王健得,一人是邻村的刘全恭。

  按理说,车上还应坐着一人,此人是我们村的孟青兴。

  所谓人以类聚。这四个人,从小到大,天天的厮混在一起,欺凌乡邻,坏事做尽,故被唤作“四贱客”。张小宝的贱行过多,提不尽。

  王健得,前两年因为有了外遇,被前妻起诉离婚了,再婚之后,他仍是不思悔改、到处沾花惹草,被第二个老婆卷了家中的钱财随人跑了。

  刘全恭,一年前,因盗挖本村牛大叔家的蒜苗,被判处了一年的徒刑。前几天,刑满释放,他满脸得意的回到了家,并扬言要大干一场。

  孟青兴,脑子虽然好使,却尽是一肚子的坏水,他虽不直接作恶,却是暗地里指使三人行恶的罪魁祸首,可谓是“四贱客”里的军师。听人说,远在上海的他,前两年炒股发了家,这几天正是他亡父的祭日,兴许会回家一趟。

  张小宝按着摩托车的喇叭,想鸣笛示威,怎奈那辆冒着黑烟、晃荡欲裂的摩托车,如一头劳作了半辈子的老驴,累的半死不活,发不出一丁点儿的声响。

  眼看着快要抵近我和云姐的面前,张小宝咳了咳还残留有泥渣的嗓子,伸长了脖子,发出“呕呕”的挑衅声来。

  他身后的两人见状,也纷纷的发出“嘎嘎、咯咯”的嘲谑之音。

  云姐在我的心里,是何等的尊贵,谁若敢侮辱她,我定会和他拼命。

  我恨的后牙槽“崩崩”直响,想效仿阿泰,将三人连同破摩托车一齐抱起,狠狠的撂到坡下。

  就在我跨出步子,握紧了拳头,准备扑身上前的时候,云姐右手一划,将我拦住了。

  好在这三人,也只是虚张声势,车子在经过我和云姐的面前时,一闪而过,三人歪过头来,满脸的淫笑与得色。

  云姐的家,离我家也就七八步远。

  宅子向来是破败不堪。与其说是宅子,倒不如说是土里土气的窑洞。

  在一块直立的土壁上,凿出一个弧形的洞穴来,这便是曾经云姐和晴婶遮风挡雨、相依为命的家了。

  自晴婶婶走后,宅院无人打理,院中现已杂草疯长,碎屑砖瓦更是七零八乱的散落了一地。

  好在有一条经过日久年深、被反复踏平的小道,因此出入无阻。

  进门后,我和云姐轻轻的翻找着一些晴婶的遗物。手到之处,便有日久积深的灰尘扑鼻呛来。

  在一间矮小的屋内,挂了一张云姐和晴婶合影的黑白照,三寸大小,照片里晴婶正满面欢笑的搂着云姐,云姐则笑嘻嘻的摆了个鬼脸。

  云姐取下照片,用手轻轻的拭去灰尘,眼眶一红,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

  我忙上前搂住云姐的肩,轻声的宽慰着她。

  “哒哒哒”,门外响起零碎匆促的脚步声。

  我和云姐转头去看,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后背深驼的老头,正倚在门外,向着里屋探头探脑。

  云姐背过身,忙拭去脸上的泪水,怒道:你来干什么?

  那老头僵在门外,咧开满是黄牙的嘴,笑道:小云,你回来了也不跟爹说一声?

  说话的,正是晴婶的第二任丈夫,王帅达。他虽然才五十多岁,但终年恶习缠身,且不以为耻,反倒是乐在其中,终究自作自受,被这些害人的“毒瘤”摧残成了七十多岁的老头样。

  我心里犯起嘀咕:这达叔天天“神出鬼没”的,感觉他离了牌场,半刻也会活不下去的,可今日怎么有闲回来?难道是浪子回头了?

  “爹?你真是好意思说出口。”云姐转过头,眼中射出一道凶狠的厉光。

  达叔一个趔趄,往后退了几大步。

  莫说是达叔,当我看到云姐眼中射出的这道凶光时,身子亦是不由得一震,心脏狂跳。

  达叔不死心,扶住门框,皮笑肉不笑的说:小华也在啊。小云,你饿了吧?爹给你做点儿饭。

  云姐冷哼一声,讥笑道:好啊,你先去炒四五个菜。

  方才进门时,我和云姐将屋里大致的瞧了一眼,除了一张床、一个坏了把手的水壶、几块长了绿毛的馒头外,什么都没有了。

  达叔一时面窘,想走吧,似乎心有不甘。

  云姐冷声道:有什么事就说吧,说完了滚。

  达叔显然没有想到,而今的云姐,已非当年的小云,话语间处处透着让人不寒而栗的狠辣。

  达叔怯生生的说:爹……哦,我手头紧,还望小云能帮衬一把。

  云姐将晴婶的遗物收起整好,冰声说:好,晚上你来小华家吧。

  听了此话,达叔像是揪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快速的应道“唉,好。”随后,一溜烟的跑出了院外。

  “去我家?”我迷愣的盯着云姐,小声问。

  云姐不答,抱起晴婶的遗物,说道:走吧,给我妈上坟去。

  她像是又想到了什么,别过头说:小华,你带个打火机吧。

  太阳,被一片网状的白云罩住后,扯到西边去了。气温,已升到了这一天的最高点。

  我们上坟的地方是一座平岭,名曰“三十亩”。平岭的前方有两座大山连接,相连的地方空出一块巨大的垭口,而晴婶的坟墓与其相对,所以劲风绵绵不断的从这儿涌来,吹的人身上凉飕飕的。

  我和云姐跪在晴婶的坟前,虔恭的各磕了三个头。

  云姐凄咽的说:小华,你去别处待会儿吧,我想给我妈单独的说说话,你把打火机留下。

  我很想陪着云姐,替她分担些许悲痛,但深知她此时情难自禁,不忍拂了她的意,便在她的肩头轻拍了一下,起身向远处走去。

  觅了一个略微平整的埂子,我屁股一沉,坐了下来。

  我和云姐虽相隔较远,但我所坐的地方,处于她之后的下风口。借着风势,我依稀的能听到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高呼、一会儿低语,整的我心里七上八下的。

  我暗自寻想,云姐这喜怒无常的,不会是悲恸过度、心神错乱了吧?

  想着想着,我生怕云姐有个不测,欲起身去看个究竟。

  当我起身之后,只见云姐打着了火机,将怀里抱着的晴婶的遗物,一一点燃。

  火光跳跃,像一些垂死的厉鬼一般,挣扎不休。

  很快,燃尽的遗物,成了一片片、一缕缕黑色的灰烬。

  劲风刮过,这些灰烬像泼洒的墨汁一般,飘扬而起,落在了平整松软的田地里。

  云姐向晴婶的坟墓,又重重的叩了三个头。而后起身,向我走来。

  我赶忙扶住她的胳膊,生怕她伤痛过度,脚下不稳,栽倒下去。

  云姐打掉我的手,笑道:去,想占姐便宜啊。

  听她这样一说,我先是一愣,而后笑嘻嘻的紧抱住她的胳膊。

  我问:姐,你刚才给晴婶都念叨啥了?

  云姐煞有其事的说:我让我妈保佑你赶紧找个俊媳妇,你若是不快点儿找一个,就让她来给你托梦。

  她想吓唬我,我才不着她的道呢,我说:晴婶那么爱我,把我当成她自己的亲儿子一样,我想她还来不及呢。

  话一说完,我即感不妙,觉得戳痛云姐的心了。

  果不其然,当我瞥向云姐时,她又是满眼的悲容,泪水盘在眼眶中,盈盈打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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