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大小姐来了。
“知道了。”文氏直起身冷冷应了一声，云莺挨了打正委屈，生生哭闹了一晚上，她刚刚才将云莺哄了睡下，对待楚神鸢这个罪魁祸首自然不待见。
静玉看了她面色不好，便轻声提醒道：“奴婢瞧大小姐近日似乎有些不对劲，夫人，莫让她抓了把柄。”
“她一个十一岁的女孩能闹腾到什么地步？”文氏对着铜镜冷道，话虽如此，她也还是换了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道：“你留下看着云莺。”
“是。”静玉曲膝，目送文氏离去。
她站在门边，不过半刻时间便听到小丫鬟们的笑闹声在屋外响起，静玉恐怕吵醒了楚云莺，便走出去让她们去外边玩闹去。
“母亲。”楚神鸢欠身。
“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礼。”文氏虚扶她，关切道：“身子没事了？”她抬眼看见楚神鸢的脸上，她昨日怕那汤里有问题未曾注意到楚神鸢的脸，此刻见她的脸已然光洁无暇，面上仍是含了笑意道：“脸上也不碍事了。”
被这般戳着伤口，若是以前定力不够的她怕是早已气怒，楚神鸢隐下心中冷笑，却道：“是菁人的功劳，她知晓一些去疤的方子。”
寻常大家小姐夫人哪个不是分外在乎容貌，身边的丫鬟知道些方子便也受宠些，不足为奇。
“昨日是云莺不懂事，你这做长姐的不要放在心上。”文氏温言道。
“云莺不过六岁，女儿还能与她计较不成？”楚神鸢垂眼道。“女儿只是怕母亲与女儿由此生了间隙，今日特来赔罪的。”
“哦？”文氏倚在矮桌上携了她的手笑道：“你的性子倒是沉稳，是云莺得罪了你，你倒来赔罪，存了心让我这个做母亲的羞愧不成？”
“母亲缪赞。”楚神鸢低声道。
“当真是好孩子……”文氏半真半假的叹道，轻摇了摇头。“若云莺有你一半懂事便好了。”
“云莺天真率性，母亲何必烦恼。”楚神鸢含笑。
若不是知道她和文氏都心怀鬼胎，只怕旁人见都都会以为这是一幅母慈女孝的和美画面。
门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文氏皱眉端了一杯茶直起身道：“怎么回事？”
“夫人，二小姐不见了！”静玉挑了帘子对着文氏急切道。
“啪！”文氏手中的茶盏应声而落。
好戏，开始了。
楚神鸢下眼，遮去眼底一丝冰冷笑意。
“回夫人，还是没见到二小姐！”寻找楚云莺的丫鬟匆匆回来，摇着头对文氏道。文氏气急，抓了手边的东西便往静玉身上砸，怒道：“我不是让你看着小姐的么？！”
被那东西砸破了头，一缕血迹便顺着她额上流下来，静玉眼前都飘着一层血雾，虚弱道：“先前有丫鬟在屋外玩闹，奴婢怕扰了小姐才出了门去赶她们的……”
“母亲，莫要气坏了身子。”楚神鸢在一旁道。
文氏一醒，她是楚家主母，因了这身份也绝不能叫别人看了笑话去，平一平心里怒气，她冷冷问道：“都找过了？”
“还有一个地方。”丫鬟想了一会儿怯怯道：“偏苑没有去。”
偏苑死过人，据说会闹鬼，平日里丫鬟们根本不敢过去。
楚神鸢扶了文氏，见她面色，垂下眼道：“云莺莫不是去了偏苑？”
文氏面上一变，偏苑有口古井，楚家人人皆是谈之色变，只因以前每过一段时间便会有前去打扫的丫鬟仆妇莫明其妙的跳进井里，人人皆道那里邪得很，才会有了后来闹鬼的传闻，丫鬟们也再也不敢去，那里才荒废了下来。
楚神鸢此言一出，文氏也不再安居于室，带了丫鬟便直奔偏苑而去。
楚神鸢靠着案桌边坐下，唇角几不可见的扬起。
……
听着门外小丫鬟叽叽喳喳的声音，菁人微微皱眉，刚想出门赶她们离开，却听到楚神鸢道：“带一个进来。”
“是。”菁人应了声，伸手挑了帘子，不一会儿便带了一个小丫鬟进来。
“大小姐。”小丫鬟心中直打鼓，暗恨自己的多嘴，如今被提了进来一定会受罚，一个礼也行的十分拘谨。
“你们方才在说什么？”楚神鸢低头看着手中的刺绣，淡淡问道。
“在说……在说……”小丫鬟讷讷不成语，终是一咬牙说了：“奴婢们在说那个大丫鬟柔韵，她前些日子不知怎么毁了脸，整个人已是得了失心疯一般，今日不知怎的打晕了看守她的人，抓了二小姐到偏苑要淹死她，丫鬟们都说……说这是报复呢……”说罢那小丫鬟便垂下头。近日听闻大小姐开始尊起夫人，她这般的搬弄口舌让小丫鬟尤其的担心她会把自己送去给夫人处置。
楚家的仆妇们都知晓，落在夫人手里，也只有被打死的下场。
楚神鸢看那小丫鬟一眼，将她的不安收进眼底，道：“菁人。”
菁人会意，从怀中取了一锭碎银递过来，那小丫鬟怯怯看她一眼，伸手拿了握在手中，心中忐忑。
将刺绣上鲲鹏的最后一针缝好，楚神鸢道：“你今日只是因了替我摘的花很好被菁人带进来打赏，只看到小姐在刺绣，一句话都没说便被带了出去。”
“是，奴婢一句话都没开口。”既能不受惩罚又有银子，那小丫鬟几乎把楚神鸢当成了神仙一般，曲膝行了礼便被带了出去。
这种颜色，不好。
楚神鸢换了一种线缠在手上，窗边的纱帘被风吹起，发出了细细的沙沙声。
“做得很好。”楚神鸢头也不抬道。
“银子呢？”青佩从窗外进来，扯下面上薄纱没好气道。
楚神鸢抬手将东西放在桌上，青佩面色古怪的看她一眼，转身又从窗上出去了。
“小姐当真聪明。”菁人的声音传来，楚神鸢抬头看她一眼，眯起了双眼：“为何这样说？”
“先前抓了二小姐到偏苑的人，恐怕不是柔韵，是青佩罢？”菁人含了一丝笑意道：“柔韵的脸被毁了，所以她会戴上面纱，也因为面纱，所以仆妇们都会以为青佩是柔韵，然后再将打晕的真正的柔韵放在那里顶替青佩，她伤害二小姐的罪名便是定了。”柔韵的脸神秘被毁，现在又“抓”了二小姐要淹死她，即使先前不知道的，也会把柔韵的脸和夫人联系在一起。伤害了文氏最疼爱的女儿，柔韵定然活不了。这般既解决了柔韵，也成功间接的告诉了别人文氏善妒，将勾引丈夫的丫鬟的脸毁去，引致那丫鬟含怨报复。
最多不出一月，文氏的恶名便会传遍京师了。
楚神鸢转头看向窗外，道：“这是她该得的。”
只是这个“她”，是文氏还是柔韵，便不得而知了。<更新更快就在笔趣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