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需要学习的东西……。”

　　白夜轻轻叹了一口气，后退了一步，坐在身后的讲台上，双手撑在讲台上，盯着偌大的黑板上唯一的公式。

　　魔力牵引公式。

　　通过对这个公式进行记忆、思维、咏唱，可以练习对魔力的控制。

　　这是白夜从书里看来的基础公式，因为史莱姆根本就不会说话，无法做到最后一步，所以白夜将公式简化，并自己试验了一下。

　　只需要记住这个公式，并且将其在脑海里成形——

　　白夜向前探身，伸出食指轻点在黑板上，用力一挥，一道银白色的光芒从白夜的手里电射而出，随着白夜手指的挥动，在黑板上拖出一道耀眼的轨迹，如同划过黑色的流星一般一闪即逝。

　　这些基础的东西，是那些想要涉足魔法的人类都必需做到的基础。

　　白夜也并不是特别擅长魔法，但是她依旧靠着对基础的练习，进而感悟到了治愈系的魔法。

　　所以，在她看来，即便是体内的魔力量少得可怜的史莱姆，只要从基础做起，也一定能学到些什么。

　　史莱姆从白夜的脑袋上跳到了黑板上，围着白夜写下的魔力牵引公式转了好几圈，一副认认真真打量的样子。

　　“一开始很难能做到我刚才那样，但是如果能够记住这个公式并且去思考的话，总会有些反应的。”

　　白夜没有说的是她第一次记忆这个公式的时候就能做到和刚才随手一挥差不多了。

　　为了避免打击到史莱姆，白夜的视线也随着史莱姆的移动轨迹而动，想要看看它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

　　然而事实是，史莱姆终于在绕了七圈以后停了下来，然后贴在黑板的一个位置不停地蠕动，似乎是想要模仿白夜的动作。

　　它猛地抽动了一下身体，并没有什么反应。

　　它猛地晃动了一下身体，除了晃出几滴浅绿色的液体打在黑板上以外并没有什么反应。

　　它猛地甩动了一下身体，除了将自己从黑板上甩下来以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反应。

　　白夜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而史莱姆则是急忙爬到了白夜的脑袋上，递给她一张纸。

　　——就差一点了。

　　“好好好……”白夜无奈地挥了挥手，示意史莱姆继续。

　　接下来的多次尝试中，史莱姆更换了无数的姿势，比如趴在讲台上、趴在天花板上、趴在白夜的脑袋上，旋转、翻滚、坠落无所不用，结果全部失败了。

　　——真的只差一点了。

　　“……我觉得我们可能需要……换个方向努力。”白夜以及不知道此刻该拿出什么样的表情了，虽然史莱姆无法做到这一步应该是理所当然，但是再一次直面这个事实还是让她感到无限的空虚。

　　其实仔细一想，如果史莱姆真的能够做到什么的话，也不至于在漫长的时光中都一直是弱小的魔物了。

　　但是白夜还是不打算放弃，她打算启动一个从一开始就被放弃了的计划。

　　无法锻炼技巧的话，就试着锻炼自己的肉体吧。

　　白夜下意识地拍了一下头上的史莱姆，结果被对方用力揪了一下头发作为回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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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夜和史莱姆一起来到了离学院较远的地方，一个寂静的森林。

　　因为处于魔族的地盘，这里的生态也与人类地盘上的森林有些差别，阳光被过分茂盛的树叶所遮蔽，看起来荒芜的土地上却能长出绿色的植物，明明是处于魔物活跃的地盘，这里的森林依旧居住着少数的动物，小巧的影子在稀疏的草地与茂绿色的树叶间穿行。

　　一条清澈的河流穿过整片森林，为森林带来新的生机，卷走代谢的破败。

　　白夜和史莱姆就站在这条河边，河流的速度并不快，水花拍打在岸边的小石子上，漂浮的落叶与灵动的鱼与在河底铺开的石子浑然一体。

　　“我记得你在水里的动作还要快一些是吧？”

　　白夜想起了之前慌慌张张地从城堡赶来学院的时候，在一楼大厅的史莱姆划水的速度明显比它在陆地上时爬得快多了。

　　史莱姆在白夜头上蹦了一下表示肯定。

　　“你看见那条鱼了没。”白夜在河边轻轻地蹲下，伸手指了指在河流中心徘徊的黑色的鱼。

　　那条鱼和史莱姆差不多大，但是并非魔物，只是一条普通的鱼罢了。

　　——我没瞎。

　　“我可不觉得你有眼睛。”

　　——比你的大。

　　“……”

　　轻轻咳了一下之后，白夜拍了一下史莱姆：“别耍贫嘴了，你能抓住那条鱼么？”

　　——小意思，今晚加餐吧。

　　“好啊。”

　　在白夜回答之后，史莱姆直接从白夜的脑袋上蹦进了河里，“嘭”的一声所带起的水花都直接溅到了白夜的腿上。

　　因为史莱姆闹出的响动，那条鱼理所当然地游走了。

　　就在白夜在心里懊恼着史莱姆不应该弄出这么大的动静的时候，史莱姆却向着鱼游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见状白夜也沿着岸边开始追赶史莱姆，从白夜的角度还能勉强看清那条移动中的鱼，只是白夜并不清楚史莱姆究竟能不能看清。

　　史莱姆和鱼逆水而行，跨开浅浅的波浪沿着仿佛没有尽头的河流向上游去，白夜也踏过一地的落叶，在窸窣声中追着史莱姆前去。

　　结果，上游突然飘过来一块断掉的小树干，虽然在白夜的眼里这块树干不算什么，但是对于鱼和史莱姆而言，这已经可以算是一个小小的阻碍了。

　　结果那条鱼竟然猛地弹起，直接从树干的上方跃了过去！

　　史莱姆见状本来也打算跃过去，结果发现它自己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在水里跃起，只得老老实实地潜到水底躲开从头顶飘过的树干。

　　最后，不知道过了多久，那条鱼的速度终于慢了下来，而史莱姆也不得不降低了自己的速度。

　　白夜本以为它们是游累了才放慢了速度，结果定睛一看才发现上游也游了一条差不多大小的鱼下来。

　　丝毫不惧的史莱姆破开逆向的河水向着两条鱼游了过去，准备扑上去将对方抓过来加餐。

　　然后就被游下来的那条鱼猛地一甩尾鳍直接给抽飞了，在空中转了一圈，最后掉在了白夜的脚边。

　　那条两鱼从河里露出头来，同时喷出了一道细小的水柱打在了史莱姆的身上，扬长而去，消失在了河流的尽头。

　　只留下了一脸懵逼的白夜和从地面上调整身姿爬起来的史莱姆。

　　史莱姆晃了晃自己的身体，然后开始探出身子四处张望着周围，就像是在寻找攻击者一般。

　　“好了……人家已经走了。”

　　史莱姆急忙爬到了白夜的头顶，递了一张纸下来。

　　——刚才只是失误，毕竟对方突然多了一个同伴啊。

　　“哦。”

　　——如果不是大意了，今天晚上你就能多条鱼吃了，哦不，是两条。

　　“哦。”

　　白夜一脸淡漠，默默地在心里记下了“鱼大于史莱姆”的不等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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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条路都被封死的白夜颓然地回到了教室里，看着没有擦掉的黑板。

　　魔力牵引公式已经不像刚写下时那样会散发出淡淡的银色光芒了，已经完全褪色，变成了略微有些模糊的浅白色字迹。

　　失败了。

　　可谓是彻底的失败。

　　理论上，就算不使用魔法的魔物，如果肉体越是强大，那么体内的魔力蕴含量也会变高。

　　反之或许并不同理，但是无论如何，那终归是一项指标，也是一个魔物强大的证明。

　　也是因为有着许多的魔物为魔王城提供魔力，曾经的魔王城也才能固若金汤，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一场暴雨就打垮了。

　　魔物们贡献出自己的魔力才维护魔王城，然后魔王城给予它们名号、庇护，以及分享互相的力量，从而取长补短。曾经的魔物们或许无法用脑子去理解最根本的厉害关系，但是它们依然靠本能选择了对生存最为有利的方式。

　　但是史莱姆能提供的魔力显然杯水车薪，因此白夜也闭口不提此事。

　　——不继续上课么？

　　一张纸从白夜的脑袋上滑到了她的眼前。

　　“你还对上课感兴趣么？”白夜试着调侃了一句。

　　——姑且，吧。

　　“姑且……么。”

　　白夜的视线望向空旷的走廊，从教室里根本看不见漆黑走廊的尽头，这本身也是白夜和史莱姆被孤立的表现——一个没有魔物的角落，一个只有两个魔物的教室。

　　白夜从讲台上起身，转了一圈之后擦掉了黑板上的公式，微微抬起头，仿佛这样就能看见她头顶上的史莱姆。

　　“那我就来讲一些常识性的东西来帮助你生存吧。”

　　如果从两个方面都走不通的话，那就只能用知识武装自己的头脑了。

　　尽管白夜对这方面的知识并不是很自信，毕竟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向如此弱小的魔物传授知识的一天，而史莱姆的弱小也确实超过了白夜当初的预期。

　　“迄今为止，你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

　　——一路披荆斩棘。

　　“……”

　　——躲开了那些看起来就很危险的家伙。

　　“论反应、感知、速度，你都不如其他魔物，真的能躲开么？”

　　其实问题的答案当然是能，不然的话这个史莱姆也不会出现在白夜的眼前了。

　　但是白夜想知道更深层的理由，这样或许能够分析出对于史莱姆有用的小技巧。毕竟，之前备课时准备的那些技巧，基本上全都没用了。

　　——很多家伙并不会对我们感兴趣的。

　　“虽然话是这样说……”

　　——跑得慢的、反应慢的、运气不好的同类，都死了。

　　这一刻，白夜才明白。

　　白夜问的是“它”。

　　而史莱姆说的是“它们”。

　　这或许就是原因。

　　并不是没死。

　　而是已经死了很多了。

　　只不过，死的不是它而已。

　　白夜抬起手，摸了摸头顶上的史莱姆，结果被对方咬了一口。

　　——不需要你的同情，我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么？

　　“……”

　　我们都渴望着强大，但是白夜想要变强是为了重建魔王城。

　　而史莱姆，只是为了活下去而已。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很安静啊。

　　“是啊，明明别的班级也算是挺热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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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第二天。

　　“看什么看，没见过龙啊。”

　　清晨的教室里多了一个人……应该说是多了一个人形的……魔物。

　　对方与白夜一样，都有着与人类少女相似的外表，但是放在对方身上，也只能说是相似而已。

　　因为对方几乎是赤身裸体的状态，但是从俊俏的脸蛋往下，脖颈、胸部、四肢都或多或少地覆盖着灰色的鳞片，那些鳞片就仿佛一件连衣裙一般包裹着她，那短到几乎等于不存在的“裙摆”之下的大腿上，也爬有仿佛白夜穿的丝袜一般的鳞片——但是只有一条腿上有，另一条腿就这样大刺刺地暴露在空气中

　　除了这些显眼的特征之外，少女黑色的短发上顶着一个小小的淡红色尖角，身后还拖着一条小树干般粗细的长尾，如蛇般盘在一旁的桌子上——旁边的桌子已经碎掉了。

　　少女的的脸上带着些许凶狠的表情，正双手环抱着丰满的胸部，不屑地望着一脸震惊的白夜与面无表情的史莱姆，史莱姆也想震惊但是它没有脸，并且除了震惊之外，它的本能也在向它传递着强烈的危机信号，如果不是因为白夜在它早就跑了。

　　因为对方，明显是及其强大与凶狠的魔物，光是外在就足以向周围宣告着自己震慑心灵的气魄。

　　“你们也是这个班的学生？”凛冽的淡金色眼眸扫过了白夜和史莱姆，语气中丝毫不隐瞒自己的不客气，“看起来我来对地方了呢。”

　　少女的嘴角弯起了一丝弧度，不知道是嘲讽还是不屑。

　　白夜曾期望能够遇见强大的魔物作为学生，但是眼前的这个，让她意识到了一件重要的事。

　　麻烦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