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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低头未语春先去

贵女风云 千军叱咤 4811 2022-08-12 00:01

  门无声无息的被推开,细密的脚步声响起,随后,一碗有肉有菜的饭,咯的一声,被放到圆桌台面,随后,脚步声远去,门又轻轻而牢靠的锁上。她已是试过无数次,这门,从没有哪次曾在侥幸中打开,就连窗户也以木条封死,更何况这门呢?

  傅玉竹漠然的看着那碗饭,半晌过后,缓缓自卧床上撑起,再挺着已然显怀的身子,拖着脚步来到圆桌之前。看着那饭面上的素炒大白菜,还有几块油汪汪的红烧五花肉,不知怎地,她心头一阵阵的犯恶心,但勿论是如何难受,傅玉竹将白菜和五花肉搅拌均匀,终是一小口一小口的将这碗饭菜强行咽了下去。

  她要活下去,不为别的,只为儿子彦宗。彦宗此际定是身陷囹圄,未能脱困。她要将儿子救出生天,一面想着,傅玉竹狠狠的将最后一口饭咽下。

  用过饭之后,傅玉竹坐到床头那小小的梳妆台前,静静的看着自己。那模糊不清的素面铜镜,已是不知多久未曾磨过了,运足目力,也只能看到镜中人瘦削单薄的身形,影影绰绰,无法细辨面目。

  面盆里已是没有干净的水,傅玉竹以手接住茶壶里的白水,再缓缓的用以净脸。她今年虽已三十有余,但此前保养得宜,这面上仍可说是白滑细腻,即便没有胭脂水粉,这天生丽质的女子,望去仍有如二十许人。

  身上的首饰都在被强掳来的时候挣掉了,万幸,老爷第一次送给自己的礼物,双花银钗还在。傅玉竹取下银钗,爱惜的抚摸一下,然后轻轻放下。她仔细的将自己略微枯黄的乌发打理齐整,再梳了一个这两年时兴起来的凤旋髻。将额前斜斜的刘海再抹顺些,这时,她顿了一顿,只因想起,老爷很是喜欢她梳这个发髻,常常夸赞好看。

  迟疑片刻,傅玉竹动手将发髻打散,重又梳了个凌云髻,这发式同样能衬托出她姣好的面容,就是这样罢。最后,傅玉竹将那只双花银钗插到发髻之上,再大致端详一下,终至满意收手。

  缓缓将手放在肚子上,她轻轻抚摸,心中是并无温情,却只有无尽的痛恨和厌恶。肚子里的孩子,只会不断提醒她,那有生以来最不堪回想的夜晚。那些苦痛瞬间,总是在夜深人静时蓦然重现脑海,无数次,在黑暗中啮咬着她的心,她的魂,和她的一切。她不明白,为什么幕后的人要派人凌辱她,是何人,如此痛恨于她?设下如此失节毒计折辱于她?

  傅玉竹冷冷一笑,若非为了彦宗,在受辱之时,她已会自尽以全贞节,而如今的她,生不能面对儿子和谢家,死不堪直面老爷谢望直,实可谓生死两难,那背后的歹人,也算满意了罢?深深吸口气,傅玉竹勉强平定心绪,无论如何,定要先设法救出彦宗,这也是自己能为谢家和老爷尽到的唯一一点心意了。她站起身来,左右旋转一下,再思忖片刻,然后解开肚子上松松系着的腰带,改为系在下腹部处,让那孕身更为凸显。

  傅玉竹这般仔细打扮,只因小关数日前应承过她,他今天还会来看她。她知道,小关越来越喜欢她,这七个多月,她已暗中用尽心力,笼络小关来为她打探彦宗的消息,眼见着没有多久,这腹中孩子就要出世,谁也不知届时又会有何变数,故而一定要加紧行事了。

  没错,这小关,正是当初凌辱她的男人。

  他二十出头,虽是身量高长,却是长得眉目清秀,看去甚而有些腼腆,而她,是他有生以来的第一个女人。这,就是她可资以利用之处。

  听小关自己说起,他是府里武术总教习的侄子,师成下山没多久,来投奔京中的叔父,也是为了谋个前程。因其武艺高强,故而也甚为府里的薛爷所看重。他说这话时,还小心翼翼的看着她,面上还摆出一副骄傲小公鸡的模样,细心如她,又如何不知这年轻男子的心思?

  那日,小关喝酒喝得酩酊大醉,晕头转向,撺掇他过来行恶的两个人,一个叫邓凌风,一个叫冼豪,俱是府里的护院,这二人乃真正心术不正之辈。他们知道小关自幼随师父在山中习武,生性羞涩腼腆,不懂如何与女子往来,又向来不肯随他们往青楼楚馆去,故而虽二十出头,却仍是童男子。这二人自蒋承宗处受命之后,为了讨好小关,继而讨好总教习,暗中也带着些看好戏的心思,就先将小关灌得八九成醉意,再把他带到此处院中,反复撺掇怂恿,让他强行行事,终是铸就长恨一桩。

  这一夜春宵,醒转之后,小关大惊失色,其实行事之中,他虽是脑中混沌,却也隐隐觉着不对,奈何这年轻男子,血气方刚,从未曾如此近过女色,委实按捺不住,也就先去马再说了,却没曾想,当真是铸下弥天大祸。其后,那邓凌风和冼豪猥琐笑着向小关邀功,并恬不知耻的让小关一起玩三龙一凤的把戏,小关怒不可遏,遂是厉言疾色,重语威胁,告知他二人,若是敢碰傅玉竹,定会以命相拼,二人这才悻悻的打消了念头,心想着这小子虽是吃独食,却也算是圆了蒋爷交待下的差事,也不必为了那老女人与他撕破脸去。

  事后,又是足足过了一个来月,傅玉竹才再次见着他。小关讪讪而又略带委屈的跟她说,自己不敢隐瞒叔父此事,叔父大怒之下,还行了家法,赏了他一顿狠的,在床上休养了一个来月才能下地。若非他人帮着恳求,说不准叔父还会废了他的武功。

  傅玉竹暗中冷笑,难道这顿打就能打消她的恨意了么?这可就难于登天了,姓傅的,还没那么贱!只不过,以女人那细腻敏锐的心思,她立时察觉到,这是一个稍纵即逝的良机。眼见小关如此愧疚,不正是上天送来的好机会么?她此际已是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虽是不敢对任何人说起,暗中想要捶打蹦跳,堕掉此胎,无奈却未能如愿,此际听得小关如此话语,傅玉竹顿时知晓,这会是个大筹码。

  在小关跟她低声下气赔不是的时候,傅玉竹并未言语,只是一味沉默,良久之后,开始缓缓抽泣,继而是无声痛哭,泪如雨下。小关拿这有着肌肤之亲的女人没辙,当下是慌了手脚,劝又不知如何劝,不劝又过意不去,实在不知如何是好,一颗心,已是彻底的愧悔交加,茫然失措。

  接下来就好办了,以傅玉竹的手腕和风情,用不了多久,小关的心思就全在她身上了,在得知她有了身孕之后,小关就更是常常想着法子,私底下送些吃喝保养之物过来。说不得,为傅玉竹打听彦宗下落,却是顺带要做下的了。

  没有多久,小关如约而至,一同带来的,除了一些美味吃食,还有一个消息,这消息,他是在蒋爷宴罢大醉,得意自夸时听来的。

  “甚么?彦宗被当做娈童调教?”傅玉竹大惊失色,一时面色惨白。她一直以为,儿子与自己同时被掳来,虽然分开关押,定然仍是在一处的,但此际得知此事,仿似晴天霹雳,直打得她魂飞魄散,神不守舍。

  小关起身,将傅玉竹揽在话中,轻轻拍着她的背,一时并未言语。这般消息,委实是足以让一个为人娘亲的女子痛不欲生,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他又怎会想不明白?

  良久过后,傅玉竹按捺住心头滔天恨意,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她明白,此际无人能帮她和彦宗了,也唯有眼前这个男人,和肚子里的孩子,才是唯一的希望,她须得死死抓住这一线生机。

  傅玉竹轻轻推开小关,看着他黝黑眼眸,她眼泛泪花,轻轻说道:“小关,我只有你了。”语调婉转,说不出来的愁思缱绻,其中又似有千重惧意,让人闻之不由得心生怜意。

  小关定定的看着傅玉竹,重重点头,又伸手为她拭去泪水,温柔说道:“叔父虽是怪我做下这等事体,但如今你有身孕,他说男子汉要有担待,要我对你好。玉竹,我是定然不会辜负你的,你且放心。蒋爷已知道你怀有身孕,他也说过,要你好生将养身子,顺顺利利的把孩子生下来。其他事情,你勿须担心。”

  傅玉竹惨然一笑,其中万千含义,哪里能一一尽述,这蒋爷存的恁般歹毒心思,也只小关还是看他不透,若是孩子生下来又落到他手中,谁知会有何等悲惨下场。她缓缓说道:“但我孩儿彦宗,此际遭受非人磨折,教我这做娘亲的,如何活得下去?”

  小关紧紧搂住傅玉竹,口中急声说道:“休得多想!万事都有法子可解,哪里来那末多的奇怪念头!”

  傅玉竹倚在小关怀里,幽幽说道:“小关,你叔父之前的话语说得不错,我乃谢老爷外室,并非完璧之身,你又是风华正茂,我们二人并不般配,如何能长久的在一处?”说到此处,不待小关开口,她又接着说道:“只这孩儿生下来后,你须得应承我,要立时带他远走高飞,不要留在这蒋府了。蒋爷不知为何,如此毒恨于我,对我们的孩儿,说不得又会象对彦宗一般,折辱羞杀,不将他当人看待。”

  小关怀抱猛的收紧,厉声说道:“他敢!”傅玉竹蓦地挣开小关怀抱,坚定的看着小关溢满怒气的双眸,说道:“他敢!”小关瞳孔攸的缩紧,迸射出骇人杀气,嘴唇却是紧紧抿住,不发一语,只因他虽经历世事较少,但却并非愚笨之人,想过之后,当然知道,这并非绝无可能之事。

  傅玉竹长叹一声,缓缓走到床边坐下,看着小关年轻而英气勃发的面孔,一阵恍神,如果当年没有遇到老爷,而是遇到小关,也许,这人生就是另外一种光景罢……回过神时,她苦涩一笑,对小关说道:“小关,孩子生下来后,你尽可带他离去,走得越远越好,否则后果当真是不可逆料……只是,你须得应承我一事……”

  说至此处,她紧紧注视着小关,继而沉沉说道:“在我生下孩子之前,你须得将我儿彦宗,救至安全之处,否则,我和孩子都会……”小关一个箭步上前,手紧紧封住傅玉竹樱唇,不容她再说下去,他黝黑的眸子直视着眼神复杂的傅玉竹,眼中是熊熊的怒意,半晌,方始放手,缓缓点头。<更新更快就在笔趣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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