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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从地狱里爬出来见你

诡颜传 灵追 7121 2022-06-12 13:20

  芙蓉阁内,若雪战战兢兢的提着茶壶为姬芙蓉斟茶。醇厚的茶水灌入杯中之际,袅袅雾气悠然浮起。姬芙蓉伸出手要去触碰这杯茶,却在手指触到茶杯的一瞬间错开了。皱了皱眉,姬芙蓉暗暗用力控制住手,终于颇为费力的拿起了茶杯。

  待品过了两杯茶,百花楼里常跟在妈妈身边的一名丫鬟却满脸带笑的走了过来。“恭喜芙蓉了!誉王殿下又回来了!这可才过了半天啊......”说罢用帕子捂着嘴暧昧的笑了起来。

  妖异的眸子抬了抬,姬芙蓉转头示意若雪打赏。若雪忙从屋里取出一个荷包,塞到了那名丫鬟手中。丫鬟喜笑颜开的退了出去。若雪上前道:“小姐,需不需要梳妆一下?”

  “不用。”姬芙蓉勾起一边的嘴角道:“你先下去吧,这里有我在就好。”

  若雪点了点头,心事重重的退了下去。

  当誉王再度踏入芙蓉阁的时候,周围的光线已经变得昏暗起来。姬芙蓉一袭轻纱,面目模糊的靠在前厅的圆桌上。微风吹过,楼上的红幔与姬芙蓉身上的轻纱微微扬起,摇曳不定。

  誉王一边走一边撩开挡在身前的红色纱幔,直到最后一幅纱幔被撩起,姬芙蓉转过脸魅惑的朝誉王笑了笑。誉王随即停下脚步,认真的打量起了眼前的这个女人。

  他的母后说:这世上哪有这么多破镜重圆......破了就是破了,无论如何也回不到最初。

  那个像芙蓉的女孩说:人死了就是死了,即便留有执念,最后也总会消失的......

  人力有穷时,生死不由人。这世上总有些事,是自己无论如何努力也达不到的吧......

  誉王轻轻挑起了姬芙蓉的下巴,姬芙蓉配合的仰起了脸。

  不一样的脸,不一样的眼睛,不一样的身体。冷静下来想想,除了名字,他竟在她身上找不到丝毫昔日的影子。

  “你......不是她。”

  誉王放下了手,却被姬芙蓉狠狠拽住。“你说什么!”

  “她已经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姬芙蓉霎时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了誉王。明明只是一个下午,明明自己还什么都来不及做,为什么他会这么说!为什么!长长的指甲在誉王的手背划出了一条深深的痕迹,誉王却毫无所觉,只是这样淡淡的看着她,没有太大的起伏。

  姬芙蓉的衣摆渐渐渗出了水滴,她低着头沉沉的道:“谁说死人就回不来了!是谁说的!我回来了,从地狱里爬出来见你!”在誉王还没反应过来得时候,姬芙蓉睁开了血红的双眼,狠狠的扑向了誉王。

  “嘶——”颈部被咬破的疼痛让誉王下意识就要推开姬芙蓉。但姬芙蓉的力气却出奇的大,她紧紧的箍住誉王的脖子似乎要将他拆吃入腹。

  誉王狠了狠心,拔出了腰间的宝剑。然而姬芙蓉却比她先一步抬起了头。妖异血腥的目光如跗骨之蛆般缠绵在誉王的脸上、身上,让他不寒而栗。

  “你!”

  “睡吧,睡下来就不会觉得痛了。”

  一片红光闪过,誉王挣扎了一下,缓缓闭上了双目。在他倒下去的一刹那,姬芙蓉温柔的环住了他。

  “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还顾望旧乡,长路漫浩浩。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悲伤的曲调在芙蓉阁上缓缓传出,姬芙蓉猩红的指甲扫过誉王的额头、眉、眼,最后留停在了他的唇上。她痴痴的看着这张脸,目光下的暗红渐渐褪去,只余下一片迷离。

  那是一个女人对着心爱男人的眼神。

  誉王颈部的血滴答滴答滴落在同样猩红的地毯上,转眼间便湿了一片。姬芙蓉看着那块暗红,原本痴迷的神情渐渐变得有些哀伤。她低下头轻轻的舔去誉王颈边的鲜血,直到血流的不是那么多了,才将他的头紧紧抱在怀里。

  “你知道吗?初见你的那天,我有多么惊艳。我从未见过你这样的男子,如此美丽也如此坚强......”

  “一切本该很美好的,可是为什么后来会变成那样......”

  空寂的阁楼里只有姬芙蓉一个人喃喃的叙述着他们的过去,而誉王至始至终都没有再睁开眼睛......

  那天夜里,元铭没有等到誉王回来。满桌的菜都凉了,他的父亲,却失言了。元铭没有让下人去热饭菜,而是胡乱吃了几口,便躺下歇息了。

  第二日,誉王依旧没有回来。第三日亦是如此。直到第四日,连太后都被惊动了。元铭是在早膳时被宣进宫的。临走时,大总管在元铭耳边反复唠叨了好几遍宫中要注意的礼仪和事项。元铭愣愣的点了点头,大总管颇为忧心的送他出了门。

  马车一路急行,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便到了宫门口。

  站在宫门前时,元铭确实有些紧张。但当他真的踏出这一步时,所有的情绪在那一瞬间转化为了镇定。

  在宫女和內侍惊奇的目光中,元铭自然而然的挺直了身子。他的目光清明,神情淡然,举步行走间更是如行云流水般赏心悦目。

  “不愧是誉王府的世子,虽未入过宫,却毫不失礼。”

  “听闻这位世子幼年起,就卧病在床。真是不简单......”

  当元铭踏进蓬莱宫的时候,老太后眯着眼还有些不确定。眼前这个姿容秀美的少年无论从走姿还是行礼竟丝毫没有不妥之处。即便是一位常年在宫中受着教导的皇子,也不过如此了。

  老太后满意的点了点头,让他起身。祖孙俩闲话了几句,老太后便直言道:“你父王,听闻好几日没回来了。”

  元铭默然的点了点头。

  “是在百花楼吧?”

  “嗯。”

  “他走之前可说了什么?”

  元铭想到那日誉王答应他的事,有些不高兴的撇着嘴道:“父王说......他会早些回来。只是,这几天下来,他不但人没回来,连个音信都没有......”

  “哦?”老太后摇了摇头道:“既然他说了,就算做不到,也一定会让人传个信的。这可怪了......”

  誉王向来是个守诺守时的人,先不说他事先答应了元铭会回来;就如今朝中的局势而言,他也不可能丢下不管而去寻欢作乐。太后心里有了计较,她转过头看了元铭几眼道:“铭儿,你父王只有你一个儿子。而我年纪大了,处理事情总有些有心无力啊。”

  元铭抬起头看了老太后一眼,见她鼓励般的看着自己,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孙儿愿为皇祖母分忧!只是......我怕自己不一定能劝得动父王。”

  “你先说说看你要怎么劝。”

  元铭想了一下道:“父王是我父亲,即便发生了这种事,第一要务还是要保住父王和皇室的名声。因此我不能派太多人大张旗鼓的去,而是该带着几名亲随悄悄过去。我会对父王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朝中如今缺不了父王,皇祖母也对父王非常思念......若父王听了这些后仍不肯回,我便只能想办法把那名青楼女子带回来了......”说完元铭有些忐忑的看向了老太后。

  老太后不动声色的转动着手上的佛珠道:“你先去试试吧。若不行,我会亲自派人前去。”

  元铭郑重的点了点头,就要与老太后辞别。却在这时,有个內侍气喘吁吁的闯了进来。“太后娘娘,徐州八百里加急快报!”

  “传——”

  元铭见太后没有要回避他的意思,只得顺势站到了旁边。

  內侍层层通传后,一个将士打扮的年轻男子快步踏进了殿内。“徐州参将冯源参见太后娘娘!”

  太后长袖一展,肃声道:“起吧!”

  冯源依言站了起来,他犹豫了一下并没有直接通报,而是问起了明德帝和誉王。

  老太后沉了沉目光道:“皇帝依旧病着无法起身,誉王最近也无法理事,你有什么话直接回我。”

  冯源心中失望,但他仍强打起精神回禀道:“回太后娘娘!徐州近月来大雨不断,六日前绵阳县连泗阳县的那条大堤突然崩塌,众多徐州百姓流离失所,死伤无数!”

  “荒唐!六日前的事为何如今才来奏报!”太后脸上慈和的表情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凝重。元铭心中重重一跳,循着太后的视线看向了跪倒在地的冯源。

  冯源将头抵在冰凉的地板上,满嘴涩然的道:“总兵大人本想当日就奏报的,但知府刘大人却百般推诿,甚至借故不发粮饷;次日更是以杀人罪名抓了总兵大人唯一的儿子。今日我能前来,是总兵大人拼着不要公子的命,才换来的!太后娘娘,如今的徐州生灵涂炭啊!”冯源说完后,重重的磕起了头。

  太后听完这些后显然被气得不轻,手中的佛珠急转,却到底下不了决定。徐州向来是军机要地,能当上徐州知府的人背后必定盘根错节。而如今的徐州知府刘炳成更是三皇子生母淑妃那一脉的人。若自己今日动了他,那必定是在向三皇子一派宣战了。可自己的儿子并不想做皇帝,如今手上又没有合适的人选,此时贸然动作,恐怕会发生不好预测的局面。

  陵儿啊,陵儿,你真是留给母后一个大难题啊......

  太后久久不发声,冯源心中担忧,而元铭则直接皱起了眉头。内殿里的时间在一点一滴的流逝着,当太后重新抬起头的时候,元铭在她眼中看到了犹豫以及退缩。

  不,不可以在此时轻易放过那位徐州知府!元铭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只是脑中却有一个声音在跟他说:要成君王者,最忌讳的便是犹豫,退缩!若某一位大臣做了会让你失去民意的事,你需要不惜一切代价将他除去!因为君王本就是依托于百姓而生的。失民心者终会失去天下!你要记住,稷儿!

  正当太后张嘴要说出自己的意见时,元铭先她一步行礼道:“皇祖母,孙儿有话要说!”

  太后一愣,倒是准许了。元铭抬起头,双眸熠熠生辉。

  “若此事查证属实,徐州知府隐瞒灾情,至百姓性命于不顾,其乃罪一!他捏造罪证,陷害总兵之子,罔顾律法,其乃罪二!如此欺君罔上之人,若然轻判,必会让民心动荡,朝纲不稳!此人......当斩!!!”

  此言一出,满室皆惊!太后不敢置信的放下佛珠道:“你可知道这徐州知府刘炳成是何人?”

  “孙儿不知!孙儿只知道这次放过了他,徐州的百姓一定会对朝廷失望!徐州,如此军机要地,若其中百姓谋生反意,必将会酿成大祸!孰轻孰重还望皇祖母明察!”

  冯源一开始并没有太在意殿中的这位公子,如今听他这么说来,当即感激的朝他拜了下去。元铭亦朝他点了点头,目光坚毅的看向了上座的太后。

  太后在那一番话后,眼中渐渐聚起了莫名的光芒。

  “好!好!好——不愧是陵儿的孩子,我的孙子!”连说了三个好字后,太后手指着元铭却看着冯源道:“你可知道他是谁?”

  “末将......不知。”

  “他是我儿誉王唯一的儿子,誉王府的世子,元铭!”太后说罢,站起身道:“传我懿旨,让都察院左右御史派人去徐州彻查此事!若查证属实,徐州知府刘炳成,斩立决!”

  “多谢太后!多谢誉王世子!”冯源原本对这件事都要不抱希望了,没想到誉王世子的一句话竟让太后下了如此决定。他感激的看着元铭,哽咽着说不出话了。

  当元铭踏出宫门口的时候,久久无法平复心中的热度。是的,当时自己进言的时候,竟丝毫不觉得害怕,反而有种兴奋满足之感。仿佛自己很早以前就会做这些事,就喜欢做这些事。而脑中的那个声音也让他倍感熟悉。

  “稷儿......”元铭沉下心想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了在邵府的时候,那位邵夫人也称呼过他稷儿......

  稷,从禾从畟,五谷之长,是为谷神。真是个好字。元铭咀嚼着这个字的功夫,府中的下人早就迎了上来。被打断了心事,元铭也不恼,而是开始思索起了今夜要去百花楼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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