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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故城旧人

诡颜传 灵追 5546 2022-06-12 13:20

  邵颜的长公主册封礼举行的颇为高调,但她与邵长陵临走时却低调得很。

  城门外,邵长恒、俞氏、邵俊、穆青林还有与邵颜有旧的穆修、林芷柔以及崔晋范舒敏等等都跑过来相送了。林芷柔前几日刚诊出了喜脉,却恰逢邵颜出事,因此辗转几日未眠。穆修见了破天荒的软语安慰了一番。两人今日倒比平日里更为琴瑟和鸣。邵颜偏过身听着邵长陵细细描述,嘴角便不自觉的弯了起来。一直以来她都很担心穆修与林芷柔之间的关系,所以纵然想念林芷柔,也不会轻易上忠孝侯府。如今两人的关系能有进展,她是打心底里高兴的。

  林芷柔拉着邵颜的手絮絮叨叨的说着嘱咐的话,两人是少年时的手帕交,感情比那些迎来送往的夫人小姐们来的更纯粹。林芷柔是真舍不得邵颜,想到以后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面,眼泪便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穆修见了,忙慌里慌张的安慰着她。邵颜听着穆修安慰的话语,轻轻一笑,让七巧将早就准备好的包袱递给了林芷柔。

  “我这一去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这是提前送给小外甥的。都是些小孩子喜欢的玩意儿,你可不许嫌弃。”林芷柔一愣,忙解开包袱。当看到里面那些新奇有趣的小玩意后,破涕而笑。“才不嫌弃,巴不得你再多送点。”

  边上的穆青林见她们聊得欢,上前凑趣道:“颜儿偏心,我家安哥儿还没这些好东西呢。”

  “我哪会忘了安哥儿,早就让他乳娘收起来了。”邵颜说着,与邵长陵低语了一番。邵长陵便朝范舒敏身后的继哥儿招了招手。继哥儿已经能认人了,自然记得邵颜。他甫一上前便抓住了邵颜的裙摆。邵颜感觉到继哥儿的靠近,俯下身道:“继哥儿的那份,我也没忘。还有府中的宗哥儿。”说罢吩咐七巧将另一个包袱递给范舒敏。范舒敏眼角一涩,接过道:“你如今眼睛不好,切莫再为这种事累心累力了。表姐也帮不了你什么,这是去千佛寺求得平安符。来,我给你带上。”说着,便举高双手,将平安符的细绳挂在了邵颜的脖子上,而后又细心的帮她理了理衣襟。

  邵颜犹记得小时候两人的亲密无间以及范舒敏当时的相救。她试探着伸出手,范舒敏忙一把握住。

  感觉到手上传来的热度,邵颜微笑着道:“颜儿会一直带着这个护身符,表姐也要好好保重自己。”说罢转过头茫然的望着四周道:“表姐夫,我表姐就交给你了。你万万不可相负!”崔晋听了忙上前道:“表妹,你大可放心。舒敏这辈子都是我的妻子,我定不会相负!”语毕不管邵颜看不看得到,深深地作了一揖。

  邵长陵扶起了崔晋。而另一边的俞氏早就泪流满面了。俞氏的母亲蒋氏今日也来了。她拍了拍女儿的背,上前道:“我与你虽没什么祖孙情分,但......你若路过沧州的话,有什么难处可以去找你舅舅。他是打心底疼爱过你的,只是路途遥远,一直不得相见。”

  邵颜对蒋氏并没什么话好说,但舅舅,她却是记得了。沧州与京都相隔遥远,舅舅作为知府更是公务繁忙。但他一旦有机会进京,必会过来看她和娘,顺便再教训一下爹爹。爹爹那时候可委屈得很,明明自己对妻女这么好,怎么依旧会挨训。邵颜却有一些理解舅舅。他常年不在京都,又深怕自己的妹妹受委屈,没人给她撑腰。所以每次过来,便变着法的提醒爹爹。

  邵颜想到舅舅教训爹爹时的严肃样,脸上便洋溢起了笑意。她对蒋氏的方向点了点道:“我若路过沧州,必会去拜会舅舅和舅母。”蒋氏听到邵颜时至今日依旧称呼儿子为舅舅,心里一酸。突然便有些后悔自己平日里的作为。这个女孩是个好孩子,若自己当时好好对她,是不是如今自己便多了个暖心的外孙女呢?然而世上并没有后悔药,蒋氏也只能在心里想想,却再也没有机会实践了......

  最后与邵颜邵长陵道别的是邵长恒和俞氏。俞氏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她拉着邵长陵的手,不住的交代着邵颜平日的喜好,禁忌。又反反复复的叮嘱着邵长陵平日里要搀扶好邵颜,不能让她摔跤,不能让她着凉,不能让她贪嘴等等等等,直说得邵长陵头晕目眩。末了,俞氏还拿出一本册子交给邵长陵道:“我怕你忘了,都记在上面了。”邵长陵瞄了一眼书册的厚度,又缓缓打开了第一页......

  这还是书册吗?!望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邵长陵头一次倍感压力。就在俞氏督促着邵长陵背诵上面的文字时,邵长恒走到了邵颜面前。

  “颜儿,我知道你还没认下誉王。其实你不用这么顾虑我,即便你叫他一声父王,我也只会为你感到高兴。这代表着你多了一个父亲疼爱你......而且我也有自信他在你心底比不过我!”说罢,邵长恒骄傲的扬起头道:“因为这十几年,是我在做你的父亲,是我在疼爱你。即便我们没有血缘关系,这种感情也是割不断的。”

  “爹!”邵颜喉咙一哽,哑着嗓子道:“你永远是我的爹爹!其他任何人都比不过你!”邵长恒已经有许多年不流泪了,但听到这句话,眼泪却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他背过身拉着俞氏道:“好了,让他们早点启程吧。”说罢朝身后挥了挥手,却不愿意再多说了。俞氏吃惊于邵长恒的失态,当看到他脸上的泪水时,她突然就懂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邵颜是被邵长陵拉着上了马车的。临去时,她听到了低低的抽泣声,还有邵俊大声的呼喊声。那一句一句的妹妹,震颤着邵颜的心底。那是她的家人朋友,是她打从心底珍视着的人们。如今她要走了,但总有一天会回来的,因为这里是她的家啊......

  远处的一座亭子里,元铭默默的注视着马车运去,直到看不见了,才回过身抹了把脸。长陵,邵颜,只要我在这个位置上一天,这天下间便没有人能难为你们。走吧,去寻找你们自己的幸福,我会在这里好好守护着你们......

  三个月后,邵长陵和邵颜的马车到了一座细雨蒙蒙的小镇。望着头上有些斑驳的匾额以及两边绿意盈盈的杨柳。邵长陵喃喃的道:“朱水镇......”

  邵颜今日穿着一身淡紫色撒花烟罗裙。甫一下车,七巧便帮她撑起了伞。邵颜闻着周围飘来的淡淡青草香,听着沿街的叫卖声,不禁道:“是个不错的地方。”邵长陵见她下了马车,便附在她耳边说起了周围的景色。是的,每到一个地方,邵长陵都会不厌其烦的为邵颜描述着眼前的情景。他说过他要做她的眼睛,所以他眼前的景色便是她眼前的景色,他脚下的路便是她脚下的路,两人不分彼此。

  当听到邵长陵说到朱水镇三个字时,邵颜一愣,“恍惚间,听你说起过......”

  邵长陵点了点头道:“以前我与表哥到过这里。那时候我们还是两个穷小子,吃的饥一顿饱一顿......”邵颜不想邵长陵提到伤心事,便开玩笑的道:“那你如今有银子了,可得好好吃一顿。把小时候的一起补回来!”

  “是个好主意!娘子,我们走!”邵长陵说的急,但手下的动作却很温柔,脚下的步伐也很慢。七巧在旁边看了会心一笑,便放开了邵颜的另一只手。

  邵颜和邵长陵没走几步,突然听到一声娇媚的叫卖声。在一众大老爷们里尤为突出。邵颜皱了皱眉,停下脚步道:“那女子的声音有些熟悉。”

  “来一来看一看,上好的字画啊!还能帮人代写书信对联!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只见远处有一个身着青衫的女子正站在一个书画摊前叫卖。而她的旁边还坐了一位书生模样的白衣公子。

  邵长陵扶着好奇的邵颜走近了些,待看清两人模样,他不可置信的道:“永宁公主?秦方远?”邵颜听到这两个名字时,喉咙一呛,当即便咳了起来。

  秦方远的耳朵非常灵敏,当听到咳嗽声时,他拉了拉永宁公主的袖子。永宁公主当即偏过头。待看清斜对面的两人时,她面上一阵恍惚,接着突然便落了泪。

  “邵......邵颜......”

  “你是......永宁公主?”

  永宁公主顾不得前面的书画摊,一把便跨了出来。跑动间,一阵清脆的玉佩敲击声在邵颜的耳边响起。待跑近时,邵颜也忍不住上前了一步。当看到邵颜闭目行走时,永宁公主一愣,接着愤怒的道:“你的眼睛怎么了!!是谁做的!”也许在很久之前,永宁公主并不明白朋友是什么。但自从她来了秦方远的故乡朱水镇后,她一下子成长了很多。抛去了身为公主的娇贵和养尊处优后。她明白了生活是什么,爱人是什么,快乐是什么,朋友是什么......在那遥远的京都,她也曾经有过朋友,只是还没来得及深交,便被她自己葬送了。如今,乍见邵颜她既欢喜又内疚,看到她的眼睛不好,更是出奇的愤怒。

  永宁公主下意识的抓紧了腰间的两块双鱼佩道:“你说,是谁做的!纵然我已经不是公主,也总能帮你讨回些公道!”邵颜册封长公主的事,还没有传到朱水镇。永宁公主自然不知道她们之间的关系。邵颜想着两人之前的过往,虽还有些怨怪,但能再次看到活着的永宁公主,她还是高兴的。

  “并没有谁害我,是我自己弄的......”

  “这怎么会!”永宁公主还想说什么,秦方远却体贴的道:“若几位不弃,不如去寒舍叙叙旧吧。”邵长陵看了一眼邵颜,见她点头,才跟着点了点头。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到了永宁公主和秦方远的家。周围的邻居见了议论纷纷却并不敢上前。待进了屋,永宁公主插上门道:“你快与我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邵颜遂将事情挑拣了些,缓缓道来。待听完了邵颜和邵长陵的故事后,永宁公主和秦方远恍若梦中,半天都回不过神。“也就是说你是我的堂妹?你还能看到鬼?我的天啊,我该先惊讶哪一个!方远,方远!你捏捏我,我是不是在做梦?”

  秦方远好笑的扯过永宁道:“我的娘子哟,你老这么咋咋呼呼的可如何是好!冷静些,冷静些......”邵颜从未见过这么活泼的永宁公主,她愣神的同时又轻轻笑了起来。“那时候,我还以为你不在了,很是伤心了一阵。如今能见到你,真好!”永宁公主想到之前自己对邵颜和邵长陵做过的事,突然便低下了头。

  “那件事,对不起......”秦方远听永宁公主提起过那件事,随即也深深作揖道:“元宁是我的妻子,她的错,也就是我的错。若两位还有怪责,方远愿一力承担!”

  邵颜刚想说已经过去了,邵长陵却沉下脸道:“颜儿心善,自然不会怪责你们。但我却无法轻易原谅你们。这样吧,只要你们帮我做一件事,我便既往不咎。”

  永宁公主忧心的看了一眼秦方远道:“你请说。”

  邵长陵并不去看永宁公主,而是走到秦方远身边,在他耳旁低语了一番。秦方远起初还有些担忧,待听完邵长陵的话后,眉目一展,大笑着道:“方远定不辱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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