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uot坐,都坐,喝茶喝茶。quot梁左朴天生一副和善模样,平易近人。
quot您先请。quot初次会面,姜玉姝端坐,有些拘谨地喝了口茶。
其实,不单是她。梁、魏二人亦沉默品茶,仆从安静侍立,厅里一时间无人开口,只闻瓷质茶托、茶杯、茶盖轻碰的动静。
西平仓设大使、特使与副使,前两者为正九品,余者为从九品。虽说大使与特使品级相同,但梁左朴为官近二十载,辗转边塞,饱经世故,远比年轻人精明老练。
两正一副,以谁为首
一山不能容二虎。官场上,三人行,无论是靠家世、阅历、还是才干,台面上越早分出高下越好,否则平(日rì)相处时,势必多生嫌隙。
姜玉姝冷静暗忖西平仓,暂只能有一个首领。因此,她早有打算,开腔打破了寂静,闲聊似的问quot听拙夫说,梁大人原是泗鹿县的县丞quot
quot侥幸当了几年,却碌碌无为,惭愧,惭愧。quot梁左朴谦和笑着,抬手,扶了扶褐色暖帽。
姜玉姝笑了笑,quot大人太过谦了您若是碌碌无为,怎能脱颖而出怎能获得朝廷信任、被任命为西平仓大使唉,其实,我才是真正的碌碌无为,侥幸获封官职,诚惶诚恐,生怕辜负圣恩。quot
梁左朴连连摆手,苦笑说quot哪里分明是姜特使太过谦了我之前在泗鹿,埋头主管粮食,从未见识过土豆,直到赫钦新粮大丰收,才略有耳闻。犹如井底之蛙一般,孤陋寡闻,委实汗颜。quot
quot泗鹿与赫钦相距甚远,您潜心忙本县事务,自然无暇外出考察。quot客气开始谈话,姜玉姝慢慢自在了,忍笑想外人有所不知。当初,潘县令为了政绩,悄悄谋划,故意捂住消息,直到成功,才对外宣扬。
梁左朴感慨道quot我较早到任,这阵子趁有空,几乎转遍了赫钦县几个镇,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发现许多人对你赞不绝口,言谈中十分敬重郭夫人。显然你是有真才实学的。quot
姜玉姝摇摇头,quot过奖了,实在是过奖了。皆因赫钦民风淳朴,民众踏实遵从官府指引,辛苦耕作,才喜获丰收,我不敢居功。quot
quot姜特使鼎鼎有名,且为人谦虚,获封官职,实至名归啊。quot梁左朴大感意外,客(套tào)话里逐渐流露欣赏之意。
quot与前辈相比,不值一提。quot
姜玉姝恳切表明quot梁大人乃西苍人士,为官近二十载,博闻多识,老成练达,我年轻愚笨,自愧不如,甘拜下风。quot语毕,她站起福了福(身shēn),quot今后如果遇见棘手公务,还请大人多多指教。quot
quot唉哟,这、这quot
梁左朴立刻站起,仓促还礼,并作虚扶状,连声说quot请起,快快请起梁某虽比二位大十几岁,却只是虚长年纪,算不得什么前辈。quot
礼毕,姜玉姝直起腰,亭亭玉立,一本正经问quot唉,前辈这般推辞,莫非不乐意教导年轻人那叫我们这些年轻人向谁求教呢quot
交谈几句,梁左朴心里大概有了底,暗暗松口气,既欣赏对方的谈吐举止,更庆幸对方懂得人(情qíng)世故,绝非quot年轻愚笨quot之辈。他眼里饱含笑意,愈发和善,谦逊答quot同僚之间,同为朝廷效力,理应互相关照。即(日rì)起,咱们几个互相关照吧quot
姜玉姝爽快答quot行quot
下一瞬,正使与特使对视,会心一笑,不约而同地想很好,一见面就把首要难题解决了,互相表明态度,避免同僚之间闹些什么不愉快。
短短片刻间,魏旭几度张嘴,却总是插不上话,憋屈旁观一老一少互相恭维,半晌,才微笑插嘴说quot大使老成练达,特使名声在外,魏某却是初次历练,刚走出书房,不通世务,今后还望二位多多指教。quot
梁、姜皆非傲慢之人,本无意冷落同僚。梁左朴闻言,立即接腔,夸道quot老弟乃新科进士,满腹经纶,假以时(日rì),想必有所建树quot
哦,原来他是新科进士。姜玉姝落落大方,自嘲说quot魏大人饱读圣贤书,我却连四书五经都没完整读过一遍,说起来真惭愧。quot
魏旭表面文质彬彬,quot总而言之,魏某资质平平,(日rì)后恳请二位关照。quot实际却忿忿不甘,愤懑想
荒唐,太荒唐了。一个连四书五经都没通读过的女人,品级居然比苦读十年的新科进士高命运何其不公
姜玉姝只当是应酬,客(套tào)自谦,客(套tào)完了便开始商议公务,丝毫未察觉魏旭心里的浓浓不忿。
她略一思索,面朝大使,正色问quot朝廷吩咐屯粮,现在正是(春chūn)耕时节,但眼下粮仓尚未开建,粮食也没个影儿。两件大事,千头万绪,不知梁大人有没有好计策quot
quot众所周知,无规矩不成方圆。quot一商议公务,梁左朴即慢慢敛起和善笑容,严肃提议quot依我看,咱们得尽快商定章程,平(日rì)按章程办,事半功倍。quot
魏旭赞同颔首,quot对。应该定个章程出来,以免事到临头手忙脚乱。quot
姜玉姝扭头,仆妇会意地解开书袋、递上一本文稿,她接过拍了拍,坦言相告quot对于营造工事,我几乎一窍不通,但对于屯粮倒有些许经验。因此,我在坐月子期间咳,空闲时,我细读了几遍庸州志,结合庸州现状,写出一份屯粮章程,希望能派上用场。献丑了,二位别见笑。quot
quot哦quot梁左朴与魏旭齐齐一愣,前者伸手并慨叹quot不料姜特使竟如此为公务((操cāo)cāo)劳,真是辛苦了。quot
姜玉姝把文稿交给仆妇,仆妇恭谨转交给了大使,她爽利答quot分内职责,理应尽心竭力quot
quot庸州才刚收复,你怎知它的现状quot魏旭忍不住问。
姜玉姝喝了口茶,解释答quot庸州并未被北犰长久侵占,三年五载,山川地貌和气候不会有大变化,志书是可以参考的。另外,拙夫曾征战庸州,辗转多地,亲眼目睹了那儿的现状,他的口述,也可供参考。quot
quot原来如此。quot魏旭若有所思。
梁左朴翻开文稿,一目十行,简略阅毕,随即命令仆从交给副使过目,愉快说quot巧了庸州为主,西苍为辅,恰与我的想法不谋而合。quot
姜玉姝诧异笑了笑,quot是吗quot
quot我确实是这么打算的,也写了一份章程,但尚未整理,粗糙潦草,与你的相比,真个叫献丑了。quot梁左朴兴致勃勃,偏头吩咐quot立刻把我的那份拿来quot
仆从躬(身shēn)答quot是。quot
旁边,魏旭悄瞥对面一眼,默默低头翻阅,审视字迹娟秀的文稿,内心滋味难言惊讶、困惑、懊恼、茫然果真是她写的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不久后,姜玉姝也简略翻了梁左朴的手书,阅毕眼睛发亮,右掌quot啪quot地一拍文稿,激动说quot奇了,果然巧,果然不谋而合quot
quot哈哈哈,你我都曾经(日rì)夜((操cāo)cāo)心粮食,想法有相同之处,不足为奇。quot
姜玉姝眸光水亮,满怀期待,侃侃而谈quot西苍多山林、少平原,耕地不足,屯田不易。庸州却地势平坦,良田万顷,沃土千里,只要打理得当,估算一算,正常的收成足以充盈西平仓quot
quot对quot梁左朴精神振奋,不由自主地倾(身shēn),面朝特使,中气十足地说quot(春chūn)耕已经开始了,西苍有官府主持大局,咱们只需分派下去,到时官府自会上交屯粮。quot
魏旭生(性xìng)争强好胜,无论干什么都不甘落后。他完全不懂农桑,绞尽脑汁,接腔道quot麻烦的是庸州。如今那地方满目疮痍,良田全荒废了,缺乏人手、粮种、农具简直要什么缺什么,甚至连州县官府也尚未重建齐整。光咱们焦急,没用,屯田屯粮,本是地方官府的责任,咱们只能督促。quot
姜玉姝叹了口气,深有同感,缓缓说quot目前,庸州确实要什么缺什么。明摆着的,他们肯定赶不上(春chūn)耕,能赶上夏种就不错了。今年别说屯粮,八成连自(身shēn)口粮也解决不了。quot
魏旭听见她赞同自己,不(禁jìn)得意微笑。
quot坦白说,我压根没指望庸州今年能上交屯粮。quot梁左朴神色凝重,quot但圣上下旨兴建西平仓,明确规定西苍、庸州两地必须设法筹粮,庸州固然艰难,但绝不能撇开屯田责任。我认为,错过(春chūn)耕属于无奈,夏种却不应该错过,不论收成多少,先把荒废的良田翻整一遍,以便明年(春chūn)耕。quot
姜玉姝颔首,quot言之有理,横竖得耕种,迟不如早。按照惯例,朝廷和官府必将想方设法,移民实边,尽速充实庸州人口,一旦人手充足,耕作就好办了。quot
魏旭目不转睛,凝视神采奕奕的秀美女同僚,脑子一(热rè),莫名(热rè)血沸腾,脱口而出quot我也赞同庸州为主,西苍为辅既然如此,事不宜迟,我们不如分头行事吧梁大人老成练达,留在西苍,负责监督建造粮仓。咱们一起去庸州,负责督促屯田,怎么样quot
插入书签
作者有话要说
梁大使咱们一起小伙子,你这措辞,很不怎么样啊Σquot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