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磊颜面何存
婆婆当着长媳的面,质问次媳这种话,究竟什么意思
只差没直白责骂次媳quot不守妇道quot了
事关名誉,加之昔(日rì)蒙冤百口莫辩时,婆婆经常嫌恶训斥次媳瞬间,种种不快悉数涌上心头。
姜玉姝纵有再高的涵养,也咽不下这口气。她当场脸色一变,面无表(情qíng)，语调平平,连声反问quot不知老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刚才已经解释清楚，去庸州考察,是上峰分派的公差，不能推辞。至于和表哥同行,是县衙与同僚们一起商定的,图个人多，声势壮胆气足,以防途中遭遇劫匪或其它意外。quot
quot(身shēn)负差事,外出办公,至少十几人同行,大家各忙各的,光明磊落。难道您认为我是单独约表哥去庸州游山玩水吗quot
quot亲戚之间，同朝为官，假如过度遮遮掩掩,岂不生生弄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简直自讨嫌疑quot
quot你quot
王氏怒形于色，昂首喝问quot放肆,你是在跟谁说话呢做婆婆的关心儿媳妇，叮嘱了几句，你竟拉下脸说了一大堆，成何体统quot
quot唉哟。quot王巧珍不服弟媳妇已久，暗中幸灾乐祸，挽着婆婆胳膊晃了晃，打圆场道quot一家人，有话好好说，何必动气息怒，您老息怒。婆媳拌嘴，若是被下人听见，多不像话，显得咱们家没规矩似的。quot
长媳一劝，犹如火上浇油。王氏怒火愈盛，却因今非昔比，勉强克制着脾气，忿忿道quot谁先动气的我倒想有话好好说，可你看看，玉姝那副神态quot
王巧珍蹙眉，好声好气，贤惠劝说quot玉姝啊，婆婆上了年纪，倘若一时不慎，说了你不(爱ài)听的话，做媳妇的岂能往心里去家和万事兴，消消气，都消消气，坐下商量。quot
quot哼quot王氏黑着脸，(欲yù)言又止，终究顾忌次媳女官的(身shēn)份，不敢再像从前那样，无所顾忌地严厉训斥。
姜玉姝端坐，腰背(挺tǐng)直，注视上首亲昵紧挨的姑侄俩，倍感无力，恼怒渐渐褪去，迅速恢复冷静，缓缓说quot并非我故意不尊敬长辈，而是婆婆刚才的话戳人心窝子。泥人尚有三分土(性xìng)，更何况血(肉ròu)之躯如果我永远沉默，恐怕得一辈子蒙受不白之冤，白受窝囊气。因此，所谓当年的事，索(性xìng)今晚挑明了罢。quot
quot挑明你想怎么挑明不怕戳了自己心窝子啊quot王氏十分没好气。
王巧珍附和婆婆，quot算啦，已经过去了。聊起那些，你该更加不高兴了。quot
姜玉姝微微一笑，感慨答quot我原本以为过去了，谁知刚才一提表哥，二位便如临大敌，似乎我马上会抹黑郭家，甚至连弘磊颜面何存这种话都说出来了。事关名誉，叫人如何不生气quot语毕，她站起，(身shēn)姿高挑，居高临下，肃穆说
quot论礼，儿女本不该指责长辈之过，但实在被((逼bī)bī)无奈，忍无可忍横竖清者自清，聪明人早已经发觉真相，所以今天我不怕抖搂家丑事实上，如果不是继母暗中动手脚，设计陷害，我根本不可能嫁入郭家quot
时过境迁，王氏早已回过味了，但始终嫌弃声名狼藉的姜大姑娘。她板起脸，皱眉阻止，quot陈年旧事，有什么好提的况且，即使你继母犯错，毕竟是长辈，你要尊敬她。quot
王巧珍却半信半疑，至今猜测弟媳妇并非完全无辜，嘴上说quot别提扫兴的事儿，坐下聊。quot
姜玉姝义正辞严，再次为姜大姑娘解释，沉痛表明quot当年闹得沸沸扬扬，我无法为自己做主，(阴yīn)差阳错，仓促嫁进郭家，备受讥讽嘲笑。但外人造谣生非之余，也不想想，假如我真如传闻中那般贪慕荣华富贵，明明如愿以偿，却何苦几度自杀甚至成亲当天上吊，若非弘磊突然回房一早气绝(身shēn)亡了quot
quot结果，时至今(日rì)，仍因为往事遭人怀疑。唉，真叫人心寒齿冷。quot语毕，她明白不能光靠讲道理，果断抽出帕子，捂着眼睛，哽咽说
quot既然婆婆如此不放心，我不敢去庸州，也不当什么特使了，明早就辞官自从进门以来，一直忙忙碌碌，没过过几天舒坦(日rì)子，连(身shēn)怀六甲的时候都在东奔西跑，快累死了。现在烨儿才刚满月，一天不见孩子，我就想得慌，宁愿待在家里，专心抚养孩子。quot
王氏一呆，顿时急了，quot辞官这、这不妥吧quot
quot你向谁辞quot王巧珍皱眉。
姜玉姝揉了揉眼睛，眼眶泛红，内心却无比镇定，疲惫答quot封官是圣上的旨意，我不清楚该怎么辞，明天上县衙打听打听才知道。quot
quot刚上任便辞官，会受惩罚的吧quot王氏生怕次媳连累全家，暂时撇开了裴文沣。
王巧珍过怕了苦(日rì)子，忙劝阻quot玉姝，冷静些，切莫冲动行事。圣上赐予官职，你尚未办成一件差事，忽然闹辞官，不像话呀。quot
姜玉姝攥着帕子，擦拭并不存在的泪水，佯作伤心状，quot管它呢，我自知不是当官的料，与其勉强，索(性xìng)及早辞了。当年遭继母算计，皆因亲娘早逝，才栽了大跟头，痛定思痛，我得亲自照顾烨儿。今儿一整天没见孩子，虽然明知他在家里好好儿的，但总忍不住牵肠挂肚，总是想念得慌。quot
quot不妥，不行。你不能贸然辞官quot
王氏连连摇头。她被一打岔，怒火逐渐平息，咬咬牙，妥协了，严肃说quot烨儿是郭家嫡孙，我的亲孙子，祖母对他的疼(爱ài)，绝不在你之下。你尽管安心外出办差，有我在家，谁也动不了烨儿一根毫毛quot
王巧珍悻悻的，起(身shēn)凑近，亲(热rè)挽着弟媳妇，劝道quot哭什么行了行了，消消气。我们当然知道你辛苦，也相信你是清白的，无奈堵不住悠悠众口，一片善意，才提醒你谨慎留神，并无别的意思，不要多心。quot
有了孩子，姜玉姝不得不为亲生骨(肉ròu)考虑，无意与婆婆较真争吵。她擦擦眼睛，顺势下台阶，示弱道歉quot怪我一时着急，误会了，口不择言，刚才的失礼不敬之处，求老夫人宽宏谅解。quot
王氏深吸口气，硬生生掩下不悦，宽容答quot家常过(日rì)子的小事，不值得认真。玉姝，你脾气急躁，该改一改才对。quot
quot是。多谢老夫人谅解。quot姜玉姝发作一通，心气平顺。
话不投机，仅闲聊片刻，她便告辞了。
目送外人离开，王巧珍立刻挨近婆婆，小声说quot瞧，您瞧瞧，我没说错吧玉姝气(性xìng)大，动辄赌气，(爱ài)使(性xìng)子，成亲当天就闹自杀。如今当了官儿，越发了不得了，刚才，她居然大发脾气，胆敢顶撞婆婆，够狂妄的quot
王氏面子挂不住，头疼揉捏眉心，quot有什么办法呢当年弘磊被迷了心窍，不顾长辈劝阻，天天闹，执意娶她。唉，看在烨儿的份上，只能包容她。quot
quot啧。quot王巧珍年轻守寡，见弟媳妇夫妻恩(爱ài)，内心难免不是滋味，嘀咕说quot其实也是怪弘磊。做丈夫的一味纵容，从不管束，任由妻子闹。他前阵子探亲，哎哟，活像个小厮，端茶递水的，只差给玉姝捶腿了。quot
王氏余光一瞥，神色不改，叹道quot唉，吵得我头疼罢了，只要她别给郭家丢脸，我懒得管，以免讨人嫌。quot
quot哼，她想辞官过悠闲(日rì)子，辞就辞呗，安分待在家里，省得抛头露面，招人非议。quot王巧珍撇撇嘴。
王氏摇头叹气，quot那怎么行首先，圣旨非儿戏，岂容她想辞就辞其次，一大家子人，假如全靠弘磊养活，他该累坏了。玉姝当官也好，家里多一份俸禄，宽裕些。quot
王巧珍张了张嘴，无可反驳，选择保全自己的悠闲(日rì)子，憋屈颔首。
随后几天，姜玉姝出门之前，总是辞别婆婆才赶去县衙办公，婆媳仨均若无其事，绝口不提不愉快之事。
三月中旬，边塞处处(春chūn)意盎然。
裴文沣终于忙完西苍的所有案子，即将赶往庸州上任。西平仓官员亦商定了章程，分头行事梁左朴负责督建粮仓，姜玉姝与魏旭负责督促屯田。
启程前夕，行李早已打点妥当。
夜晚，姜玉姝抱着孩子，万分不舍，轻声说quot明早我带两个人走，等路过月湖时，改为带翠梅和邹贵。quot
quot有道理quot潘嬷嬷赞同点头，quot府里的老嬷嬷和丫鬟，没跟着外出伺候过，不顶用。quot
(奶nǎi)妈邱氏关切问quot夫人明天启程，什么时候回来quot
姜玉姝一声长叹，quot说不准，但至少也得个把月。我不在家时，烨儿就交给二位了，千万要用心照顾孩子。quot
quot夫人放心，我一定尽心竭力quot邱氏郑重答。
潘嬷嬷摸了摸襁褓，quot放心吧，老婆子发誓会照顾好小公子。quot
婴儿熟睡，皮肤不再泛红，变得白白嫩嫩，高鼻梁，睫毛纤长，散发淡淡(奶nǎi)香，惹人怜(爱ài)。
姜玉姝目不转睛，凝视孩子，(情qíng)不自(禁jìn)泛起一阵阵心疼，喃喃说quot可怜见儿的，你爹在军营，明天娘又要出远门，你在家要乖乖听话，等娘回来，给你quot她停顿，蓦地莫名眼眶一(热rè)，鼻尖泛酸，心里难受极了，无奈叹息
quot我真想带着孩子一起去庸州。quot
quot不行啊，这才刚满月，(禁jìn)不起颠簸。quot邱氏吓一跳。
潘嬷嬷理解她舍不得，quot忍一忍吧，等小公子长大些，再带他出门。quot
姜玉姝缓了缓，振作精神，叮嘱道quot天气渐渐暖和了，特别晴朗的时候，抱他去院子里转转，戴上帽子，略晒晒太阳。quot
quot哎，明白了。quot
姜玉姝又道quot万一孩子生病，切勿乱用偏方，该立刻请大夫诊治。quot
quot是。quot
姜玉姝继续嘱咐quot小婴儿喝(奶nǎi)足够了，不能随便喂汤或补药，免得像宝珠，越补(身shēn)体越虚弱。quot
quot好，记住了。quot
初为人母，姜玉姝十二分不放心，绞尽脑汁，千叮咛万嘱咐，恨不能把孩子抱去庸州。
翌(日rì)清晨
姜玉姝辞别婆婆和大嫂，在小叔子和侄子、表外甥女的簇拥下，迈出家门，登上马车。
quot婶婶，早点回来，煜儿就快学会放风筝了，到时咱们一起玩quot郭煜依依不舍。
龚宝珠喜欢温和亲切的二舅母，小声说quot早点回来。quot
郭弘哲关切道quot庸州路远，二嫂多加小心。quot
quot祝嫂子旗开得胜，早(日rì)凯旋quot郭弘轩嗓门洪亮。
姜玉姝笑眯眯，一一应答，末了忍俊不(禁jìn)，quot多谢。祝三弟、四弟学业精进，早(日rì)蟾宫折桂。好了，我赶着去衙门和同伴汇合，你们回书房吧，认真读书，不准懒怠，虚度光(阴yīn)终究是害了自己quot她挥挥手，放下了帘子。
车夫一甩鞭子，quot驾quot
车轮辘辘，离开了广昌巷，直奔县衙，匆匆辞别几个朋友后，她再度上车。
此行共三辆马车，四名官差带刀护送。
其中，裴家马车打头，郭家马车尾随，魏旭主仆俩(殿diàn)后。
裴文沣吩咐quot启程。quot
quot是quot车夫领命，赶车前行。
庸州已收复，西苍不再兵荒马乱，黎民百姓安居乐业。
旭(日rì)初升，街上车水马龙，(热rè)闹嘈杂，一改往(日rì)门可罗雀的冷清模样。
姜玉姝半掀开帘子，审视(日rì)渐繁华的街市，忆起初来赫钦时的忐忑与茫然，感慨万千，豁达一笑。
马车摇摇晃晃，离开西苍赫钦，一路北上，奔向苍江，去往满目疮痍的庸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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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姜玉姝这口气，不发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