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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风云平地起

云意还沉 微风惊目 3752 2022-06-06 15:22

  我一听是生意上的事,心里便吃了一惊。爸爸在世的时候,生意上的事情一概是爸爸打理的,叔叔也就是帮着爸爸打点些不十分紧要的事情,每日到号上转转。婶姨偶尔也会过问一下家里的生意,但是因着爸爸在,也没什么非她出面不可的事儿。爸爸去世以后,叔叔也受了不小的打击,身体也垮了不少。一下子接不过来生意上那样多的事情,又要紧着办爸爸的丧礼,不久又要张罗我的婚事。所以很多事情婶姨已经开始接手过来。但是因为叔叔和婶姨很久以来就不是十分的和睦,多数时候是话不投机的。经常是叮叮咣咣得闹口角。不是为着婶姨花了多少钱新做的衣服,就是她弄丢了价值多少钱的首饰,再不然就是打麻将输了多少多少。叔叔也总是让着她。自从婶姨开始接管了部分生意以后,手中有了些实权,说话做事更是张扬霸道了些。叔叔也更是见她能躲就躲能让就让。怎么着今日会因为生意的事情吵到把月枚都给震出来了呢?

  于是忙示意香玉把门关上,拉着月枚坐下来问他:“什么生意能吵出来这种动静?日子还能不过了?”说着拨开一个橘子递到月枚的手上。月枚说:“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生意。就是我娘说我爹没本事,生意越做越淡,省城的大银号现在都不跟咱们来往了。我爹就不依她,说她妇人之见,被人利用。”我听到是银号上的事,便知道肯定是大事。这银号的生意是伍家头一号重要的。别的不说,伍家大部分家业和其他各种行当的小铺面,都是靠着银号的钱流动的。便拍了拍月枚稍作安抚。然后抓了几个橘子装进她的兜里说:“好了好了,让他们吵吵去,吵累了就不吵了。你赶紧回去吧。天阴着,一会就要黑了。”说着就把她推到了门口。她看我打开了门要她把退出来,才知道我是真的不留她了。于是双手扳着门框不撒手,跺着脚嘟囔说:“我不走我不走,我今天就住你这了。”

  就在这时,走廊的一边闪出一个身影说:“吵什么呢?”我一看,是孙奎义站在那里,才想起来头两天莫管家告诉过我,说他已经回来了。月枚转头看见一个陌生男子,突然一下子安静下来,局促而窘迫的站在门口,手里捻着围巾的一根流苏,满脸通红,眼睛扑闪扑闪的。我于是介绍到:“这是我家小妹。”又指着孙奎义对月枚说:“这是二少爷。”月枚紧张得抬起眼看了一眼孙奎义,只是低头鞠了一躬,满脸通红,一句话也没说。

  孙奎义上下打量了一遍这羞的脸都抬不起来的小姑娘,又看了看我,似是想要缓解这尴尬的气氛说道:“外头凉,要说话进屋说。别再给吹着。”然后不等我们谁说话,就兀自朝着走廊的另一端走去。月枚这才慢慢地抬起头来,随着孙奎义渐渐远去的背景,喃喃自语道:“个子真高。”双目闪烁出闪亮的星光。我看到她这种表情,心中一紧,连忙把她推了出去说。“快点回去吧,天都要黑了。”然后指了香玉把月枚送出去。月枚并没有再撒娇,安安静静的随着香玉向外走去,眼睛还似无意般朝着孙奎义离开的方向望了两眼。我看着她稚嫩的身影,心头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月枚走后,我心里头忐忐忑忑放不下来,我知道号上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不然叔叔和婶姨不会因为生意的事情吵得这样厉害,更何况月枚的那一句:“省城的大银号现在都不跟咱们来往了”更是让我心焦。我想了想,从衣柜里随手拿了一件藏青色束腰大衣和一条鹅黄色羊毛围巾出来穿上。便叫了香玉到:“跟我回家一趟。”但是低头看了看身上,自己还在孝期内,叔叔和婶姨又刚刚吵的天翻地覆,回去了也问不出什么不说,怕更是招惹了婶姨的那张嘴。便又对香玉说:“算了,还是去号上吧。”

  到了伍德银号的时候,已经就要到掌灯十分。大门已经封上了,我从后院走进去的时候,就见许掌柜正在高高的柜台后头眯着双眼就这一盏珠黄色的电灯盘账。见着我慌忙起身迎了上来,拉着我的手道:“大小姐,你怎么这个时辰来了?”我微微一笑说:“没什么事儿,我路过前街,想着有些日子没见着许伯了,就绕过来看看您。”他便稍微松了口气说:“哦,这就好,这就好。”我打趣道:“怎么,许伯把我当债主啦?还是觉得我现在到了孙家,不想看见我?”许掌柜立刻打着哈哈说,“小姐你可真会开我老头子的玩笑了,我是看着你长大的,见你的日子比见我乡下亲闺女的时候都多,早把你当我自己丫头了,怎么会不想看见你?真是的,越大越欺负我老头子。”我于是就这他的话问:“那你怎么见了我时候那个样子,难不成,咱们号上有什么事?”许掌柜喃喃的说:“也没什么大事。”又抬眼看看我,仿佛是在犹豫。但是也只是犹豫了一下便接着说:“只是昨天咱们运去碣洲富昇银号的现银,出了点岔子。”我心里咯噔一声。忙问:“富昇银号,那不是咱们合作了多年的老关系吗?我记得从早些年开始,咱们家的现银就是入他们号的吧?”“可不是么?”许掌柜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咱们这次运去的现银,他们说按省里头新制的等子来成锭,说是按上头指示说不能收。得重新按照省里头的等子来制锭才行。你说哪有这样的,咱们可从来没听说过。”

  我听了心里觉得蹊跷,忙问道:“这新等子咱们没拿到么?怎么会不合规矩呢?”许掌柜摇摇头说:“拿是拿到了,可这新等子是刚出没几天的事,咱们那些锭子早就制好了。难不成都毁了重新置?那得折了多少去?再者说,这新等子老等子的区别,也就是形状大小的差异,咱们的锭子是实打实的纯银,这省里头开银号的,数咱们家的锭子好。什么形状大小他也是还是纯银子呀。以前也有过换等子的时候,也没说旧的就不收了。这回可好,不知道卡在哪个节骨眼了,就是不行了。”我想了想,接着问:“那现在咱们这银子呢?”许掌柜说:“好几千两呢,咱们的人带了这么多银子在省城亮出来了,谁还敢再往回运,还在那搁着呢。二老爷在家正急着呢。”我于是便也急了。这么几千两银子没处入,万一被谁盯上了,捋了或是偷了,这可是要了伍家的命了。

  我在屋子里踱着步,转身望着许掌柜问:“估计是卡在哪个节骨眼了?是什么路子没淌到?该使的钱没使出去?被谁给拿着呢?”许掌柜拿浑浊的双眼瞥了瞥我,欲言又止。我见他这样子更是着急的嚷道:“您老倒是说啊?”许掌柜吞吞吐吐的说:“唉,二老爷他不让惊动小姐你。”我立刻苦笑不得道:“我的许伯伯啊,您这不是已经惊动了吗?到底怎么着您倒是说呀。”

  许掌柜一咬牙,看着我说:“大小姐,不瞒您说,有富昇银号垂怜咱们的人给咱们递过话来了。说是今年管这事那位的跟洪帮关系好。”我心下立刻有了分晓。这事儿想是冲着我来的吧。“那人还说了,说孙家跟洪帮关系好,如果孙家能帮着咱们走走洪帮的路子,让洪帮能帮咱们说上两句话,兴许这事还好办点。可是二老爷说您刚嫁到孙家,又还守着孝,愣是不让告诉您,非要自己想办法。为这事,二老爷跟姨太太都吵起来了。”

  我的心像是被瞬间浸在了一桶冰水中,冷的发疼。想他刘洪生看我不是软柿子,这是要拿我的娘家给我下马威呢。我如果听他的,以后跟他继续好好的合作,帮衬着他暗度陈仓做着那些见不得天日的勾当,他便让孙家好,伍家也好。我如果不听他的,他便先拿我娘家的命脉开刀了。我着实是不想屈服于他,更加不想昧着自己的良心,于是问许掌柜:“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许掌柜思索着摇了摇头说:“别的办法,别的还能有什么办法,要么入进去,要么抬回来,再不然就是入到别家银号。可是碣洲能吃得了咱们这样大户的银号,除了富昇银号,就是茂祥钱庄了。可这茂祥钱庄咱们从来没有打过交道,听说又跟富昇银号有些不睦。咱们这些年可是富昇的老主顾了,在茂祥没有一个知根知底能说上话的的人不说,这时候这么贸然的投过去,人家能信得过咱们么。就算是信了咱们,让咱们入,可这利肯定低了去了。”

  我听许掌柜这样说,心里便除了惆怅,又多出一份期翼。毕竟还不是完全没有路的。眼下,如果能找到一个和茂祥钱庄说的上话的人,能给引荐引荐,能入了咱们家的银子,就算是利稍微薄一点,也比抬回来再铸折的要少。况且,刘洪生之意本不在卡住这批银子,我如果不答应他,不跟他服软,恐怕这银子拉回来再铸了也还是会出别的岔子,况且,他让不让我们平平安安的把银子拉回来,都未可知。所以,眼下,要么我去向他服软,以后听他的摆布。要么,就只有试着淌出茂祥钱庄这条路。而在我心里,没有前者,只有第二种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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