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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妹妹这眼神是不服堂哥的判断了？”苏墨把玩着手中色泽莹亮的玉佩，面上笑意温然。
苏墨懒懒的站起身来，唤着身旁伺候的婢女为自己披上黑色貂皮皮袄，过程中任由苏歌跪在那里。直到婢女停了手，苏墨才冷冷的对着她道：“管好自己家的手，这次你哥哥我没废了他已是看着族中长老的面子了，若再有下次也休怪我这堂哥不讲情面。”说完，苏墨拢紧身上的皮袄快步走出房门，身后的婢女也紧随其后，紧赶着出去了。空气中带起的香风阵阵让苏歌鄙夷的蹙眉，朝着那人的背影啐了一口，口中也骂了句，“真是流连于花街柳巷的低贱人！”
走了没多远就听见了苏歌的不甚清晰的咒骂声，苏墨面上的笑容有些冷淡：“真是沉不住气，也该等我走远了再说吧。”近身伺候的沁阳闻言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她将手中的伞撑高了些，柔声道：“公子，雪下的大了，您的风寒刚刚才好。”苏墨定睛细看着外面的雪，一时竟没移开眼。沁阳见状忙用伞遮住他的视线，声音也高起来：“公子可是忘了小时候那雪盲的教训！？如今还敢盯着雪，难不成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苏墨这才别开眼，微笑道：“是我错了，还请沁阳饶恕。”
说着，苏墨忽的弯下腰重重的咳起来，沁阳见状忙扶住他的手关切的询问：“这是怎么了？莫大夫的药吃了不是已经见好了吗？”苏墨摆摆手，解释道：“和莫盏那小子没关系，估摸着他的药还得吃几帖。”借着沁阳的力气，苏墨向身后一个青衣打扮的丫头招招手。“泓姣，你先去把莫盏大夫带到苏府去，让他稍候片刻就到。”那唤作泓姣的丫头便行个礼匆忙离去了。
“稍候？公子这是还要去哪儿？”沁阳眼见着雪大起来，那风打在脸上都生疼，心里不免有些焦急。“去哪儿？”苏墨苦笑一声，“还不是去家祠那儿请罪。这回给了旁支这么大个教训，族里长老为着面子也要训斥我一顿才可。”沁阳明显有些不能接受：“族长怎可那么偏袒！若不是那旁支先搅乱了我们的场子，公子你也不会去理睬他们啊！？”苏墨示意她声音低一些，一边慢慢走着一边道：“虽说是个旁支，可是放眼族中能用得上的年轻人除了我以外还真没几个了，族长这几年可没少打压我苏家的产业去帮助那旁支的。你以为是为了什么？不过是怕我一人独大后追究起我父亲当年去世的事情，他们难以给个交代罢了！”
“可是……”沁阳面上犹有不甘，苏墨笑着制止了她继续往下说，“你素日里可没这么不冷静。你该庆幸他们只是让我受顿责骂，这证明我苏府现有的实力能让他们忌惮几分。”顿了顿，他加快了脚步：“快些走吧，免得再抓住我一个错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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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墨回到自个儿房间的时候已经是酉时初了，而那打从午时开始等的莫大夫面色自然难看得紧。他挥挥手，房间里的婢女都见怪不怪的对视一眼离开了——反正少爷都是默许我们听他的话的。
莫盏看着慢慢移动着脚步的苏墨冷哼一声道：“你倒是越发出息了，让我等了你两三个时辰。”苏墨闻言忙笑道：“自是我的不对，改日让沁阳做了芸豆卷送去你府上当做赔罪。”莫盏盯了他半响，凉凉的来了句：“连着送一个月。”苏墨一听知是不再生气了，忙点点头——开玩笑，这陈老爷子的徒弟谁敢得罪？
“行了，”莫盏找了个位置坐下，“说吧，怎么今天迟了这么多？”“前几日因着我族里的一个旁支无故搅了我的市场便给了点惩罚。今日本算是最后一遭，我也想好了肯定是要挨一顿骂，但也不知那旁支的在老爷子面前说了什么，今日竟要我在那雪地里跪了一个办时辰，等会儿还要罚抄家规两百遍，倒真是出乎我的意料”苏墨托着腮，对于今天的倒霉表示了很大的怨念。
“雪地里跪了一个时辰？”莫盏看向外面依旧纷纷扬扬下着的大雪以及漫过脚腕的积雪，面色不虞道：“你不会解释吗？你那丫头急匆匆的来找我说是你风寒入体，身子又不大好了。今天你又给我来了这一出，你是不想要你这好身子了还是说真想成那传闻里病重不起的二小姐？”苏墨豁然起身捂住他的嘴，轻声道：“嘘！你且小声点儿，难保这里隔墙有耳！”
莫盏的唇微动，苏墨这才察觉自己的动作有多于礼不和，慌忙撤下手轻声道：“虽然我这院子里都是苏府的人，可难保都是向着我的，这种话以后不要说了。”归盏动作极快的点点头。一时间，房间里的气氛竟是尴尬起来。苏墨干咳几声，她道：“我今日请你来是想请你帮我把把脉，再开几副药。再过不久就是城中商户聚头的日子里，我若是拖着不去难免被诟病。”
莫盏点点头，伸手搭在苏墨白皙的皓腕上，凝神细细的诊断。不久，他睁开眼长舒一口气：“无甚大碍，我上次开得那种药再喝个半月便可，亏的不是风寒再入体。另外，你这腿今日受了寒须得早日治疗，等会让你的丫头随我去抓药。”苏墨点点头，向外唤道：“泓姣，进来吧。”一身青衣的泓姣应声进来，向着苏墨与莫盏两人行了个礼后乖巧的帮着莫盏收拾桌上听诊时的用具。莫盏打趣道：“你这丫头倒怪聪明的，不若跟了我去，也好帮忙照顾你。”
苏墨瞪他一眼，假嗔道：“凭你胡说，我身旁的姑娘也是能随便给你这种风流人物的？”莫盏也不示弱的回瞪着苏墨：“是了，这城里人谁不知苏家大少爷最爱和我这风流人物一块去青楼揽坊的地方了。”苏墨端起茶轻抿一口，斜了他一眼，嘴角却是满满不善的笑意：“说来莫伯父最近也和我说想要为你物色夫人了呢，说是那位宋知州的长女就甚合眼缘。”
莫盏收拾东西的手一顿，随即咬牙道：“那还真是巧啊，苏家二姑娘我瞧着也不错。不若我去向父亲求一求，届时我们两家可是亲上加亲了。”苏墨知是惹到他了，忙扯开话题道：“我也只是让你最近注意些，小心应对莫伯父罢了。时候也不早了，泓姣随着你去抓药吧，我也该请母亲一起用膳了。”莫盏没好气的看她一眼，唔了声便带着泓姣出了门。
苏墨起身将挂着的斗篷取下重新披在身上，他推门出去唤道：“澜玥。”婢女上前几步俯身行礼后道：“已经吩咐厨房做好菜送到福殷院去了，夫人也遣人来问您什么时候过去？”苏墨点点头：“现在就过去吧，你留下来守着院子，我和沁阳过去。”澜玥退开几步，恭敬的应了是。
沁阳撑着把红伞，亦步亦趋的跟在苏墨身后。
苏墨的院子离福殷院算不上远，只是雨雪天里地面难免湿滑，兼之苏墨的膝盖有些隐隐的疼痛感，两人走得便极为缓慢。沁阳正担心着苏墨的身体，就听见她的声音从身前传过来。“沁阳，我父亲怎么死的族里长辈是知道的吧。”沁阳身子一颤，稳住心神道：“少爷，这些话还是少说为妙吧，免得被有心人听了去。”“沁阳，”苏墨定定的瞧着她，“你是老族长送过来的人，我信任你，可这不代表我什么都可以装作不知道。”
沁阳双膝一软，手中的伞也砰然落地。只听苏墨轻声道：“我知你是因为家中的原因不得已而为之，我也知你是对我好的，不然也不会帮着我瞒了族里那么多年。只不过我是一定要还回去的，我父亲的仇……”苏墨半蹲下身子，附在她耳边道：“我需要对我十足十忠心的人……如果你愿意走的话，我会尽我所有帮你，如果你不愿意走的话，我想你就不必在我身边伺候了。很抱歉这么对你，可我不能留个敌人在身边。”
“对于我要做的事情，不管路上是不是会众叛亲离，我都一定要完成。”
苏墨起身掸干净身上落着的积雪——“回去吧。”她这么说着，转身后能瞧见铺天盖地的风卷起她的衣抉翻飞。
沁阳抬起眼，只能看见漫天的风雪里，那人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每一步都踏的极深极重。一如多年前她的父亲传来死讯的时候，不过五六岁的孩子面上却都是坚定，沁阳还记得，那场风雪成为数十年来死伤人数最多的一场灾祸。
那孩子穿的单薄，却站在送葬队伍的最前端，额上的白布浸满她自己的血液，触目惊心。
沁阳想着，也许那个时候她就知道了，自己选择的是哪一边。<更新更快就在笔趣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