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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沥川往事 玄隐 6354 2022-04-30 10:38

  接下来,他给我讲为什么他要那么改,一处一处地讲,讲了整整两个小时。左手写字不熟练,便在纸上乱画。沥川的记忆力真强,很复杂很长的单词,从来不拼错。

  最后,我觉得他再这么讲下去,会疲惫不堪,便说:“我们走吧,太晚了。”

  “你还有什么问题要问吗?”

  “没了。彻底听明白了。哥哥你太强了。——这就是母语的好处。”

  他忍俊不禁。

  “英语不是我的母语。”他说,“我在瑞士长大,在法语区度过的童年,在德语区上的初中和高中,我的母语是法语和德语。”

  “哥哥,我对您的崇拜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

  他站起来,替我拿来绵衣,看着我穿好,然后自己穿上风衣。我们一起走出图书馆,又回到校长楼他停车的地方。

  “你想出去吃夜宵吗?”他问。

  “不去,你累了。我陪你回医院,好吗?哪里不舒服,我帮你按摩,好不好?我抵抗力特强,不怕传染,真的。”我又来磨蹭他。

  “no”

  他递给我一个粉红色的小盒子,“我给你买了一个手机,有空给我打电话。”

  “医院是不是屏蔽信号?”

  “我明天出院。”

  “快上车吧。”我说。

  “我先送你回寝室。”

  地上到处都是薄冰,他若不小心摔跤,把剩下的那条腿摔坏了,那可怎么办。

  “下次,好不好?等你完全康复了再送我。算我求你了。”

  “no”他说,“地上这么滑,你又不看路,我怕你摔跤。”

  回到寝室,我喜滋滋的。所有的人都看着我,觉得我今天神色飞扬,不比寻常。

  “哎,你终于从失恋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安安观察我的脸,“可喜可贺。”

  我洗了脸,溜出门外的楼梯口给沥川打电话,三秒钟之内他就接了:“hi”

  “快到医院了吗?”

  “快到了。”

  “为什么是粉红色的?”

  “什么粉红色?”

  “手机的颜色。”

  “这是未成年少女的颜色。”

  “我不是未成年少女。”

  “你只有十七岁。”

  “沥川你多大?”

  “二十五。是不是太老了?”

  “不老不老,一点也不老。谢谢哦,哥哥我好喜欢你!”我甜蜜蜜地叫他,欢欢喜喜地收线。

  第二天是个大好的晴天。课程已经结束了,大家都在备考,我也不例外,七点一到就起床,拿杯浓茶就去图书馆。笔直的长窗,温暖的阳光,我摊开书本,复习笔记,复习句型,复习单词,忙得不亦乐乎。

  到了中午,我走出图书馆吃饭,手机响了,传来他的声音:

  “是我,沥川。”

  “hi,沥川,你出院了?”

  “总算出来了。这医生是我父亲的熟人,快整死我了。”他说,“今天下午,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帮什么忙,说吧。”

  “我有一个朋友今天开画廊,你能陪我一起去吗?”

  “去没问题,只是我不懂绘画,站在那里会不会显得很白痴?”

  “不不不,是这样。我也不想去,但和他关系不错,推不掉。画廊四点钟开张,新闻界的人也会来。他要我准时去捧场,七点钟有酒会,他希望我参加酒会。”

  “也就是说,咱们要在那里呆至少四个小时。”

  “如果你来帮忙,我就不用呆四个小时了。”

  “是吗?怎么个帮法?”

  “咱们四点钟去,一个小时之后,你说你头昏,咱们就出来了。”

  “头昏?这是不是太假了?”

  “假不假就看你演得像不像了。”

  “没问题,沥川。画展有着装的要求吗?燕尾服之类。”

  “有,要正式晚装。”

  “那好,演戏的事儿我干,道具的钱你出。”

  “你吃饭了吗?”

  “没有。”

  “等着我,我来接你。先吃饭,然后去shopping。”

  “我在校门口等你吧。我正好要去校门口寄信呢。”

  二十分钟后,沥川开车来接我。他说他还需要一周的时间,才能恢复穿假肢。没有假肢他走路会轻松,但坐下来会困难。他的工作需要长时间坐下来画图,所以他不能离开假肢。

  他仍然装一套纯黑的西装,纯黑的衬衣,紫色的领带。显得身段修长,优雅得体,再配上他那张迷人的脸,简直无往而不胜。我想,这样一个人,只有一条腿,又刚从医院出来,都不能打动那个画家,让他在画廊里少呆一会儿。我肩上的担子实在很重。

  沥川问我想不想去吃云南菜,我说,我愿意陪他吃寿司。他带我去了一家日本料理店。他爱吃sashimi,我则爱吃照烧鸡块。我问他忙不,他说忙的事情都在医院做完了,还提前交了工。我们没在饭店里久留,因为我不想让他坐得太久。他左手不会拿筷子,右手又帮不上忙,只能拿叉子吃东西。

  之后我们去了一家服装店,名字不知是法文还是意大利文。沥川站在一旁看杂志,我去试晚装,试了七八件都大了。

  我问沥川,“怎么办?”

  沥川作势要带我走,女老板说,“这位小姐的身材实在太小,如果你们不介意,我可以带你们去二楼‘青少年部’看看。”

  沥川说:“您怎么不早说呢,她就是青少年。”

  昏倒。

  女老板给我选了一件纯黑连衣裙,有一圈紫色的蕾丝,露出半胸。我穿上一试,十分合身不说,竟还显出几分性感。这是什么时代,连少女服装都做成这样。女老板给我配好胸罩,手袋,鞋子。

  沥川拿出信用卡,对我说:“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

  我说:“什么?”

  “你做决定特别快。换上别的女人,挑一下午也挑不好一件衣服。”

  “你是不是给别的女人挑过衣服。”趁女老板去划卡,我小声说。

  “难道我看上去很像处男吗?”

  我在车上画好妆,自己在镜子里欣赏自己。汽车驶入一个窄巷,沥川在抄近路。出了道口,眼前一亮,出现一座豪华的大楼。我们在大门下车,他把钥匙交给保安,保安替他将汽车开入车库。

  “你朋友画的是什么风格的画?”又不是奥斯卡颁奖大会,怎么我觉得有些紧张。

  “噢,他是pomo”见我不解,他又说:“postmodern后现代风格。”

  我对前现代都一无所知,又何况后现代乎。

  “你什么也不用说。”他安慰我,“只管假装看画,无聊了就吃牛肉干。”

  上车前,他给我买了一袋牛肉干,我最喜欢的零食,塞在新买的手袋里。一路上沥川都说我还是小女孩子,因为我喜欢一切闪闪发光的东西。那只手袋上饰有不少光片,挎在手中,果然亮晶晶的。

  “这不合适吧。”我说。

  “怕什么,这是后现代画廊。”他拄着双拐,专心走路。我则把头抬得笔直,跟在他身边。

  画廊的门口已站着一排人。其中一个长发披肩的青年男士快步迎过来:“沥川!”

  “没迟到吧。”沥川上去和他握手,介绍我:“这位是谢小秋小姐,大学生。这位是江横溪先生,知名画家。”

  我们握手,问好。

  江横溪的身边站着他的太太,一位年轻的女士,面孔惊艳,头发高高挽起,一丝不乱,神态高贵。

  “季连。”沥川伸手过去:“好久不见。”

  两人握了手,沥川介绍我:“这是谢小姐,谢小秋,英文系学生。这是叶季连女士,国画家。”

  “幸会。”我说。

  “幸会。”叶季连笑着过来拉我的手:“小秋,你在哪里上大学?”

  “s师大。”

  “沥川,我们给你单独准备了沙发,你现在需要休息一下吗?”她看了一眼他空空的右腿,略感怔惊。显然沥川绝少在正式场合不戴假肢。

  “谢谢,不用。”

  这时又来了一个中年人,装着灰色的西服,表情神秘而倨傲。叶季连忙说:“我来介绍:这位是韩子虚先生,紫草画廊的老板,知名画家,古玉专家。”

  这是什么年头,怎么这里出入的都是“家”啊。

  然后叶季连介绍沥川:“这位是王沥川先生,cgparchitects总裁,建筑设计师,哈佛大学建筑系高材生,去年法国as-4建筑设计大奖得主。他手上现有五十多个在中国的设计项目。沥川,需不需要我顺便介绍一下你的父亲和你的哥哥?”

  沥川摇头:“不用了。”<更新更快就在笔趣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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