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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玄录》正文 第三百四十一章 却道柳成荫(二)

鉴玄录 重虞 5324 2022-06-04 13:25

  “看见了没?女人不过纸捏的老虎。”

  莫少英此刻的表情无意是带着三分戏谑,甚至由旁人看来竟是狞笑着的。反观夕月的神情却是复杂难明,阴晴不定。眼神中几番挣扎后,未几、竟是升起一抹决然之色,脚步一顿,再也顾不得身旁「流渊」顺势在腰间擦过的一抹血花,拧身而上,将毕生所学凝成一剑。

  这一剑化成了电,快过了光,毫无花哨却石破天惊!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教莫少英眉宇一皱,下一秒,这一剑已穿过了他那漆黑的躯体!

  “公子——!!”

  阿玉阿荷一众刚来得及惊慌出声便见莫少英被这一道人形紫电洞穿而过,整副漆黑无比的身躯犹如天上云雾般陡然崩散。

  “我,将他杀了?”

  夕月愕然,这一念想刚来得及在脑中闪过,旋即只觉小腹突兀遭人猛然一击,霎时整个娇躯巨震,隐隐腾空而起又被人前胸一掌,打得她气血翻腾,倒飞而出,跟着她飞去的还有那柄黑剑「流渊」,直直贴着脖颈,切过鬓角发髻,先其一步遥遥钉在了「乌归阁」石门旁的一处青砖壁上,而青砖外侧就是「殊胜」甬道的砖墙。

  “我,果然没能刺中他……咳”

  是了,原来方才电光石火间莫少英已觉这一剑的威力势不可挡,略一思忖便打算暂避锋芒。只瞧他急催煞气,凝成一具墨影,而自己脚步一撤却躲在黑影之后,夕月不防有诈,莫少英微一侧身堪堪躲过来剑,又在须臾之间给予反击。

  夕月倚着墙角看着鬓角被切断的半边长发,凄然一笑、悲从中来。然瞥了一眼愈发欺近的身影,当下银牙一咬,猛抓地上剑柄起身再战,却不料另一头剑尖已被莫少英死死踩在了脚下。

  莫少英面有得色道:“女人到底还是不要动粗的好,特别是再惨败之后,否则招来无端羞辱,那就是咎由自取了!”

  夕月试了试见抽不出长剑,索性松开剑柄白了他一眼,连一句“卑鄙”都不屑再说,余光望着颈侧近在咫尺的「流渊」剑刃,心下一横竟是毫不迟疑地猛然凑去。

  这身形稍动,一只手仿佛早有预见般竟后发先至狠狠掐在她的前颈上,随后一拉一引便见莫少英那张可恶、不怀好意的嘴脸贴着鼻尖,犹如九幽来的恶鬼般寒声道:“想死?那容易得很,不过在这之前你却要告诉我受谁指使、为何偷袭我?都说出来,些许我会让你痛痛快快的死,说!”

  一旁阿玉阿荷等人见着一阵心惊肉跳,这六日来她们虽与自家公子见面为数不多,可哪里见这般恶形恶相过。

  夕月仙子微微笑了笑,见挣脱不得,索性合起双眸连瞧都懒得瞧了。莫少英心中一怔,刚想加重手上劲道再行威逼,不料此时一旁石门被人从外悄悄推了开来。

  九儿推开石门一见内中情形,骇得她直愣愣地立在原地。莫少英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来人也不搭理,旋即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三分淫猥阴狠的笑容道:“你不怕死是么?好,信不信小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你这仙子的遮羞布一件件地扒了!然后赤条条地挂在石门口示众?”

  夕月仙子几时受过这等羞辱?闻言当下杏眼圆瞪,目中怒火炽烈,恨不得将眼前这个恶贼烧成骨头渣子。莫少英亦是十分诧异,疑惑更深,见过暗杀的,却没见过暗杀的人中有这么理直气壮的眼神,

  转念忆起那日在宴会上见到的夕月,微一沉吟,勒住脖颈的手旋即一松刚想收回,却听一旁九儿突然吭声道:“公子,不要!”

  这九儿误以为莫少英真想付诸行动,可见到莫少英转眼朝她一蹬,又骇得她小脸更白,心肝一颤,她何尝不知深夜外出让莫少英撞见,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呢。

  谁曾想,这莫少英回过头来,双眼尽复清明,一屁股箕坐在地,平视了夕月一眼,深吸一口气,忽笑道:“罢了罢了,这样都吓不住仙子,那不如换仙子说说,我到底犯了何等天怒人怨的大错,致使仙子不惜清誉受污,拼上性命也要将我挫骨扬灰方消其恨?”

  夕月之前并不知莫少英先前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是刻意为之,一见其人前后判若两人,不免心中惊异。

  一旁九儿见夕月发呆赶忙急急上前两步,将夕月搀扶而起道:“夕月仙子、我家公子不是坏人,他若是坏人当初就不会得罪整个神霄派来救我这个婢女了。”

  莫少英一听,心想这贱婢惺惺作态,表面假仁假义的功夫真是绝了,不免嗤之以鼻,面带不爽,可哪里知道面前夕月狐疑地望了自己一眼,竟然起唇问道:“褚宫北真是你杀的?”

  “什么?褚宫北死了?”

  这一问之下莫少英面色一惊话语冲口而出,那九儿忙作解道:“公子恕罪,九儿见公子连日闭关修习辛苦,就未将此事告知于你,那褚宫北的确死了,而且,大家对此事明面上讳莫如深,但暗地里都说是……”

  “说是我杀的?好,实在太好了!”

  莫少英霍然起立,抢先言及,一度拥塞不畅的思绪豁然明朗,当下左右踱步,一顿急忖之下,他显然已经想了到了某种可能,忽又就地止步笑道:“想必、夕月仙子也有什么至亲之人死我手上了?”

  夕月仙子见他这般莫名其妙的口吻,下意识瞪视道:“你不承认?”

  “承认什么!?”

  莫少英怒目反瞪,几乎吼了出来。

  九儿被他这陡然一嗓子吓得身子一颤,一旁阿玉阿荷等一众奴仆亦是一脸莫名。那夕月仙子秀眉一皱干脆从怀中掏出一份信笺道:“这是我爷爷留下的亲笔信笺,字迹我不会认错!对了,我爷爷叫做周继人,便是在你俯下那记账先生周老。”

  莫少英一愣,当即接过信件忙不迭地打开一瞧,只见其上只写着短短两行字:「月儿你若看到此信则证明爷爷已遭不测。而杀我者便是那新晋门客莫少英。」

  莫少英怒极反笑,道:“敢问夕月仙子在哪里找到这封信件的?这你也信?”

  夕月仙子道:“就在我府邸花圃里。六天前爷爷曾对我言明若他久不来此照看花草,就让我去花圃暂替他看管,而当我去时这封信便躺在空空的水桶中。显然是有意让我知晓此事。”

  “呵呵、好!”

  莫少英看着信件旋儿霍然抬头道:“那仙子可知封信件为何就只有寥寥数语?为何不讲明我因何动机杀人?”

  夕月摇了摇头,迟疑道:“有可能是爷爷留信匆忙也…说不定。”

  莫少英笑道:“匆忙?事先就能留下的信件为何会匆忙?笑话!还是我来告诉仙子吧。正因为没头没尾,正因为不写明动机,那就不用去虚构一个事实,去编造前因后果,也就不易瞧出更多的破绽!有此心机,又与我有仇想借此栽赃嫁祸的唯有一人。”

  夕月微微动容道:“是谁?!”

  “唐尧。”

  莫少英刚想脱口而出,然一瞥身旁九儿旋即一抿双唇,面色如常地改口道:“褚宫北。”

  这冷不丁的一言让夕月一怔,随后略一作想,叱道:“怎么会是他!你根本就在骗我!?”

  莫少英故作惊讶道:“夕月仙子莫不是才发现?唉,女人果然够蠢,三言两语竟就信了。”说罢,自我肯定般地点了点头,那面上得意之色,仿佛再说:“我真是在逗你玩,寻开心。”

  “你这个无赖!”

  “呵呵,想不通么?我也懒得解释,若想报仇尽管来找我。不过、过几日我要外出办事,你若能在外找到我再说不迟。童管事,将这位仙子轰出去。若再赖着不走就去禀报王爷。”

  莫少英一语双关,也不去理会夕月仙子到底能领会多少。那夕月知道再耽下去也无济于事,只得跺了跺脚愤然离去。

  九儿目送夕月离去,刚一回头便见莫少英似笑非笑地凑上前来,悄声过耳道:“你身为一个婢女这般好管闲事,不知以往是怎样活下来的?我真怀疑你是不是一个婢女。”

  “我……”

  这个“我”字拉得好长却终究没了下文。

  未几、九儿心神不宁地跟着莫少英进了前堂。心想方才这般一说自家公子一定是有所怀疑了,若待会儿再问起自己深夜不睡去了哪里该如何是好?可不想那莫少英自始至终都未过问一句,甚至连正眼都未再瞧过一分,就连伺候公子换衣此等琐事都让阿玉阿荷分着做了。众人对九儿突遭冷落俱是不解,可当事人九儿对此心知肚明,亦不敢再行多言只得回房独自歇息,坐等七杀使白眉的到来。

  这莫少英见着九儿一走,心下一松,当即遣散众人,旋即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入空无一人的周老房内,随意抽出两本过往账目,开始细细比对信件上的字迹,然不比不知,一比之下却令莫少英心生惊异。

  “这字迹,这笔锋确为同一人所留……、难道周老与那唐尧蛇鼠一窝?可他为什么又会死呢?唐尧过河拆桥?”

  莫少英不死心,借着灯光开始翻来覆去地察验这封信件,久而久之,竟还真在信封上寻出了一些蛛丝马迹来。

  “原来…字是他写,可纸却不同!哼。”

  莫少英略一思忖,眼神锋利如刀,心中已有了计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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