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横生枝节
灵州的城门像大周其它的城市一样，天一黑就关闭了城门。郎兵在城下等了好一会儿，沉重的城门才被打开，一行人才得以入城，在他们过后不久，身后又发出沉重的吱呀声，郎兵知道城门又关上了。
他心里涌起一阵悲哀，为什么要关城门？怕敌人打进来。这从一个侧面反应了汉人的心态，对自身的实力不够自信。还有另一点郎兵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各方镇之间、方镇和朝廷之间互不信任。
有朝一日，我一定让要让大周的所有城市都成为不夜城，郎兵回头看了一眼关上了一半的城门，甩起马鞭，直奔刺史府。
刺史府中灯火通明，卢多逊焦急不安地在大厅中走来走去，黄旄坐在左首的位子上，悠闲地喝着茶，面带微笑着看着走来走去的卢多逊。
郎兵一入大厅，卢多逊就急忙迎了上来，带着惊喜的声音道：“将军，您来.......来了？”惊喜中带着几分羞惭，没想到李处耘一走自己就遇到这种事情。
郎兵一踏进大厅，看着稳如泰山的黄旄马上静了下来，他拍了拍卢多逊的肩膀，走到刺史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黄旄不慌不忙地站了起来躬身道：“节度使掌书记（幕僚长，赵普在赵匡胤当皇帝之前就是他的掌书记）黄旄拜见刺史大人。”
灵州出了大事节度使有权干预，对他出现在刺史府郎兵倒没感到多少意外。他笑着道：“黄老请坐。”待黄旄坐下后，他才对着如坐针毡的卢多逊道：“你把事情详细地说一遍吧。”
事情他基本已经了解了，让卢多逊再来说一遍，不过想稳稳他地情绪，磨练他一下，卢多逊到底年轻，虽有才华却没经历过多少事情。遇到大事难免有些惊惶失措。
卢多逊疑惑地看了郎兵一眼，把事情说了一遍。
临近傍晚的时候。他正在处理灵州的一些公务，有衙役来报西关楼有人行凶闹事，捕快前去抓捕那些闹事的人，反被那些人杀死了两个。
西关楼是灵州最大最有名的ji院，卢多逊虽然来灵州不久，也听说了它的名声，据说西关楼的后台就是灵州赵家。也不知真假。不过公然拒捕，杀死捕快，这事情可不得了，卢多逊听完大惊，急忙叫上郎兵留在刺史府地十来个侍卫亲自前去。
到了那里才知道事情比想象的还要严重，两伙人正在西关楼门前对峙，楼门口是在ji院中被杀死之人地父亲，一个叫赵三金的盐商。他带着一伙人堵在楼下，旁边是几个捕快，可是任赵三金在那里叫骂，却没有一个敢进楼去。
一见到卢多逊，赵三金立即噗通跪了下来，大叫道：“大人。您要为小人伸冤啊，他们杀死了我儿子。”
卢多逊有些厌恶地看了满身肥肉乱颤的赵三金一眼，冷冷地道：“本官自会秉公办理。”
他的厌恶倒不是因为他的儿子死于ji院，在古代除了官员外逛ji院是光明正大的，许多文人把次当作雅事。在灵州，盐商都或多或少与冯继业有某种关系，这个赵三金是灵州有名的大盐商之一，不可能与冯继业没有关系，因为卢多逊不自觉地就把他划入冯继业一党了。
一个捕头向卢多逊说了事情经过。赵三金地儿子和一个姓野的公子在ji院中因争风吃醋发生口角，随后被野姓公子一刀杀死。他杀了人后非但没逃走。还依然在ji院中寻欢作乐。
赵三金听儿子的随从来报后，急忙让人通知了衙门的捕快。随即纠集家丁也跟着赶了过来。没想到连门都没进去，就被一阵箭雨射了出来，有个两个冲在前面的捕快来不及躲闪，当场被射死了，受伤的有四五个。这些捕快家丁哪见过这阵仗，任凭报仇心切的赵三金如何打骂，就是不肯再前进一步了。
“他们有弓箭？”
卢多逊大吃一惊，要知道弓箭是朝廷严格官制之物，私藏弓箭都是死罪，他心里隐隐感到事情不会简单，不过身边十几个禁军好手，倒也不惧。他立即着人叫喊让那些人出来，那些人视若无睹，在楼里面嘲笑他是胆小鬼，有本事进来抓他们呀。
年轻气盛的卢多逊哪里受得了激，大怒之下让禁军将士去抓人，反抗者格杀勿论。这些人虽然身手不错，却哪里是禁军精锐地对手？被禁军摸上楼去，当场用手弩射杀了三个，剩下的四人瑟缩着投降了，包括那名嚣张的贵公子野利明圭。而禁军仅仅有两个人受了些轻伤。
郎兵晒然笑道：“我看他们也没什么了不起，就是因为他是党项人，你做不了主才要我过来？”
卢多逊惭愧地道：“属下无能，先前并不知道他是党项人。”
“哼。”郎兵不悦地道，“你是说要是事先知道他是党项人，就不拿他了，就让他逍遥法外了？”
卢多逊涨的脸色通红，急忙道：“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属下......属下还是要拿他的，就是给将军添麻烦了。”
“有什么麻烦，该如何办就如何办呗。”郎兵面无表情地道。
“要是这么简单就不会请刺史大人回来了。”黄旄捻着胡须道，“野利明圭可不是普通的党项人，他是野利乞力地亲侄儿！”
“那又如何，国有律法，杀人者死，虽王子犯法庶民同罪。”
黄旄不知道郎兵是装傻，还是真的不知，他斜瞟了郎兵一眼道：“杀野利明圭可能导致我们和党项人的战争。”
郎兵看着黄旄道：“战争？难道我们和党项人的战争断过吗？开皇十年（公元590年），党项羌进攻会州，被隋军打败，纷纷表示愿意降附。唐朝兴起，党项羌派遣使者，请求内附，才多久就抛弃了隋？
可是那又如何，汉人兴盛的时候他们就俯首帖耳，汉人衰落的时候，他们趁机杀我百姓，劫我妇女财物，为什么我们还要容忍？就是为了显示所谓的天朝礼仪，还是边关将领怯懦畏战？”
语气里说不出的讥讽。
黄旄舔了舔嘴唇，过了半饷才道：“冯节度使当然不畏惧与党项人的战争，嘿，这些年冯大人和党项人的摩擦还少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他停了一下又道：“不过尽量保持边关稳定是朝廷地要求，并非节度使大人怕事，您应该明白地，我朔方又大军两万，还有朝廷十数万禁军精锐为援，又怕他何来？”
郎兵冷笑一声没有说话，其实他心里很清楚，这些年冯继业和党项人的确摩擦不断，不过调查之后才知道他实际上劫掠地都是些小部落和朔方境内的党项人。好像商量好了似的，党项人劫掠也极有节制，从不深入，规模也不大，不超过千人。
他初时还有些疑惑，李处耘略一点拨他就明白了，双方都不想真的发生战争，不过相互心知肚明谋取利益罢了。不管是汉人，还是党项人，反正损失的都是普通百姓，得到利益的都是冯继业和党项头人这样手握大权者。
大周的实力比党项要强大的多，党项各部落都不愿意过分激怒中原皇帝而遭受重大的打击，大周西征就是一个明确的警告；冯继业同样不愿意和党项人开战，让朝廷坐收渔翁之利。如此就解释了为何朔方和党项人摩擦不断，却从来没有发生大战的原因了。
黄旄见郎兵定定地看着他，放佛看透了他的心思，有些尴尬地道：“严己宽人是我中华的传统美德，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总有他的道理吧。按照惯例，我朝应该把野利明圭交给他叔叔处理。当年唐太宗不是也把突厥王子放回去了吗？都是为了大局着想啊。”
郎兵没有说话，看向卢多逊，后者对他轻轻点点头，表示黄旄说的不错。他心里暗暗叹息一声，什么美德，都是狗屁，说话的最后不还是拳头？像后世的膏药国，被我老美丢了两颗原子弹，炸死了几十万人，不还是屁颠屁颠地跑去添人家屁股？我们放弃了战后赔款又如何，反而被人家鄙视，认为软弱可欺。
黄旄见郎兵面无表情，陪笑道：“要是大人觉得.......，可以惩罚野利明圭的随从。至于赵三金那里，自有冯大人出面解决。”
他省略的应该“面子上过不去”或者“麻烦”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郎兵冷冷地瞟了他一眼，对卢多逊道：“走，去牢房让我见见这个野利公子是什么模样，居然敢在我大周境内当众行凶。”
黄旄听郎兵语气不善，心里暗骂野利明圭，一个ji女而已争什么，横生出这枝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