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男生 历史军事 周匡天下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一章 练兵(五)

周匡天下 大杀四国 5207 2022-05-26 21:26

  京城开封,一只白色的鸽子飞进枢密院,一个小官从鸽子腿上取下一个小纸筒,扫了一眼下面的标记,急忙送给枢密使魏仁浦。

  魏仁浦取下密信,找来密解书本对照,翻译出来后匆匆赶往万岁殿。

  柴荣看完魏仁浦翻译的密信,皱了皱眉头,随即展颜一笑道:“好啊,这个郎兵五天居然行了将近六百里,到了沂州了。”

  魏仁浦见柴荣脸上不悦之色尽去,心里暗暗吐了口气,跟着道:“恐怕不止呢。”他指着挂在墙上的硕大的地图,手指沿着汴水、沂水划过道:“陛下请看,根据沿途官员的快马回报,郎兵走的不是直线,他沿着汴水、沂水而走,尽抄小路,这么一来路程极为扭曲,臣推算郎兵部这五天差不多走了九百多里!”

  “九百里!”

  柴荣深吸了一口气,神色激动地道:“这个速度和契丹人都有得一拼了。即使训练多年的老兵也很难做到,郎兵营里的潞州兵也不过是刚跨上战马的新兵蛋子,他们是如何做到的?”

  魏仁浦叹了口气,忧心忡忡地道:“所以臣非常担心呐,郎兵这是强行军,下猛药啊,他想把快点把骑兵练成喽。可是,古人早有名言,欲速则不达,过犹不及啊,臣委实担心会闹出什么事情。”

  柴荣眼中闪过惊色,和魏仁浦对视一眼,两人同时想到了五代时期用的最频繁的一个词:兵变!

  “现在郎兵到了哪里,能不能派人追上?”柴荣急急地道。

  魏仁浦摇摇头:“他们一人双马,不眠不休地急行,没有人追的上.........”

  “呀!”柴荣甩掉手里的密信,一屁股坐倒在龙椅上。

  未开刃的马刀击在皮革包皮的刀鞘上,发成一声闷响。斜里一柄马刀连刀带鞘地挡过来,两把刀微微一沉,就止住了。

  “将军息怒,你看看他的双腿!”

  架住郎兵刀的人是折赛芬,她双手稳住了刀,急急地说道。

  黄六悄悄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现在能劝阻郎兵,敢架住郎兵刀的人,也只有她了。

  郎兵瞟了折赛芬,怒道:“你这是干什么?”

  折赛芬双手不能动,急忙抬起脚指向燕南的双腿道:“你看看他的大腿,都是血.......”

  燕南双腿分得开开的,挺得直直的,那两条腿仿佛不是他的一样,一动不动。在两腿根部,一片黑紫色,那是凝固的血液!

  再向上是燕南稚气尚存的年轻的脸,十八九岁年纪,搁现代这人不过是个人事不谙的高中生或者刚刚步入大学校门满心憧憬的新生。如今这张脸是如此的冷漠,冷漠的脸颊肌肉不时控制不住地抖动几下,显然在忍受着剧痛。

  郎兵心里一软,马刀当啷一声掉在了干硬的黄泥硬土上,他看了那闪亮的马刀一眼,再也狠不下心里去捡那马刀了。

  “受了伤,你这么不吱一声?我是怎么说的,有什么困难就去找上官找我,伤的这么重,我们军的军医是干什么的......”

  郎兵不敢扒下他的裤子,怕揭下了皮,只得用刀子割下那一片的裤子,里面一片血肉模糊,他一边轻轻地揭下碎布片,一边焦急叫道:“军医呢,军医呢?”

  黄六急忙把军医带了过来,那军医背着小药箱奔了过来,看了燕南的双腿一眼,默默地取出消毒用的酒、伤药和纱布。

  郎兵指着军医红着眼睛骂道:“你是干什么吃的,我的兵伤成这个样子,你干什么去了.......”

  那军医满心委屈,他是潞州的老兵,经过王怀隐的短期培训成了军医,他以为和以前的规矩一样,专门服侍将领们,根本没往小兵那儿想。何况,也没有一个小兵来他这里就医啊。

  黄六悄悄地扯了一把郎兵道:“不怪他,军医总共才三个人,带的药材又少,将领都照顾不过来,谁还顾得上小兵啊。”

  “这是什么话!”郎兵瞪着眼睛怒道,“都是你惯的,在我军中没有这些臭规矩,谁伤了,谁就去军医那里,他就要给谁医治,甭管他是兵还是将,他们都是咱们二军的人,都是我郎兵的兄弟。”

  “是是是.。”黄六急忙点头道,“是属下失职了。”

  此时军医已经给燕南包扎好了,郎兵高声对士兵们道:“还有谁有伤,抓紧要军医给弄好,等一会儿我们还要赶路。”

  士兵们原本以为经过这么一闹腾,郎兵会停止训练,让他们好好休息,没想到他还要继续训练。这么一来,他们不是白闹了吗,士兵们顿时不愿意了,纷纷叫嚷起来,诉苦的诉苦,哭闹的哭闹。

  听着他们唧唧歪歪的,郎兵更加烦闷地大吼一声:“都给我闭嘴!”

  这一声大吼似乎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的,郎兵身子一软,直向地上倒去。折赛芬离他最近,连忙一把扶住了他的身子,郎兵倒在她怀里用力睁开了眼睛,语声孱弱地道:“不能停,一会就开拔........”

  “你......你......我看还是休息吧.......”

  折赛芬眼眶中滚动已久的珍珠儿滚滚而落,打在郎兵的脸颊上,流进嘴唇里,咸咸的,郎兵想伸出手来抹去她的眼泪,手刚伸到一半就无力地垂了下去,郎兵苦涩一笑:“这身体还练的不够.......,哭什么,又没死,就算死了也不哭,男儿流血不流泪.......”

  折赛芬咬着嘴唇,泪珠儿更多了,她心里大声地道:我就要哭,我又不是男人!”

  “扶我起来......”郎兵借着她的手挣扎着站起来,脖梗子转了转声音嘶哑地叫道:“黄六呢,黄六呢........”

  黄六急忙走过来,应声道:“属下在,我在。”

  “替我告诉士兵们,一定.......一定要坚持下去,就算死,也要给我走完,这是命令......把我绑在马背上,大军......开拔........”

  他话未说完,头一歪,晕死过去。

  折赛芬用力抱住了他的头,他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嘴角依然微微翘起,在无声地告诉她他的倔犟!

  “你怎么就这么倔呢!”折赛芬紧紧地搂着他的头,忽然一抹眼泪,把郎兵交给身后的折雍,她挺起身子,高声道:“大伙听我一言。”

  在郎兵倒下的那一刻,士兵们就静了下来,此刻三千只眼睛盯着折赛芬,不知道这个时候她还要说什么。

  折赛芬看了一眼郎兵,语声沉缓地道:“我是外人,是你们将军请来的临时教头,你们一练好了马术我就会离开。我是外人,本来不该插话,但是今天我不得不说,不能不说了。

  你们的训练让我感动,你们的辛苦我都看在眼里,我长在塞外,从小骑在马背上,从来没有想到过骑马也会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我佩服你们的将军,我要告诉你们——你们是懦夫!你们的将军才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你们看看他单薄的身体,还没你们好,但是每天拼命咬着牙,就是为了给你们带个好头!

  你们苦,你们的将军更苦!你们每天还有半个时辰的休息时间,可以倒头就睡,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问,但是郎兵不行,他是你们的将军,是你们的头儿,什么都要他操心!在你们躺下休息的时候,他在割马草,在寻找合适的路线,在为你们的饭食伤病操心!

  比起你们的将军,你们实在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你们看看吧......”折赛芬扯下郎兵的裤子,大腿上白纱布缠的层层叠叠,最外层的依然磨破了,露出来的肌肤没有一分皮肉的样子,周围全是紫红的血块,新血和旧血块层层叠叠地交织着。

  折赛芬看着郎兵的下肢,没有一份羞涩,眼中全是感动和钦佩,还有无尽的爱慕。

  “看到了吗,这就是你们的将军,这天下有几个这样的将军?”

  士兵们默默地看着郎兵,盯着,眼睛一眨不眨,任由泪水模糊了视线。

  “现在你们的将军倒下了,但是他的希望都在你们身上,你们更应该好好训练!像个爷们儿的都给我站起来,挺起你们的腰杆子,再说一遍,你们能行!”

  燕南拄着马刀站了起来,他吃力地走到郎兵面前,对他行了军礼,声音嘶哑地叫道:“将军您放心把,我燕南就死在马上,也要完成您的训练!”

  士兵们都站了起来,尽管很吃力,他们还是用力挺直了腰杆子。他们不约而同地向郎兵行了个军礼,大声道:“将军........我们行!”

  然后一起相互帮助着,上了战马。

  折赛芬和折雍把郎兵绑在马背上,缰绳紧紧地攥在折赛芬的手里,两马并辔而行。

  隆隆的马蹄声再次响了起来,不屈不挠地沿着沂水的尽头东去。

  ...

目录
设置
手机
书架
书页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