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其实这番……我有些话想对小姐说。”

　　“想说边说把。我慕云裳早就说过了，若是你们有什么想说的便对我说就好。”慕云裳面上依旧笑着，双眸却微微眯了起来，心中似乎在想着什么。

　　“小姐……其实秀佩有事情隐瞒了小姐。”

　　“隐瞒了我的事情？是说上次我让你与秀慧一同上送走七小姐，你们却让她出丑的事情？是这个吗？”慕云裳确实是今日才晓得这件事情的，但说了实话，对于这件事情她可是半点不在意。反正她与慕七小姐的梁子是从前世结到了今生，慕七小姐对她的恨意虽然看的人莫名其妙，对慕云裳而言到底就是这么一回事，自己身边的一个丫鬟就让慕七小姐出了丑，慕云裳反倒觉得高兴呢。

　　秀佩犹豫了下，这么件小事情，屋里几个丫鬟虽然都知道了，但她们却刻意没有告诉慕云裳，甚至连在常常陪在慕云裳身边的秀秀面前也不曾说起，而慕云裳会是怎么知道的？可想到慕七小姐让慕八小姐挑衅慕云裳这事情，一切也就明白了，看样子是慕七小姐自己说漏了嘴。

　　其实秀佩一度觉得秀秀似乎早就听到了这事情，还担心秀秀会把这事情告诉给慕云裳。这事情说到底也是可大可小，但若是秀秀说出来的，总归是秀秀这人有些太小人了……而这番晓得这事情与秀秀没关系，秀佩便对秀秀有了几分好感。

　　“其实……这事情只是其中一件。”秀佩这番愿意和慕云裳这样直白的说出心中所想，看样子的确是有了大事，但她还在试探慕云裳的意思，未必会轻易告诉她。

　　可惜慕云裳其实对秀佩说的事情半点不在意，倒不是说她早就晓得了，毕竟前世她生命中根本不曾遇到过秀佩，自然不会晓得秀佩的事情，而若是她自己屋里的事情，或大或小，她绝对不可能一无所知，那若是其他的事情，其实她也不屑晓得……

　　可这一番未必不是一个好的机会……

　　秀佩做事说话都聪明，对慕云裳表现的也算是恭敬，但慕云裳对她可从不以为对方是完全付出真心的。到底她不像是秀秀，秀秀这人善良，又是跟了她有些时间，更又尤其秀秀前世便一直陪在慕云裳，对她忠心耿耿，而秀佩则不同，秀佩经历的太多，聪明固然好，却是个太有野心又太聪明的人，她现在是慕云裳手下的丫鬟，自然表面上听命于她，但是若有一有机会去了别的身份高些的小姐夫人那儿，以她的野心，即便对慕云裳曾经付出真心，却只怕也会毫不客气的离开吧……

　　她对慕云裳其实也不过是利用罢了。也是因为晓得这些，慕云裳对秀佩从未如同对待秀秀那般真诚。

　　“秀佩姐姐这说的是什么话，听上去反倒是对我这个小姐并不放在心上。我慕云裳是个说到做好的人，若是我对一个人做出承诺，无论是什么，定然会做到。而你真心待我，我自然不可能付出真心，我愿意以我慕云裳的名义，但凡屋里真心全意为我慕云裳的，我定然保她一生，不敢说什么一生繁华，到底我慕云裳日后的日子我也不晓得，但既然是我手下的人，我自然不可能让她在我面前，在我身边白白受了别人的委屈迫害，就说那日慕七小姐其实是先对你别出手的，让你受惊委屈侮辱，你为何不告诉我？难道我这个小姐，这个你口中的姐妹不该知道我自己身边的人居然在别人那儿受了委屈？”慕云裳一脸叹息，“这高门之中最是复杂，若有人说我心机深沉，其实我也只是想要好好保护自己周边值得在意的人。我慕云裳觉得值得在意，却也不过是愿意真心待我的。秀佩，你说，人生在世，难道本来不就是为了这么一番情谊二字吗？”

　　“小姐果然非同凡物，我第一次看小姐便觉得小姐与一般人不同，小姐虽然生性善良，年纪轻轻，天性单纯，却也足够聪明，最重要的是……小姐相对同龄人而言……足够果断。秀佩曾经一度揣测小姐的心思，却始终不能知道小姐到底是怎么想的，小姐到底是如何的一个人……秀佩甚至曾经妄图利用小姐年幼天真这一点……让小姐取信于秀佩……秀佩却绝对不是心怀不轨，只是如同小姐所说，高门之中的事情本就不一般，秀佩只是区区丫鬟，想的只是自保罢了……但是若是有小姐当真愿意相信秀佩……秀佩自然……也愿意一直陪在小姐身边。”

　　秀佩这人实在聪明，她的话中带着客套也带着诚意，她说的话里又真也有假，有奉承，也有让慕云裳值得一试的。

　　慕云裳其实根本不忌讳秀佩，毕竟一来秀佩的心思她早就猜到了，二来慕云裳自信自己要对付一个丫鬟还不简单？第三则是，秀佩刚才那番做法，更加让慕云裳确信了某一点……只是这一点到底是不是慕云裳心中所想的，还需要再试探是试探……

　　可换句话，若是当真是慕云裳所想的，其实她也并不放在眼中。

　　慕云裳收起了笑容，面上挂起一层冷笑：“我一直觉得我身边的丫鬟都很聪明，其实你说的话，说的什么意思，我也都明白。秀佩，还是说说看你到底要对我说些什么吧？”

　　秀佩跪在地上，抬头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慕云裳。

　　年不过十岁，模样娇俏明媚，还带着少女的柔和，微微一笑可以天真无邪，也可以带着一种嫣然动人，可是当慕云裳面无表情，她那双眼里总是不自觉带着一种让人不怒而威的威慑，她的眼中带着一种自傲，仿佛不将什么人放在眼里。

　　她早听说慕家六小姐性情高傲，但是她却常常对着身边的人笑得一派单纯，那原来也不过是出于一种伪装罢了，而慕云裳的高傲并非年少轻狂或者一种高高在上的清冷，而是……仿佛早就经历重重，看遍了沧海桑田，带着些绝望，却又俯瞰众生的嘲弄……

　　为什么一个十岁的幼女会有这样的目光却不是秀佩所能想到的。

　　或许是因为高门之中本来就充满了勾心斗角，早就让人心发生改变？那不是她区区丫鬟能知道的……

　　唯一一点是，目前能够就她的只有眼前这人。

　　秀佩先前还只是跪在地上，却笔直挺着背部，姿态带着些自傲，仿佛根本不是跪在她人面前，而此时此她弯下了腰，低下了头颅：“小姐……我……小姐……”

　　“秀佩，你这是干什么？突然跪在地上，突然对我磕头。”慕云裳低头看着眼前的人，“若是有什么事情，本来对我说就好。我说过了，只要你真心对我，我慕云裳自然真心对你……你是我的人，我自己手下的人，我自然全心相对……秀佩姐姐，你这样，我反倒不知该如何是好。”

　　“小姐……”秀佩声音已经带着些哽咽，但是自然不可能说给慕云裳这么几句话就感动了，不然秀佩也不可能是如此聪明的一个人。

　　慕云裳却是不想要再这样看人做戏，说了实话，秀佩这从头到尾的一番举动，一番话中，那些是真心的，那些是夸大的她总归是一清二楚。

　　“小姐……这件事情只有你能帮我了……我不想回去，我不想回去南国……我想留在小姐身边，只要小姐愿意将我真的看做自己人，我愿意真心帮助小姐……小姐……只希望你帮帮我，我不想回去南国……”秀佩这回只怕倒是完全出自于真心所言，跪在地上哭的稀里哗啦的样子虽然让人觉得好似作秀，但是当她扯着慕云裳的一块裙角，一脸哀痛，慕云裳从她神情里看出，她定然不是装出来的。

　　慕云裳起身将秀佩扶起来：“秀佩姐姐，到底是什么事情……难道你不相信我？”

　　“小姐……不是……只是这件事……你能先答应我吗？只要留我在这就好……只要不让我回去南国就好。”

　　“我能做到的自然都愿意答应。”

　　“不，小姐，你能的……求你答应我吧？我愿意做牛做马的……小姐……”

　　慕云裳低头看了眼秀佩：“秀佩姐姐说什么做牛做马，你本来就是我身边的丫鬟，是我慕云裳手边的人。姐姐快点起来吧。我答应了。”

　　“谢小姐……谢谢小姐……”秀佩是直到慕云裳确切说了“我答应”这句话才起了身。

　　慕云裳将秀佩扶了起来，自己坐回了位子上，“不过秀佩姐姐，你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如果你什么都不对我说，我要怎么帮你？”一直以来秀佩对她以前的经历也不过是几句话支言半语，慕云裳早就晓得秀佩有所隐瞒，若是秀佩愿意主动说出来，便是有意真的服了她慕云裳，若是她不愿说，那只能说先前那一番到底也不过是又一场作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