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裳这话说的让自己屋子里这些个丫鬟个个都静若寒蝉。

　　这慕云裳发起怒来，确实是十分可怕。

　　对慕云裳而言，她这却还是压制住了性子的，这一没打二没骂，确实还不像是发怒的样子。

　　“小姐……若是奴婢们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小姐只管开口说。”

　　这番总是要有个人上前说话，秀慧平日性子稳重些，这会儿开口，慕云裳应该也不会大怒。

　　慕云裳对秀慧也确实印象不错，只可惜心中怒火难消。

　　在众人眼里，也的确是第一次看到慕云裳这番气愤。以前说来慕云裳是嫌少发怒的，那么她们到底是做了如何大事？

　　慕云裳朝着众人看了眼，目光依次扫了一番，目光最后落在秀秀身上，才开了口，语气放低了许多：“说起来，秀慧说的其实没错，我也向来是若是当真有什么不满也不会去责骂你们责罚你们。只是……试问我若是说的话当真有用，你们又如何会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忘了？”慕云裳这番话的语气可谓是越来越能听出她的怒意。

　　一个十岁的幼女发怒，其实是没有多可怕的。

　　何况慕云裳语气中虽然带着怒气，却是连说话的声音其实也并不十分大。

　　却看先前站在一列的丫鬟们当即是吓得跪了下来。

　　只怕也是真真意识到了慕云裳的厉害。

　　所有丫鬟都跪了下来，秀秀心中也是惊慌，本来想着跪下，可是慕云裳身边的桃花也不曾跪下，她若是跪下，岂不是从此比那桃花低了一等？

　　秀秀心中百般纠结，一双微微握紧的双手拽便冒出了冷汗。

　　慕云裳看着那些平日里自己还称道姐妹的丫鬟们在自己面前跪下，却说一句话没说。

　　目光朝着身边的桃花看了眼，因为背对着秀秀，也不知道是如何目光。

　　秀秀只知道自己顺着慕云裳的目光看去，结果看到桃花对着自己笑了笑。那笑容却是和平日一般，可以说是十分恬静，却让秀秀心中更是不安。

　　这个时候秀秀若是跪下，很显然，从此她在那桃花面前便都是抬不起头的。

　　虽然她早先便觉得自己其实是比不过这桃花的。若是昔日慕云裳对自己看重，只怕她还有机会一争一二，可是现如今……

　　秀秀早知道自己争不过，却其实并不代表她能如此轻易就认了输。毕竟曾经身为慕云裳身边唯一信任的丫鬟，现如今却……

　　可是若是现在不跪下，眼前的形式似乎也十分清楚了。

　　慕云裳的目光缓慢朝着秀秀身边看了过来，秀秀也是第一次觉得慕云裳的目光是会看得人十分害怕的。按理说她陪着慕云裳的时日最久，哪怕是后来慕云裳越发和从前不同，她那些手段伎俩，她却也是看在眼里的，心中虽然有过惊讶，却是不曾害怕的，唯独现如今……

　　秀秀连忙低下头，却也不想跪下，便半蹲着身子

　　慕云裳看了秀秀一眼。若说是过去，慕云裳只怕是决然不会拿秀秀开刀的。可惜，人做了什么选择，就注定要承担那样的后果。

　　慕云裳笑了笑：“秀秀你觉得自己不在她们之列吗？”

　　秀秀愣了一下。

　　慕云裳看向自己跟前跪着的丫鬟们：“你们每一个都是我亲自挑选来的。说了实话，从你们到了我慕云裳屋子里，到了现如今也是有一些时候了。我慕云裳的性子你们也是知道，再加上自己现在也是年幼，许多事情并不是太过清楚，对你们向来管的不宽，后来又因为身子不安，事情管的便更不多了。别的不说，在这高门之中，其实是最是讲究的。”

　　慕云裳看着众人的目光收了回来，目光不知道看向何处，一双手轻轻放在桌子上，手指头轻轻敲了敲桌面：“现如今看来我昔日对你们那般，实在是纵容过了头。你们让我好生失望。”

　　慕云裳这番话的语气越发区域平静，却让人更加听出她的怒气。

　　众人却是心里像是吃了哑巴亏似的半点不明白慕云裳所说的“太过纵容”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慕云裳想着，昔日她对这些人纵容到了这个地步，所以只怕现在自己这般说，她们也不觉得吧？

　　这人啊，本来就是的得寸进迟。

　　慕云裳说过那话之后却又是一阵缄默，她那话本来最刚才是似乎是对秀秀说的，可后来又绕到了所有人身上，便再也弄不清楚到底是对秀秀说的，还是对整个屋子里的丫鬟说的。

　　若说是对着整个屋子里的丫鬟，可为何又不一一道明呢？

　　那如果只是对着秀秀说……慕云裳这番的意图又是什么？

　　慕云裳现在和那桃花亲近，其实也是慕云裳屋子里这些个丫鬟都晓得的，难道说慕云裳这番是要借机……

　　那这事情说大不大，毕竟放眼整个慕家，这能算是什么大事？可放在这个屋子里，那便是确确实实的大事。

　　这叫做桃花的丫鬟又是到底有几分本事？！

　　“小姐，小姐如是当真有什么不满，还请小姐直说，奴婢们自然会细心该过。”

　　这番开口的是秀佩，秀佩说话做事向来聪明，但其实这番却是欠妥当了。

　　慕云裳一双眼朝着秀佩看了去。没说话。慕云裳的指尖还轻轻敲着桌面，这北国冬夜是越发冷了，安静了，这指尖轻轻敲在那木制的桌上发出的声音反倒显得沉重又清脆，让人恍然觉得整个屋子一开始便是鸦雀无声的。

　　秀佩便也立刻意识到自己只怕是做错了……

　　“秀佩姐姐，你说这话半点没错。”开口的是那桃花。

　　秀佩便觉得心中更是反悔，这桃花处处针对于她，这番莫不是又要对着刚才她说的话狠狠挑剔一番。但如是现在仔细朝着慕云裳看去，秀佩便也晓得，自己这番若是被那桃花借机挑剔了，只怕那也是慕云裳暗中准许的。

　　其实慕云裳何曾不是早就看着秀佩不顺眼？她是曾经拉拢过着秀佩的，秀佩面上如何她是记得，可是至今为止慕云裳却也不觉得这秀佩对自己是全然真心。

　　其实并非全然真心也无妨，可若是心中生了不该生的心思……

　　慕云裳最初是打算拿秀秀开刀，可事实上换个人又如何呢？比如这秀佩，其实又会有什么差别吗？

　　慕云裳心中莫名生出了一些不屑。

　　这做丫鬟的，其实是不该太显眼的。可这秀佩从最初来慕云裳屋子里，就算得上是十分打眼。她确实够聪明，交代的事情也做的很好，可是她的野心太大了。若是只是要着贴身丫鬟的位置，其实对于慕云裳而言，给这桃花和给别人又有什么区别？只有同样聪明，只要同样听命于自己。

　　可惜，也许秀佩这丫鬟是做的不称职的。却不知道是太聪明了，还是其实不够聪明。

　　慕云裳笑着：“说起来，当初秀佩姐姐和我也算是曾经十分亲昵。秀佩姐姐向来聪明，我也十分喜欢秀佩姐姐。但是，秀佩姐姐是否也和方才秀秀的感觉一样。觉得自己所做的事情当真就全然无可挑剔？”慕云裳的语气十分平缓，一双大眼朝着秀秀看了去，又朝着秀佩身上打量了去，“可别的不说。莫非我这慕家的小姐，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还是说，我才说了那么几句，你们便当真不耐烦了？那若是平日我有任何需要，你们心中又是如何态度？这屋子里，有到底是才是主子！”

　　慕云裳这话越说便越是到了气头上了。

　　整个屋子里便也顿时无一人敢大声喘一口气。

　　秀佩便更加知道自己错了，其实她适才适不该贸然站出来做那出头鸟的，不但被那桃花趁机挑剔，她也是忘了，这慕云裳平日性子其实还算是温和，做事也是有理有条，她只怕也是早就算准了什么时候说什么话，偏生自己去出来打断。更何况秀佩方才说的那些话，其实秀慧是已经说过了。慕云裳骨子里又是如此高傲，同样两番反驳自己的话，她便是生气，也是自然。

　　“小姐，是奴婢的错，小姐说错话了，惹小姐生气，是奴婢的错……”秀佩这番更是吓了一跳。

　　说起来昔日她还曾经瞧不起慕云裳，以为慕云裳年幼便可轻易让她取信于自己，后来其实也是越发晓得了慕云裳的厉害。现在便是十分害怕万一慕云裳真的拿自己开刀子或者自此有什么不满。

　　慕云裳看了秀佩一眼，却是皱了皱眉头：“秀佩姐姐这是干嘛？我虽然生气，但你们都知道我的性子，我又不会罚你，你何必害怕到如此。说起来我虽然是小姐，却比秀佩姐你年龄小了一些吧？这若是传出去，别人岂不是说我和那慕家七小姐一般骄纵？！”

　　慕云裳说完，却挑了挑眉：“秀佩姐姐快快起来吧，大家也都起来吧。你家小姐我是轻易不会出手的，你们若是日后当真将我的话一个字不漏牢牢记在心上，也断然不会有今日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