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慕云裳同坐在一起，若是以前，对秀秀而言也并没有什么。只是现在……

　　慕云裳看秀秀一脸迟疑的样子，“秀秀姐，怎么了？坐啊。”

　　慕云裳既然一再这么说了，秀秀自然不好开口拒绝，按照慕云裳说的做了，心中却早就带上了一分忌讳。

　　“秀秀姐，六姨娘是我的生母，我关心她这份心情你不会不懂吧。”

　　“奴婢自然是懂的。”秀秀眼眸一沉。

　　“秀秀姐姐，怎么自称起奴婢了？”慕云裳皱了皱眉头。

　　秀秀这番却是不好回答，只是笑了笑：“秀秀陪伴小姐许久，自然晓得小姐对六姨娘的关心。只是确实是秀佩和秀慧两位姐姐说的关心则乱。六姨娘虽然精神不佳，却也未必是受了人欺负……毕竟在这高门之中，敢公然欺负六姨娘的应该没有……”

　　“不公然欺辱，说不定是用了别的手段？让我生母气得不行也未必……你知我生母身体本来就弱，若是大动肝火……真怕又回到早先那般。”慕云裳这话中其实已经带着些怒气，“不过我也确实尚且不能断定……毕竟确实如秀秀你所说，六姨娘至少还是六姨娘……这事情只怕真得到时候秀佩去查看了一番才能明白……”慕云裳说到这儿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但这会儿真的心中有些疑惑的反倒是秀秀：“小姐……我向来知道小姐是个聪明人，秀秀虽然虚长小姐一岁，自从跟在小姐身边便充当了姐姐的位子……也得小姐真的当了姐妹相待……小姐的想法秀秀未必时刻清楚，但是小姐对六姨娘的心情，秀秀自然算是最了解的一个。但是小姐……秀秀有些想不明白的事情。”

　　慕云裳听了秀秀的话笑了笑：“秀秀姐姐心中若是有事情便一定要告诉云裳，不然云裳怎么知道秀秀姐想的是什么？”慕云裳伸手握住了秀秀的手：“秀秀，除了生母，你就是我身边最亲近的人……难道你我之间，还要有什么隐瞒？”

　　不得不说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秀秀面上显然愣了一下。

　　说不感动是不太可能的。毕竟自从来到慕云裳身边这些年，秀秀确实是一直陪在慕云裳身侧。当时慕云裳可不是现在这样，那慕家最不被人看重的庶小姐过得自然却也不会太差，却也实在算不得好。

　　秀秀自然也是感触良多的。

　　“秀秀……无论如何，你都是慕云裳身边最信任的人。”慕云裳目光直直地看着秀秀。

　　那一刻，她面上带着浅笑，那笑容中带着不过十岁少女的天真。

　　可是秀秀早知道慕云裳实在不算是个多天真的人。

　　那么这样的笑容之下，是否就只是虚伪……

　　“小姐……说笑了。秀秀自然是一直站在小姐这边。”秀秀笑着。

　　慕云裳也笑了笑。

　　“秀秀，你刚才说有什么问题？”慕云裳朝着秀秀看了去。

　　秀秀迟疑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小姐向来比秀秀聪明许多，小姐做的事情也向来有自己的缘由……”

　　“秀秀有什么话直说便是……而且，云裳不可能事事都做得好。”

　　“其实我只是不知道小姐既然不信任，为什么六姨娘的事情却还是让秀佩姐姐去做。”秀秀的话说到一半停了下来，“其实我不是说自己对秀佩姐有什么意见……只是小姐既然让我去监督她，就说明秀佩她……既然如此，小姐这次让秀佩姐去查看六姨娘的事情。”

　　秀秀话没说完，事实上她自己也还在细想这件事情。

　　慕云裳却笑了笑：“原来秀秀姐你一直分神是在想这件事情？”

　　慕云裳心中对此其实是有些不屑的，但是秀秀却也不是别人，到底是她身边的人，再就因为秀秀年龄实在不大，有些事情看不透彻也就说得过去了。

　　“没错，小姐……”秀秀面上露出有些尴尬的一笑。

　　“其实我对秀佩还是很信得过的，只不过……我觉得她有些古怪，但也许是我多虑了。不过是抱着多一份提防的心情……秀秀，这事情其实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也不用对秀佩用太怀疑的目光去看。”慕云裳的语气不重，不过是再次陈述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罢了。

　　秀秀愣了一下，但显然秀秀的聪慧，不可能不明白慕云裳的意思，便只是点了点头。

　　却也笑着：“小姐你有些事情未免太过小心了。”

　　“秀秀却是太缺乏警惕了。”慕云裳轻笑着。

　　秀秀听了这话又是一愣。

　　慕云裳低头，无所谓举起那杯凉茶，往自己嘴边送去，饮下一口水：“秀秀姐，有些事情，就该谨慎一些。”

　　秀秀听这话愣了许久，最后点了点头：“小姐说的是……秀秀确实许多地方想的不如小姐周全。”

　　慕云裳便笑着：“我却怕秀秀你觉得我实在是个可怕的人。”

　　“可怕？”秀秀朝着慕云裳看了去，“小姐……怎么会怎么说？高门之中本来就是礼仪繁重……又有许多意想不到的事情，小姐本来不比慕家嫡女婉清小姐差……小姐处处小心并没有任何不对。”

　　秀秀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是听她这么说，慕云裳便知道秀秀已经明白了慕云裳的意图，便笑着：“你家小姐心比天高……怕的是身比命贱。这庶女的身份……”

　　“小姐……”秀秀皱了皱眉头，但她这一动作却是谁也不知道此中包含了什么样的意思。

　　慕云裳只是笑了笑，根本没去看秀秀的表情。

　　一杯凉茶喝下时，一阵冰凉顺着喉咙哽咽而下。

　　随后略略有穿肠独烂的疼痛感。

　　但那一刻慕云裳是没有太多表情的，甚至能面无表情说下刚才那些话。

　　秀秀站在一旁，眨了眨眼，也没有说话。

　　慕云裳忽的抬头看着她：“秀秀姐，我说过，你是我除生母以外最信任的人……所以，我希望你能懂我的意思。”

　　秀秀没有回答，嘴唇微微开启，却没有说出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