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的直接，却也是慕云裳的逆鳞，只是慕云裳方才一抬头，却看那人平静如水的一双眼睛里却又露出火一般的灼热。他的眸子直直地盯着慕云裳，却居然让慕云裳生出几些不知道该如何描述的心情……

　　她总是觉得，这个人给自己的感觉，太熟悉了！

　　然而一年之前在楚家的时候，她不就是已经识破了这人……可是……

　　“慕云裳，难道你还要守着慕容家的慕容陌空口留给你的四年之约登上一辈子？而且，你现在的立场又要怎么等下去？慕六小姐，明眼人都知道到了这般地步该要如何选择吧？慕容陌？这个人也许本来便不值得你等待，你知道吗？”他的语气，却是显然过激了。

　　而慕云裳却是，在那一瞬间，心中突然生出一个奇险的想法。她这般人，性子本来就是最是敏感的，心中的想法也往往总是较比常人来说奇怪的很。

　　只是……

　　她一旦生出什么想法，却是总要试一试的……

　　尤其……这事情并非小事。

　　那人大概是也晓得自己方才那般模样着实有些过了，只是这会儿再去收敛却也已经没用了。他方才那副神情看在慕云裳眼中，慕云裳本来应该大怒的。慕云裳对那个叫做慕容陌的男子，是极其在意的。可是他方才那一番话，却是……

　　然而，此时此刻，慕云裳面上却反而挂上一副笑意：“说起来……你装的可真像。”

　　听着这话，那人却是愣了一下。

　　“我记得一年前便见过你的。其实那时候第一眼见你的时候，我就起了疑心。那时候已经已经过去三年，我觉得慕容陌的样子不会全然一点改变也没有……最重要的是，一种感觉……说来可笑，可是仅仅是凭借着一种感觉……那时候其实我就已经在怀疑你了，只是谁会想到慕容玉居然会用上那种手段呢？可是……一年时间罢了，你给我的感觉却全然变了……是的，也只是一种感觉……可笑吧？可是……”她微微眯了眯眼，面上那般笑容却不知道怎么的又便得有些温柔：“你一定不知道这四年的时间里我是怎么度过的。每一日，我装得一副平静模样，我告诉自己，等！慕云裳，你只能等，一直等，等等……除了等，又能怎么办呢？”

　　她看着眼前的人，目光仔仔细细，直直地看着对方：“慕云裳只是庶出身份，可是这四年来，在慕家过得却也算是极好……是啊，要风得风，这算不算是极好呢？可是……其实那只是表面的，那是外人眼里的我！那不是真正的我！其实我过得一点也不好……我一直很难受，很担心，很害怕……可是我告诉自己，唯独等！”

　　眼前之人略略一愣，正是想要开口，可是慕云裳却是继而又继续说着：“我一直都在等，等一个人……因为我相信他会回来……就算他不会回来，我想，至少也要让我自己等到死心。那时候是我自己说的……四年，只等四年，四年一过去，我便将那一场约定只当了一场梦！可是……”

　　她微微眯了眯眼，笑着：“四年已经过去了……我却发现，我根本做不到……我太固执了！太固执了并不好！可是我就是做不到……我甚至早就忘了，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慕容陌的呢？他比我年长了一些，他的脾性在外人看来也可说得上是古怪……他其实的确也有些古怪，他最初对我呢，也只是存了些兴趣……而我，一开始对他却是根本没有半点感觉……可是谁会知道，有朝一日，我喜欢上他，受尽了世上的苦痛……可是等来的又是什么？……是什么呢？是他已经死了！”

　　她的语气其实一直平淡的很，如同陈述着一件再是普通不过的事情。

　　可是……

　　“慕六小姐……”男子皱了皱眉头。

　　“说起来却也是奇怪……他是死了吗？其实我一直没有把握他是不是真的死了，我不相信，也不愿意相信。”

　　“然而到了今日这般地步，慕六小姐难道不是……不得不信吗？”

　　慕云裳愣了一下，却笑着，再度开了口，却像是对这人方才那话半点没有在意，只是自顾自开口道：“只是说来奇怪……我总觉得，你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好像是……”

　　他再度愣了一下，目光却已经不敢去看慕云裳。

　　后者却是面上依旧带着笑意，开了口，一字一顿道：“慕容陌。”

　　这一声，听着却更像是在叫唤他的名字似的。

　　那人愣了一下，慕云裳已经笑着：“……慕容陌……”

　　好似又一次叫了一遍他的名字。

　　他心中猛地一惊讶。

　　慕云裳一双眼睛却已经直直地扫了过去，审视一样看着他，直直地，仿佛要将他心思看穿似的。

　　他微微眯着眼睛，原本是想着一笑便罢了。

　　“是你吗？慕容陌……晚上在我耳边说话的，是你？还是一切只是我的错觉？可是……你一定没有发现，你身上有那种香味……隐隐的，却和我闻到的香味一模一样。其实几年前的时候我就从一个人那儿闻到过这种味道……怎么说呢……这也许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慕容陌，是你。”

　　最后一句话，却似乎，已经是，肯定。

　　而站在慕云裳跟前的男子，愣了愣。

　　那一刻的犹豫落在了慕云裳眼中，她眯了眯眼。

　　而几乎同一时间，却听到那人浅浅笑了笑：“原来……云裳，你真的……没有忘记我。”

　　慕云裳愣了一下。

　　是他。是慕容陌，的确是他。

　　四年的时间，他终于出现了。

　　他浅浅的笑容，好像四年前那样。安静，美好，只是……

　　那般笑容不过一会儿，却化成了厉声的咳嗽。

　　慕云裳愣了一下。

　　慕容陌咳嗽许久，整张脸也一下红了。

　　她突然想起那时候她曾经看着慕容陌喝醉的样子，脸红红的……但是你不会想到，一个男子也会有那种柔媚的感觉……

　　可是此时此刻，慕容陌不止地咳嗽着，却像是要咳尽全身的力气似的。

　　慕云裳却只是愣愣坐在原处。

　　过了许久，慕容陌缓缓抬起头，嘴角却挂着一丝血丝。他却像是半点不在意似的，只是看着眼前的慕云裳：“云裳……其实，倒不如你索性便忘了我才好。”

　　听着这一句话，慕云裳感觉自己的脑袋整个一懵。

　　她愣愣看着眼前的人，却看后者面上却是露出柔柔的笑：“云裳……就当我负了你吧……”

　　“这话又是什么意思？”慕云裳眯了眯眼，冷冷看着眼前的人，“慕容陌！你到底什么意思？我等了你那么久……而你现在就在我面前……兜兜转转，我甚至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也许反倒是我入了你的圈套……可是……你那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你负了我？你就在我面前……你却要负我？”

　　她心中的怒火像是一股脑全部爆发出来，却又发现自己对着慕容陌，却又哪里舍得说一句重话？

　　尤其看他此时此刻嘴角挂着的血丝，她心中便更觉得一疼。

　　“云裳……可是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慕容陌却是一笑，“云裳……我给不了你想要的。”

　　四年前他就是个随时都可能死的人，四年后，他更不知道自己又能活到几时。

　　“慕容玉是我这一世最是仇恨之人，但是我仔细想过，他是的确喜欢你的。”

　　慕容陌低着声音说出这般话，慕云裳愣了一下，随后不觉一声冷笑：“慕容陌……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那你我之间的约定又要如何呢？当做不曾存在吗？”

　　慕云裳皱紧了眉头看向他，却已经不知道心中是如何感情。

　　慕容陌摇了摇头。

　　其实他心中也是舍不得。

　　只是……

　　“呵呵……”却听着慕云裳冷声笑了几声，“昔日是谁和我说的，四年之约……那般信誓旦旦。还有太多话，我都不屑于开口了……慕容陌，那你呢？你可记得？”

　　他面色如常，一句话没有说。

　　到的确是他的脾性。

　　慕云裳朝着他身上扫了一眼，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不愿和我在一起，是害怕了？”慕云裳开了口，冷声冷气的。

　　慕容陌觉得心头像是刀子割过好几刀子似的。可是……

　　他其实本来就不该来。

　　甚至一开始便不该做出四年的约定。

　　他是没想到慕云裳会真的这么记着？

　　他在心里摇了摇头。

　　感觉到身上不知道什么地方一阵一阵的痛。

　　慕云裳却不紧不慢笑着：“慕容表少爷的腿，倒是真的好了。”

　　这般话却是讽刺的很的。他却是笑了笑。

　　是啊，腿是好了。只是……

　　她忽然一双手捉着他：“慕容表少爷……说句难听的，难道你当我昔日愿意和你做那一场约定其实只是戏谑之言？还是说……你心里又是在怕什么？”

　　她不懂，不明白。

　　只是本能地想着，自己要捉住眼前的。

　　紧紧地，绝不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