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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使来访

离魂记 官方好书推荐 11105 2022-05-22 01:12

  宫里尚未封后,多少人的眼睛都盯着。周牡丹自然也不例外,更何况,她还是目前宫中仅有的二妃之一。只是她的出身比其他妃嫔寒碜得多,虽晋至妃一级,却已是极致。以小皇帝那深思远谋的脑子,怎会不清楚后位能给她带来的利益。所以,无论周牡丹如何讨得小皇帝欢喜,却是不可能达到目的。附身于林彦的那段日子,林老爹对我毫无防范,这使我多少接触了一些大宋国政事,也知道原来大宋国除了云寄苍这位年轻有为的大将之外,尚有不少老将戍守边疆,其中便有大宋国开国元勋之后,当年曾与云老将军齐名的齐盛将军。齐盛年虽老迈,然余威尚存,这些年云寄苍虽提拔将才,整肃军队,但其范围从不曾波及齐盛老将军的赤狐军。再加上这些年齐盛对皇室忠心耿耿,矢志不渝,所以,小皇帝对他十分器重。那齐盛成家甚早,幼子早丧,仅遗一孙女,今年年方十五,正值嫁龄。这可不是老天赐给小皇帝的机会么。只要拉拢了齐盛,日后小皇帝南有林老爹的水军,近有齐家的赤狐军,足可与云寄苍相抗衡。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此次太后大寿,应该是齐家孙小姐出现的大日子了。但是周牡丹显然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而今她正面色阴晴不定地在小皇帝和我之间斡旋,对着小皇帝是一副柔情似水,娇媚甜美的表情,一转身看着我,那双幽亮的眸子里就闪过一丝寒意。她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事实上,就连一旁伺候的兰竹也微微打着颤。我的脑子里却开始不可避免地想起云寄苍。如今的他,可谓是步步惊心,一个不察,便可能是万劫不复。皇家要你死,是不会给你任何解释的。更何况,他的确冒犯到了小皇帝的皇权,这样一个功高盖主的大将,不是小皇帝那样的帝王压制得住的。既然压制不住,那就只有毁掉,我很早以前就知道了小皇帝的选择,相信云寄苍也不会不清楚。即使小皇帝装得再懦弱无能,再无心朝政,可他那双精光熠熠的眸子,无时无刻不在表露着他的野心。连我都能看出来,更何况阅人无数的云寄苍。云寄苍,眼下的他,究竟打算如何面对。"芙蓉在想什么?怎么突然发起呆来了?"周牡丹亲亲热热地拉着我的手,腻声问道。她手里的丝帕抚到我脸上,有淡淡的龙涎香。那是小皇帝专用的香料,以前我嫌它味道太浓,一直不喜,后来他才换成了淡雅些的。原来他已经换了回来,我心道。转过头来,对着周牡丹眯起眼睛,瞟了小皇帝一眼,笑着回道:"我正在想呀,今儿晚上太后娘娘的寿宴该是多么热闹。听说,不仅是命妇,朝中各位大臣家的小姐们也都来贺寿,到时候定是美女如云,怕是看得连眼睛都忙不过来了。"周牡丹脸上微微变色,眼睛黯淡下去。不远处,坐在书桌边正披阅奏折的小皇帝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手上毛笔似是不稳,有大红的朱砂滴下,垂在奏折边角,一片炫目的红。周牡丹像是沉思了许久,终于鼓起勇气问道:"听说,许翰林家的两位小姐有闭月羞花之姿,姐姐一直心仪,可惜未能一见。不知芙蓉可曾亲眼见过?"闹了半天,原来她心里头的情敌却是许家那两个丫头。那两个丫头长得倒是不错的,但是,这宫里头最不缺的就是美女,小皇帝就算真的被迷了眼,也不至于送她们登上后位。更何况,那两个丫头名义上还是小皇帝的外甥女,虽说没有血缘,但素来注重礼仪的他,怎么可能犯这种错。日后写到史书上,定是不光彩的一笔。不过,这些话我当然不会说给周牡丹听,只是皱起眉头,似是思索一番后才怏怏作答:"确是很美的女子呢,眉如远山含黛,肤若桃花含笑,发如浮云,眼若星辰,真像画里走出来的美人。"若换了平日,这些称赞的话打死我也不会用在许家姐妹的身上,只是今儿情况有些特殊,看着周牡丹紧蹙的双眉,我居然有了种恶作剧的窃喜。"咳咳--"屋里的小皇帝用力咳了两声,我们俩马上停止说话转过头去。来喜也凑到他身边问了句什么,尔后恭恭敬敬地往外退了。出得门来,周牡丹立马起身迎了上去,笑着问道:"来喜公公,可是陛下有什么吩咐?"来喜是小皇帝身边最贴心的太监,年纪虽不大,在宫里却吃得开。因着小皇帝待他格外信任之故,宫里大小妃嫔都待他彬彬有礼。他先没看面前的周牡丹,倒是先瞧了瞧我,尔后才对面前的周牡丹说道:"陛下差奴才去太极宫里拿点东西,让娘娘遣个人进去伺候笔墨。"他说话时眼神朝我瞅了瞅,周牡丹哪里还不明就里,笑容顿时僵在脸上。那厮胆子倒也真大,一点都不怕给我惹麻烦。"既然如此,芙蓉就进屋伺候陛下吧。"周牡丹一字一字地说道,脸上笼罩的寒霜让身侧伺候的宫女们吓得白了脸,倒是来喜是见过大世面的,面上笑容不改,只是看着我的眼神,难掩讶异之色。当日在酒楼,他倒是对周芙蓉有过一面之缘。只是当时小皇帝的一颗心,一半放在楼下的云寄苍身上,一半在那傻兮兮的林彦小子那里,如果说真的对我有什么特殊注意的话,那也应该是杀戮之语,而不是现今的温软情人眼。挽起袖子在一旁安安静静地砚墨,小皇帝也不说话,仿佛身边没有人似的安安静静地看着,有时候眉头皱起,呼吸急了几分;有时候轻轻一笑,眉眼全都舒展;大部分的时候,他都是极其认真的严肃的表情,与我平时所看到的那个他完全不同。我早就知道当皇帝不是一门轻松活儿,只是在梁国的时候,父王并不允许我进尚书房,只有太子哥哥才能进屋,参与国家大事。有时候瞧着他满脸疲惫地来找我,我还笑他故作姿态,如今看来,他诚不欺我,单是这奏章就堆得犹如小山一般,更不用说其他不便上奏的琐事。在一旁伺候了半天,磨墨磨得我的手都快酸了的时候,来喜进了屋,端了茶水和点心过来,尔后又轻声退出。虽然刚吃过了午饭,可御膳房的点心格外精致,我在林家和周家生活了这么久,最想念的就是这些玩意儿了。而且来喜端来的又是我最喜欢的几款,那桃片雪白,桂花糕清香,一阵阵飘入我的鼻息,勾着我的胃不停地挠着痒。小皇帝看得正认真,应该不会朝我这边看吧,心里头这么一想,一只手不由自主地伸到了盘子里,挑了一块桃片往嘴里塞。果然是宫里御厨的手艺,外面就是没得比,这桃片色如银雪,香如謦兰,入口即化,回味无穷。咂巴咂巴吃完一片,又伸过手去。这回手上挨了一下,却是小皇帝的朱笔,用的是沾了墨汁的那一头,染了我一手背的红。小皇帝斜眼瞅着我,带着些许好笑的意味。这样的举动,这样的场景,以往在我和小皇帝之间不止一次的发生过,而今又再重现,只不过,他面前的,不再是他的外甥女容汀,而我,也分明从他眼中看到了毫不掩饰的情愫。他的手伸过来,宽大厚实的手掌将我的手完全握住,暖意从手心缓缓流出。"在宫中陪我,可好?"他的声音很低,带着几分魅惑,几分沙哑,双目蒙胧,不知何时蒙上的一层水雾,让人看不清他幽深的黑眸。我轻轻抽手,却挣不开,于是放弃,浅笑:"我没有给人做妾的习惯。"他的眼中陡然有厉色闪过,尔后又渐渐平复,带了些复杂的意味:"你想做皇后?"我笑:"皇后这位子,陛下不是给人留着么?"他面上的复杂变成了苦涩,盯着我,一眨不眨地,道:"你早知道,所以用这个理由拒绝我。"手上一紧,人已被拥在他怀中,炙热的气息在我颈项边绕转,腰肢简直要被他勒断。他开口说话,声音更是低沉,有种狠绝的意味:"我若是用强呢?"我强忍住腰间的不适,深深呼吸,轻笑道:"我的小皇帝舅舅,你真是忘了我是谁。我可以从容汀的身上换到这里来,也可以随时离开,你,能强得过我?"他的手上渐渐无力,脸上满是无奈。仍是在笑着,只是,那笑容,只余苦涩。我心中稍有不忍,伸手想安慰他,可是,到一半时,复又停下,缓缓收回。他的头忽然抬起,径直望向我,目光炯炯:"你若肯留在宫中,我,定以后位待之,只是,你可否稍等数年。"我心中一震,刚才所说的什么要做皇后的话不过是个托词。这皇宫里是怎样的勾心斗角,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虽然我早习惯了这种生活,但要我一辈子被关在这牢笼中,可是比杀了我还痛苦。只是,小皇帝他竟如此认真,倒确有几分出乎我意料。当然,对于惯于做戏的他来说,这话中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我一时分辨不出。只是朝他笑笑,搪塞道:"到时候再说吧。"改完奏折,来喜进屋禀告,说是太后有请。尔后他摆驾离开,我则留在里屋,静待周牡丹进来兴师问罪。果然,小皇帝前脚出了淑宁宫的门,她马上就冲进了屋。"你这不要脸的下贱坯子,竟然敢当着我的面勾引皇上,真是无耻。"说话时,一个耳光已经扇了过来。真是奇怪,女人们打架为什么总是喜欢扇人耳光。若要教训人,可千万不要打脸。因为脸上最是明显,就算本来受伤不重,可旁人一见那肿胀红亮的脸颊就同情心陡生,打人者生生地平添了不少罪过。当然,若是要打消人的气焰,打脸却是个不错的法子。就像当初我扇了许家那位小姐一般。轻轻巧巧地躲过了她的攻击,我坐在椅上笑得灿烂:"我的好姐姐,你可别忘了,今儿晚上还有太后的晚宴,一会儿我弄得鼻青脸肿的过去,陛下怎么看你。"周牡丹闻言果然收手,满腔恨意无处宣泄,随手拿起书架上的一扇玉质屏风朝地上砸去,尔后乒乒乓乓地砸了一阵,砸得满地碎渣,终是平复。强压住心头的怒气,朝我大声喝道:"刚才陛下跟你说了什么?""陛下呀,"我故作羞涩之色,垂首低语道,"陛下说,让我进宫陪他,还说,要封我做皇贵妃呢。"又是噼里啪啦地一阵响,这屋里的东西遭了罪。真是作孽哟!跟随周牡丹进入宴会大殿时,并没有遇到我所预料中的注目礼,想来小皇帝对这皇宫还是有着很大的控制权,不至于什么事情都到处乱传。到达大殿时,小皇帝尚未抵达。周牡丹领着我毫不客气地在帝位下首的座位上坐下。我能感受到四面八方射来的各色目光,艳羡有之,嫉妒有之,更多的,还有不屑。一个鸿胪寺小吏的女人也敢如此嚣张,难怪旁人如此忿然。当然,他们鄙夷的对象并不是我。小皇帝和太后总是在最后才出现,这样才能显示他们至高无上的权威。不出我所料的,齐盛老将军果然带了他的孙女出席宴会。当太后握住那位羞涩少女的手,柔声细语地问长问短时,宫里的那些妃嫔们终于幡然醒悟,谁才是她们最大的威胁。那个花骨朵一样含苞待放的少女,不仅有强有力的家族靠山,更有着能让任何男人都倾心的美貌。云寄苍在众朝臣中依旧显眼。那般的年轻,那般的挺拔,那般的气势如虹。虽然他只是闲闲散散地坐在那里,身上的礼服也不甚平整,一个人默默地喝着酒,时而垂首与他身边的矮胖男子低语几句,甚至还会刻意地避开别人的视线。可是,他却是场中最引人注目的那一位,即使人再多、再杂,还是第一眼就能看到他。所有人都会不自觉地被他吸引,可是,只要一看着他,又好像有无形的压力使自己不敢再注视。他的存在,似乎天生就是皇帝的克星。虽然小皇帝一直努力地想要摆脱他的阴影,可是如今,他也只能故作微笑,貌似大方的,宽厚地微笑。"你不是说陛下要允你做什么皇贵妃吗,睁大眼睛看清楚了那是谁。人家要出身有出身,要相貌有相貌,再瞧瞧你自己,陛下能瞧得上你。"周牡丹脸上带着笑,嘴里却吐出恶毒的话语。我真佩服她能在保持嘴唇不动的情况下说这么多话。见我仍是没有反应,周牡丹仍不死心,继续加油添醋地说道:"知道陛下为什么突然对你那么好吗?别以为陛下真的喜欢你,不过是沾了别人的光。若非你这脸上有几分那个丫头的神韵,陛下根本连瞧都不会瞧你一眼。"我微微一愣,原来周牡丹早就知道了这一点,心下不由得更是好笑,于是接口道:"那姐姐也是幸运的,可惜那位公主死得早,不然,想必你早就亲自拜访,也好学点神韵出来。"居然跟我斗嘴皮子,这不是自讨没趣么。周牡丹脸上勃然变色,惊讶地瞪着我,不敢置信地喃喃道:"原来,原来你早就知道了?我说呢,你不在家里头好好待着,三天两头跑进宫来做什么,还一而再,再而三地向我打听陛下的行踪。我真恨,真不该把陛下喜欢去绣萍楼的事情告诉你。一定是你上次进宫的时候对陛下做了什么,你这个下贱的狐狸精,我,我真恨不得撕掉你这--""咳咳--"我轻咳两声止住她愈发高声的喝问,但是很显然,已经有人注意到了我们的异常,一道灼目的光射过来,刺得我后背生疼。侧侧回头,竟然是云寄苍。他脸色依旧阴沉而冷漠,望向我们的眼神中带着些审视和不善,我不记得刚才的话里有什么敏感的词眼。这让我很不习惯,他从来没有用这么冷漠的眼神看过我,即使我们的第一次相遇。于是努力地微笑,在他那般冷淡的目光下微笑。可是,却换来他漠然的一声冷哼,以及,轻蔑鄙夷的冷笑。身侧的周牡丹幸灾乐祸,讥讽道:"你这狐媚子,勾引了陛下不算,还想去勾搭云将军。只可惜呀,也不睁大眼睛瞧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人家云将军能看上你这种货色。"我恍然大悟地望着她作无辜状:"姐姐说的是什么话,连陛下都对我另眼相看,为什么云将军就瞧不上我。听你这话的意思,难道那个云将军比陛下的眼光还要高,那他府上的妻妾们岂不是比宫里的妃嫔还要漂亮。嗯,难怪姐姐这样的姿色也能进宫了。"我不怀好意地打量着她略嫌丰满的身材,直把她气得脸色发白,几次想站起来大发雷霆,许是考虑到时机不对,最终还是生生地忍了下来。台上的小皇帝并不朝我们看,他甚至没有朝云寄苍看上一眼,这让我有些奇怪。记得上次在云府,这两人至少还保持着表面上的客气与恭敬,而今这情形,虽不至于视同水火,但看他二人连眼神都不曾交流,莫非,冲突已经摆上了台面,提上了日程?虽说我早已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可是,当这一天终于到来,总是不大愿意面对。宴会中觥筹交错,台下轻歌曼舞,小皇帝面带微笑,与众朝臣相交甚欢。云寄苍亦变了一张脸,开始温和地跟旁边的人交谈。我也不再逗周牡丹生气,安安静静地坐在底下观看歌舞,不过周牡丹仍寒着一张脸,不理我就是。心里还是有些遗憾,想不到云寄苍竟然没有认出我来,小皇帝他,不也就见了我两次,就肯定了我的身份么。虽然,他早知发生在我身上的离奇怪诞之事。不由自主地再朝云寄苍瞅瞅,他终究没有再抬头看过我一眼。尔后众朝臣向太后献礼。大多是稀奇珍贵的珍宝或者千年难买的良药,周老头子送上的那金镯子在一堆贺礼中要多俗气有多俗气,又把周芙蓉气得不行。好在她早有准备,绣了尊一丈见方的寿字,礼物虽不贵重,却显得情意深重。不过太后也只是淡淡看了一眼,说了几句夸奖的套话,便罢了。不知是我眼花还是真的,好像太后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一下,又速速离开。我还看见了许翰林和她家的两个女儿。许翰林是一如既往地沉默寡言,许家两位小姐则打扮得花枝招展,顾盼生辉,引得殿中不少男子色与魂授。却不知云寄苍是否还是许夫人眼中的那个香饽饽呢。热闹了一阵后,小皇帝陪着太后先回宫休息,尔后诸位妃嫔也都退去。我跟在周牡丹的身后出了殿,正要到休息的偏殿等周老头一起回家,忽然被一老太监拦住,说是小皇帝有请。周牡丹恨得身子发起抖来,手紧握成拳,我毫不怀疑只要这老太监一转身,她的拳头就对着我砸下来。只不过,小皇帝要见我的话,眼下这时辰,似乎不大好。虽说他权势滔天,可在这宫里头,眼线太多,我可不愿这档子事早早地传到太后耳朵里去。并不是怕她,而是,一想起那些日子她对我的好,我寒不下心来对付她。于是朝老太监笑笑,低语道:"公公有礼了,您看这天儿,怕是不早了。我若是追不上跟父亲一同出宫,可能今儿就出不了宫呢。还请公公跟陛下说一声,芙蓉就先回去了,赶明儿有空的时候,再进宫来跟陛下请罪。"在老太监目瞪口呆的目光下,我轻施一礼,袅袅地往外走。那个小皇帝,我早说了不应,他莫非还想用强!回去的路上,我一边冷笑一边轻哼。周老头子坐在我一旁,目光闪烁不定。林彦和伍乘世是第二天大早来到周府的,进来的时候,周老头子很是不悦,因为伍乘世的父亲只是个小小的监察御史,而林老爹,虽然前两天小皇帝升了他的职,可仍只是个五品官。周老头子颇有些看不起的意思。他早就忘了,当初自己是怎么坐上鸿胪卿这个职位的。老头子的态度让他俩很是惶恐,有些坐不住的味道。直到我对周老头子狠狠一瞪,他撇着嘴巴自讨没趣地走开,那俩人才目瞪口呆地半天没说话。罢了,林彦揉了揉太阳穴,摇头道:"真不知哪家倒霉会娶了你,简直就是个目无尊长的母老虎。"我笑,却不辩解。林彦为人虽轻狂,却是十分忠孝,我懒得与他分辨什么大道理,省得后面越说越不对盘。这俩人都知道我昨晚去了皇宫,赶过来问稀奇。他俩都认定了我以前是小皇帝的妃子,一门心思地想要调侃昨晚我们见面时如何的情难自禁,互诉衷肠。只可惜,这话头刚刚挑起,伍家就来了人。过来的是个手脚灵活的年轻小子,气喘吁吁地冲进门,大声吼道:"少爷,少爷,快回府,您考上了,考上了!"那声音之大,把院子里的雀鸟全部惊飞,吓得鹦哥儿手一歪,一壶茶全倒在了地上。伍乘世似是尚未反应过来,依旧跟我们说了几句话,讲得前言不搭后语的,说到一半时,霍地站起身,眼珠子翻了翻,粗粗地出了一口气,小声地问道:"我好像听说……我考中了?"我和林彦被他反常的举动吓到了,茫然地点点头。他脸上猛地绽出笑容,眯眼张嘴,哈哈大笑,一转身,就往门外跑。等我们追出来的时候,人早已出了院子,朝他家的方向奔去。我和林彦面面相觑,无奈苦笑。伍乘世本不爱读书,此番科举实在为难,以他的话说,是差点要了他的老命。因此,他并未期待能高中。万料不到,老天竟是如此厚待于他,一举高中,难怪他兴奋得失了态。连伍乘世都能考中,更不用说林彦了。这放榜的顺序正是按照名次从后到前,以林彦的才学,名次自是靠前。所以,虽然伍乘世的信报已到,林彦却并不着急。倒是我有些按奈不住,催着他速速返家,等候放榜。中午时分,鹦哥儿回来回话,林彦果然高中第三名探花。我心中稍舒。随后便是琼林宴,这些新晋的进士们个个神采飞扬,游街而过,引四方路人围顾。这回高中的前三名都是青年俊杰,整个京城都热闹起来,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们开始春心萌动,媒人们也纷纷行动。听说林府的门槛都被踏矮了一大截,林老爹乐得合不拢嘴,林彦不甚烦忧。为了这些新进士们的分派问题,小皇帝忙得不可开交,自是无暇顾及我。我也乐得清净,没事儿就扮了男装,带着鹦哥儿到城里乱晃。有两次到了云府门口,徘徊了许久仍是没有进门。云寄苍,他能相信我吗?我知道云寄苍对我的感情与小皇帝不同,他把我当妹妹。我一直记得,他说起自己幼妹早夭时那哀伤的眼神。打动他心弦的,是可爱狡黠的容汀,而不是如今狡猾无耻的周芙蓉。我想起那天宴会上他看着我时那冷淡漠然的眼神,灰心丧气。摇摇晃晃地走在京城大街上,听四周行人喧嚣,热浪喧天,却无半点精神。平日总是吸引我驻足的路边小摊今儿看来也是索然无味,漫不经心地走到街边,让鹦哥儿买了两串糖葫芦,二人边走边吃。刚吃第一颗,竟然被糖葫芦给呛着了,咳得惊天动地的,吓得鹦哥儿到处给我找水喝。我低着脑袋,且咳且走,没注意眼前的道儿,待到发现不对时,已经撞上了停在路边的一辆大马车,额头上顿时肿起来好大一块。那马车里一声闷笑,随后帘子打开,露出一张脸,顿时让我吸了一口气。那是怎样一张漂亮的脸呀,什么眉如远山,眼如星辰,都不能描述出他的美貌,那是比女子还要精致的美,却没有丝毫的脂粉气。看到他,竟让我破天荒地产生了一种自惭形秽之感。"小兄弟,你没事吧。"男子柔声问道,声音很清朗,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起头顶湛蓝的天,不带一丝一毫的杂质。真是个让人舒服的人呢,我心里想。捂着脑袋朝他摇摇头,他又淡淡一笑,放下帘子。很快,马车开走,渐渐消失在路的尽头。这张脸,似乎在哪里见过?我只是觉得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照理说,如此出众的男子,我应该不会忘记才对,为何,却怎么也记不起来。鹦哥儿从附近的酒楼讨了碗水过来,我咕哝一口喝干了,再抬头,脑子里有人影一闪而过。竟然是他--大梁国宰相公子,我那未婚的夫婿于迁,为什么会出现在大宋国京城街头?在我暴死之前并没有见过于迁的真人,之所以与他定亲,只是为了抢走安宁的心上人,所以,对他也没有什么概念。直到我死了以后,才在灵前见他过来拜祭。做鬼时虽也能看见人,但都蒙着一层淡淡的雾气,看不真切,再加上当时于迁形容憔悴,与今日车中所见之人相差巨大,难怪我会忽然想不起来。"小姐,我们回去吧,出来好久了。"鹦哥儿在耳边小声说道。她胆子小,每次出门不到一个时辰就急着要回府。平时我都会一拖再拖,可今儿刚看到了于迁,忽然觉得他到此地定有要事,心里头不由自主地有些想法,自然没了逛街的兴致。于是朝她点点头,一道儿朝周府走去。周老头子破天荒地很晚才回府,我着鹦哥儿去打听,果然是为了接待大梁国的使臣。大梁比宋国富裕强盛,这些年两国常有战事,宋国败多胜少,甚至一度依附,这才有了几年前宋国质子禁于梁都之事。小皇帝登基之后,云寄苍名声渐起,两国之间的关系方有所缓和。但是,宋国对大梁仍是心有余悸,所以,对于大梁国使臣的突然造访,整个朝廷都措手不及。鸿胪寺负责接待外宾,周老头子自然任重道远,他虽不才,却也了解梁国使臣的重要性,若是这接待过程中出了什么差错,引得梁国使臣不悦,到时候,就是宫里的周牡丹也保不住他。于迁的到访掀起了大宋国一片轩然大波。梁国兵强马壮,乃诸国之首,向来只有各国遣使觐见,像今日出使他国之事,却是近年头一回见。更何况,此时节一非新皇登基,二无祭天大典,无人知晓梁使意图。我亦左思右想,不得其解。也正是由于梁使的到来,使得云寄苍与小皇帝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有所缓解。据林彦传来的消息,这几日朝堂上下人仰马翻,人手一份关于梁国正使于迁的情报。于迁乃梁国宰相之子,风流绝艳,名满大梁,昔日梁国京师适嫁女子,无不以他为心中良人。我与他的婚约一出,更是赚得满城哭声。我因病暴死(此乃梁国对外宣称之死因)之后,父王对他甚觉亏欠,将其由侍读提至礼部侍郎。因其出身显赫,能力卓绝,故深受父王器重。有传言说,父王有意将其培育为太子哥哥继位后的辅佐良臣。因而,虽然他如今的官职不高,前途却是一片光明,于梁国朝政亦深具影响,所以,宋国朝臣十分重视。我本以为如今这情形下,小皇帝该是忙得焦头烂额,定顾不上我这一方,万万想不到的是,这日大早起来,就有太监传来御赐瓜果。名义上是赐给周老头,以慰其近日劳苦,但待周老头诚惶诚恐地接下瓜果后,传旨的老太监却不急着走,站在厅中朝我挤眉弄眼。周老头子先前还不明所以,直到老太监咳了两声,直接道:"周大人可否回避一下,陛下另有密旨。"老头子惊讶得胡子都翘起来,又是噗通一下跪地,老太监哭笑不得,小声解释道:"陛下的密旨却是传给府上二小姐的。"老头子这才茫然地抬起头,瞠目结舌。他怎么也猜不透,才几天的光景,我怎么就忽然攀上了皇帝这枝高枝。好歹在官场里摸爬滚打了这么些年,周老头很快反应过来,点头哈腰地退了出门。老太监这才朝我笑笑,从怀中掏出一枚金色令牌,道:"陛下吩咐,将此进出宫门的腰牌赐予二小姐。陛下还着奴才问您一句,什么时候有空进宫坐坐。"我接过腰牌漫不经心地把玩了一会儿,笑道:"陛下这会儿不是正忙着吗,怎么还有闲心跟芙蓉闲聊,公公怕不是记错了吧。""那哪能呢。"老太监满面笑容地回着话,见我对皇帝御赐的腰牌如此轻漫也毫无责难之词,想是出发前小皇帝事前叮嘱过。"这些日子陛下确实忙了些,您也知道,陛下身为一国之君,日理万机,就是辛劳苦闷也无处倾诉。所以,还请二小姐多进宫跟陛下说说话,也好排解陛下心中的苦闷。"我摸摸鼻子,斜着眼睛瞅了他一眼,将腰牌收进袖中,撇嘴道:"知道了。"说罢就要起身回屋。老太监却不死心地在后面追着问道:"若是二小姐现在有时间,能否随老奴一同进宫?"我扭头瞥了他一眼,略带不满。他低头沉声解释道:"陛下这几日身子有些不爽,太医开的药也不肯吃,奴才出来那会儿,他还躺在床上呢。"小皇帝生病了?我心中微微讶然,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下,略略踌躇。罢了,当日我生病那会儿,他待我还是不错的。于是便应了,回屋换了身衣服,随他进宫。我们从西华门进了宫,走的是一段幽静的小道,折过几道回廊,居然就到了小皇帝的寝宫。这倒是出乎我意料,在宫里住了那么久,竟然不知道还有这么一条路。寝宫里燃着淡淡的檀香,将屋里的药味压了下去。老太监将我送进屋后便退了出去,门一合,便是一片冷寂的静。我缓缓走至床榻前,小皇帝安静地躺在那里,脸色苍白,双目紧闭,眉头紧锁,便是睡了,也似有无穷的烦心事。榻前铺了厚厚的羊毛地毯,我跪坐其上,把下巴靠在床边,静静地听着他平顺均匀的呼吸,看着他俊秀挺拔的侧脸。忽然想起当初初见他时的情形,只因着楚哥哥的缘故,心里头对他存了成见,只觉得他这张脸无比狡猾邪恶。如今想来,当日的自己未免太过幼稚。如今楚哥哥早已娶亲,待我以林彦身份再回到京城时,他又因其父逝世而返乡。这么多日子不见他,竟无多少思念,这才恍然知晓,原来当日种种迷恋不过是一场玩笑。时间过了,便消淡,甚至不曾在心里留下浅浅的痕迹。"笑什么?"不知何时,小皇帝已侧过脸来,半眯着眼睛,怔怔地望着我,问道。我又笑:"想起了第一次见到陛下时候的情形了。"他扬扬眉,道:"是朕……我去看你那回?"顿了顿,又柔声笑道,"你什么时候和我这么生疏了,陛下长陛下短的,我听着都别扭。"我摇头:"还要早一些。是楚哥哥从梁国回宫的那一日,在城外行宫,你拖了楚哥哥一道下棋,我在一旁看了半晌,甚觉无聊,便去了花园闲逛。之后,便是--"便是他派的人在后花园杀了容汀,正好被我瞧见,如此才有了后事。小皇帝脸色微变,望着我的双眼隐藏不住的惊讶和震动。如今我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自然没有什么鬼魂的概念,可说到当日他们对弈时我尚在一旁观战,不由得他不心生余悸,那可真是货真价实的鬼魂。见他如此表情,我心中有些酸涩。他盯着我看了半天,挣扎着坐起身,我没扶他。冰凉的手缓缓探到我的脸颊,从额头到眉眼,再到鼻梁嘴唇。他忽然笑起来,像个孩子一般的天真:"是热的。"他说,"你就在这里,真好。"我张张嘴,说不出话。"你怕我吗?"却是他问道,"我那般的心狠手辣,只怕容……吓到你了。"我笑,这话不是应该我问他才对么。他再狠毒,也不过是个人。小皇帝见我发笑,也跟着笑起来,伸手将我拉得坐到床边,一手揽住我的腰,一手抚着我的脸颊,柔声问道:"你叫什么?"我有些不习惯他的亲密,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可腰上的手却十分有力,怎么也挣不脱。"告诉我你的名字。"他坚持。"玉儿。"这是我的小名,太子哥哥和绣荷经常这样叫我。他满意地笑起来,柔声唤了一句:"玉儿。"顿了顿,又沙着嗓子低声道,"以后没人的时候就唤我子服。"子服是他的字,我曾听太后这么唤过他。只不过,整个宋国,除了太后,只怕也没人敢这么唤他了。"你叫我一声听听。"说话时,他揽在我腰间的手微微用力,将我环在他胸前,头一低,将脑袋枕在我肩上,像个孩子一样撒着娇。我有些哭笑不得,挣扎着推了几下。他委屈地闷声回道:"别推了,让我靠一会儿,头痛。"忽然又抬头在我脸上轻轻一啄,笑道,"快点叫来听听。"我被他弄得无语,怕他又再有什么深入的动作,只得压低了嗓门,小声唤道:"子服。"他全身一震,环在我腰上的手更加用力,好像要把我挤到他的身体里去。我有些呼吸不畅,咳了两声,轻捶着他的背,道:"快些放手,我快憋死了。"他闷闷地笑了两声,终于松了些,却还是不放手,捧着我的脸颊,温柔地一笑,再然后,唇便覆了上来。心,好像被什么重重撞了一下,闷闷地痛。脑子里有一个声音告诉我不能这么做,于是不经思索地猛地推开他,惊恐地跳开。他眼里有些受伤的味道,继而是浓重的失望和忧伤,漆黑的眼静静地看着我,一言不发。"我--"我想说些什么,却找不出什么理由来解释刚才的举动。他是皇帝,只怕是头一回有女人如此不知好歹地将他推开,更何况,还是他在柔语诉情之后。尴尬地僵持许久,他终是笑起来,眼睛微微上弯:"玉儿像是被我吓到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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