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

　　他握着茶杯的手僵了一下，随即展颜一笑道：“在下乃是粗鄙之人，当不起那样高贵的姓。”

　　“也不是什么高贵的姓，亡国之姓罢了。”殷飒的目光随意地落在前方的空气里，却将对面之人的眼神尽收眼底。

　　他的手微微抖了一下，目光一点点暗沉了下去，暗藏着点点凄冷的锋芒，沉默着不说话。

　　“林公子请坐。”见他还站着，殷飒再次道，自己则在他的对面坐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他低垂着眼眸，目光一直漂移在别处，不看她的眼睛。

　　殷飒盯着他手中的茶杯道：“林公子在紧张什么？”

　　“我……”他刚要开口，殷飒又道：“只有做了亏心事的人才会心虚。”

　　殷飒想，若不是戴着面具，他此刻的脸色一定不好看。

　　“在下何时心虚了？”他终于正视着她的双眸，依旧觉得那双眸子十分熟悉，然而那凌厉如刀锋的目光却又是陌生的。

　　“很好。”她轻轻点头，含笑道：“很会装蒜，拿了我那么多的金子，你想干嘛？”

　　茶杯里的水洒出了一点，琴师愕然看着她，半晌道：“你，怎么知道……”

　　“你原本不是这个声音吧？”殷飒悠然看着他，慢条斯理道：“我知道有一种药吃下去之后可以变声，还有，我记得你身上的气味。”

　　那日她被蒙着眼睛，也就只能靠着听觉和嗅觉来记忆一些细节，那个时候她不知道劫持她，抢走云楼账房钥匙的人是谁，现在知道了。

　　琴师的目光缓缓由惊愕转为震惊，看来他确实是小看了眼前的这名小女子。

　　他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来，眸中的惊诧很快便已尽数掩去，平静地看着殷飒道：“你没有证据。”

　　“公子一定知道这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做指纹。”殷飒的目光冷冽得如同冰霜，又淡然得近乎透明，唇角凉凉的笑意竟有种撼动人心的蛊惑力，看得他心头一跳。

　　她的心思竟细密到了这种程度，他禁不住有些汗颜，那日摸黑进了账房，以为无人知晓便可高枕无忧，不想那账房装银票金锭的木箱上积了些许尘埃，很容易留下指纹。

　　“你想如何？”他定然看着她，银色面具泛着冷冽的寒光。

　　“给你两个选择，一，把钱一分不少地给我还回来，我当什么也没发生；二，不用你还钱，你签个卖身契给云楼就当抵债，生是云楼的人，死是云楼的死人，我也不会亏待你。”殷飒笑吟吟地看着他道，“二选一，不管选哪个，对你都没坏处。”

　　其实凭着她对他的了解，他会选哪个，她早已了然于心——他哪个都不会选。

　　只是她不知道，经历了那样惨烈的变故，那个傲骨铮铮的男子早已学会了折腰，为了达到一些目的，过程已然不再重要。

　　他的回答是：“拿纸笔来。”

　　他选了第二个。

　　殷飒微微一怔，继而笑道：“好。”

　　看着宣纸上苍劲有力，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字迹，殷飒的心就像被匕首一刀刀地凌迟，血淋淋地疼。<更新更快就在笔趣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