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影重重,热度渐消,房间里又恢复了一片安静。
池小鲤趴在陆承暄肩头,抬头就是他线条精致的侧脸。方才的还未完全消退,身体还微微地发着热,呼吸也比往日重了些。
在想什么呢?见池小鲤一直不说话,陆承暄抚着她光滑的背,轻声问道。
池小鲤眨了眨眼,如实回答:我在想,你真是个。
我是你的夫君吗?
是。
你是我的妻子吗?
是。
陆承暄垂眼看她,嘴角轻勾,既然我们是夫妻。做夫妻之间应该做的事情,这怎么能叫呢?
池小鲤闭上眼,嘀咕道:就你道理多,欺负我做人时间没有你久。
陆承暄笑了笑,轻轻吻了吻她的头发,还生气吗?
生气。池小鲤毫不犹豫地回答。
陆承暄似乎有些诧异,就听见池小鲤接着说,气你这个人怎么能正儿八经地耍。
闻言,陆承暄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笑声牵扯着胸骨微微颤动,传到了池小鲤的耳里,便是另外一种声音了。
她在他身前蹭了蹭脸,也埋着头笑了。
两个人正温存间,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接着,成远在外小心翼翼地唤道,三少爷?
陆承暄应了一声,却没放开池小鲤,就随意地朝着外面问道:何事?
成远低声说了一个人名,池小鲤感觉到陆承暄搁在自己身后的手动了动,接着,陆承暄就放开了她,撑起了身。
你……
小鲤,我有些事要同成远去办。你且在房里等我。顿了顿,他又解释道,那是户部的一个官员,最近有意投靠四殿下。一会儿我让厨房把饭热了,你吃点吧,方才都没吃饭。
池小鲤嘟了嘟嘴,暗想自己没吃饭怪谁,还不怪眼前这人?然而她还是点了点头,看着陆承暄起身拾起方才扔在地上的衣服,一件一件仔仔细细地穿上,又回头在她额上轻轻亲了一下,才转身离开了房间。
他出门后,池小鲤果然听见他叫来了绿意,让她把桌上的菜再送去厨房热一道。接着,她就听见了绿意敲门的声音。
她应了一声,拥着被子坐了起来,快速地穿上衣,然后才让绿意进屋来。
总算是好好地吃上了饭,而池小鲤也真是饿极了,很快就吃完了,还要绿意再盛了一碗,吓得绿意盛饭是手都在颤抖。
池小鲤见状安抚她,哎呀,没事儿。我就是和你家三少爷闹了些别扭,方才都说好了。
说到方才说好的方式,池小鲤的脑子里自然涌入一些的片段,顿时觉得又吃不下饭了。
那哪里是说好啊,他说话的时候手脚都没停过!
听池小鲤又不要加饭了,绿意握着饭勺的手顿了顿,迟疑地看了过来,三少夫人?
池小鲤看了看她手里的白米饭,脑子里想到的是最后那刻脑中的白光和极致的欢愉,愈发不想吃了。
正要开口拒绝,门外又走进来一人,原来是燕舞。她朝着池小鲤福了福身,道。三少夫人,大房的杜少夫人派人过来,说是杜少夫人想见你。
杜氏?
池小鲤有些纳闷儿,这杜氏和自己向来不对付,哪次看见自己都不是想方设法地用目光和嘴巴和她呛,现在居然会主动找她?这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不去。池小鲤想了想。才不想去见那个专门破坏气氛的杜氏呢。
燕舞迟疑了一下,想了想,还是说道:三少夫人,杜少夫人身边的丫鬟说,明日他们就要离开侯府了,看来是再也回不来了。临走前,杜少夫人有些话想和您说,请您务必去一趟。
明日就走了?这件事池小鲤还不真知道,想来应该是陆彦直接同大房说了,消息还没完全传出来。
是的。
池小鲤眼珠转了转,有些奇怪。杜氏要走就走,为什么一定要和自己见一面呢?还有话要和自己说。能是什么话?难不成把自己叫过去再骂一顿发泄一下?
唔,想想杜氏那脾气,不是没有可能哦。
不过,杜氏这个人,素来也不愿意看见她,这番特地叫她过去,应该是真的有事要跟她说吧。人类不是有句什么话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杜氏应该是人之将走,其言也可信吧?
于是,池小鲤在思忖了片刻后,还是站起身来,对燕舞道,我去换身衣服,你把灯笼点上,然后将那个丫鬟叫来,让她带我们去见那位想见我想得不得了的杜少夫人。
冬天的夜总归是冷得渗人,又加上今日的月色并不是很亮,就愈发显得冷清寒凉了。
池小鲤跟在那个丫鬟和燕舞身后。看见燕舞微微瑟缩了一下,看来是冷得很,她便把自己身上的狐裘解了下来,披在了燕舞的身上,看得那个小丫鬟十分羡慕:三少夫人对下人真好。
池小鲤笑了笑,说。还好还好。再说,燕舞才不是下人。
燕舞正捏着带着温度的狐裘的边缘有些不知所措,听到这话脸上蓦然一顿,眼里缓缓拂过意思感动来。
从三房到大房有些遥远,但因为天太冷了,三个人都走得比较快。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就到了大房。
虽然已经入夜好一会儿了,大房灯火仍然通明着,隐隐能听见女子的啜泣声,在这个夜色沉沉的夜里,乍一听还有些渗人。
带城里过来的那个丫鬟有些尴尬地解释道:是李少夫人,她……她因为小产后,心情一直不太好,如今听说要走,就更差了。
池小鲤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接着又问:杜少夫人呢?
在偏房呢。三少夫人这边走。
在丫鬟的带路下,池小鲤绕过长廊,到了一处房间前。房门微微关着,里面透出温暖的烛光,代表着房里的人还没有睡。
杜少夫人,三少夫人到了。
丫鬟在门口通报了一声,就听见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露出杜氏那张每次看都让池小鲤想哼一声的脸。
进来吧。杜氏看了池小鲤一眼,难得地没有呛一声,而是侧身让开了一条缝。
池小鲤回头看了眼燕舞。杜氏那丫鬟马上就明白了,奴婢会带燕舞姑娘去奴婢的房间取暖的。
池小鲤这才点了点头,进了杜氏的房间。她并不怕杜氏对她做什么不利的事情,毕竟杜氏请她过来,绿意她们都知道,如果自己很久没有回去。绿意肯定会和陆承暄说,自然就有人来找她。
另外,杜氏都要走了,没必要在临走前闹一出,对她也是有弊无利。又不能因此留下来。
最后……她可是妖精,她怕什么!
说啊,你特地叫我来,有什么事?池小鲤进屋以后,反客为主,径直走到椅子旁坐了下来,开门见山道。
杜氏笑了笑,走了过来。没有马上回答她,而是十分客气地给池小鲤倒了一杯热水,递给了她。
池小鲤接过热水,眯了眯眼,问:该不会下毒了吧?
杜氏嗤笑一声,道,下了,你敢喝吗?
池小鲤也嗤笑了一声,仰头就喝了个干净。
胆子还挺大的。杜氏用带着嘲讽的语气说道。
池小鲤搁下杯子,抬起一只手,竖起食指,对着她摇了摇。说:你果然还是不聪明。如果你真下毒了,这房里就你和我两个人,这还是你的房间,你肯定脱不了干系。我只是觉得你没那么笨,不过想来你还是笨了点儿。
池小鲤!杜氏怒道。
池小鲤嘻嘻笑了声,瞧,这才是你,折腾那些客气的礼节,我反而不适应。
听见池小鲤的话,杜氏收起怒意,笑了笑,说。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和你拐弯抹角了。拜你所赐,我马上就离开侯府了。
我知道。池小鲤打断她,不过你离开侯府,和我什么关系?我说你不要什么问题都扣在我头上。
杜氏哼了一声,说:若不是你向侯爷求情,留下那个宋,会有后面这么事吗?
你这话可就说得稀奇了,让父亲留下的可不是我。虽然我也想去求情来着,但是有人在我前面。
不是你是谁?
四少爷。
这个答案似乎有些出乎杜氏的意料,她的脸色露出一种诧异的表情,似乎不明白为什么陆承映要在这件事上插上一脚。
池小鲤并不打算跟她解释。因为她觉得,杜氏的智商有些堪忧,说了也没用。
再说,大少爷会犯错,还不是因为有人模仿了的语气给他写信‘求救’,这也不是我做的。怎的什么事都推在我头上。
我知道,因为这件事是我做的。
什么?!这下轮到池小鲤意外了,你做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大少爷可是你的夫君啊。
池小鲤觉得自己是真的不能理解杜氏了。在陆承明这件事闹大了以后,她和陆承暄私下也猜测了许多次,猜测到底是谁设的这个局。他们猜过很多人,陆承旸、陆承昀,甚至陆承映,唯独没料到是杜氏自己。
在这件事中,杜氏可是个受害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