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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月酒重遇渣男

重生之高门嫡女 秦简 16035 2022-04-30 10:24

  “王妈妈,我求您,不要对霜晴下手,我就这么一个妹妹……”梨香的泪水一下子流出来。

  “不想我对她下手,你就应当知道该怎么做!大小姐那儿有什么动静,你随时都要向夫人禀报!”

  “您让别人干吧,我不行,要是大小姐知道肯定不会饶过我,我只是个丫头啊!”

  “别人?大小姐的听暖阁守得跟铁桶一样,别人可没那么容易进得去,你进去了正好,也省的夫人再费功夫!”

  “王妈妈!我求您了。我什么也不懂,我害怕,真的不行,到头来说不定会给夫人会惹出什么祸事!”

  “我已经把话撂这儿了,做得了你得做,做不了还是得做!”王妈妈把脸拉下来,冷笑道,“过几天就是节骨眼儿,你要是把夫人的事儿办砸了,不要说你妹妹,哪怕是你爹娘,也没好果子吃!”

  梨香怔怔地看着铁石心肠的王妈妈,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

  听暖阁的日子很平静,梨香在福瑞院呆了六年,府里的险恶已经了然于心,特别是夫人,眼睛里揉不了半点沙子,明是一盆火暗是一把刀,早已令她心惊胆战。如今她被派到大小姐这里来,明里暗里大家都提防着她,她自己也的确是被派过来做奸细的,但说也奇怪,明知不该和大小姐亲近,她却依然感觉到欧阳暖身上有一种力量让人动容:大小姐的微笑,皱眉时候的温柔,丫头做错事的时候轻声的责备,做对了毫不吝啬的奖赏,明明是个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却永远不知疲倦一遍又一遍地练琴、练书法,甚至自己动手采花、制胭脂、泡茶,脾气那么温婉,行事作风却像个男人般果决,这一切都令梨香感到震撼……她甚至发现,这院子里的所有人都在不由自主地仿效着她,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欧阳暖对她来讲,充满了神秘与诱惑,她明知道自己是个不受欢迎的人,还是想要解开大小姐的秘密,她总觉得,掀开那一层面纱以后,里面的真相会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憧憬。

  日子过得很快,一转眼,就到了欧阳浩满月酒这一天。天气正是晴朗,春光明媚,花红柳绿,极适合宴客,林氏本想要给欧阳浩大办特办,李氏却并未答应,只像上次做寿一样开了几桌筵席,一众男客在前面吃酒,女客在后院另辟了一处饮宴。然而这一回来的人,却不知为何比上次多了许多,原本京都里和欧阳家交好的人自是不说,很多对与蓉郡主并称京都双璧的欧阳家大小姐感到好奇的人也来了,还有不少欧阳治在官场上说不上热络的同僚,场面比上次李氏做寿还要热闹三分。

  林氏坐在铜镜前,梳着高高的云髻,戴着一只九尾的大凤钗,凤钗上衔着一缕光彩夺目的珍珠串,脑后压了一朵金累丝点翠镶珠宝花蝶,穿着正红色亮纱外裳,系金色织锦宽腰带,亮眼的牡丹纹十二幅长裙,竟将因生产而略微有些臃肿的身材修饰得婀娜多姿起来。

  等下众人见了自己,少不得要惊讶一番吧。

  林氏勾了勾嘴角,看着镜子里人的露出一丝自信的笑容,掩盖了原本眼里的凌厉之色。

  王妈妈打量着她,笑道:“多亏钱大夫调理的方子,夫人看起来比从前还要精神几分呢。”

  “是吗?”林氏笑了笑,眸子里闪过一丝冷意,“我自然要打起精神,若是连我自己都没精打采的,那些人更要得意了。”

  “今天的事……”王妈妈看了看镜子里林氏精致的眉眼,犹豫着轻声道,“老奴看梨香那丫头似乎有些举棋不定……”

  “待会儿看戏的时候,你想法子带她到我的跟前来。”林氏目光一凝,冷冷地说道。

  “是!”王妈妈应了,脸上重新恢复了笑意盈然的模样。

  这时候,欧阳治在书房里招待比旁人都早到一步的吏部尚书廖远。

  “恭喜恭喜,恭喜欧阳兄又添一子啊。”廖远坐在书房里,脸上的笑容带着三分打趣道,“小少爷叫什么名字?”

  欧阳治陪笑道:“欧阳浩,是一早起好的名字。”

  “好名字。”廖远点点头道,“今天可要把令公子抱出来让大家看一看。”

  欧阳治脸色一暗,“当然!”欧阳治面上不说,其实心里是十分介意天煞孤星的事情。林氏生怕别人谋害了这孩子,天天守着看着,甚至不让任何人进去福瑞院,连老太太派去的人都挡着,他总觉得,这里头有什么不对劲儿……

  廖远看了他一眼,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奇怪:“你别怪我多事,我听说京都有些不利于小公子的传言啊……”

  “什么传言……”欧阳治脸上的表情一僵。

  廖远手中随意地拿起一个碧玉镇纸把玩,脸上的表情却在不知不觉间带了一丝凝重,“你我同僚多年,有些话我也不想瞒着你,外面到处都传,说惠安师太铁口直断,说你家这位小少爷是天煞孤星……”

  欧阳治一愣,额头冷汗哗的一下就流下来了,讪讪的说不出话来,廖远笑道:“我也不是外人,所以才和你说这些话。我只是想提醒你,这些传言平日里倒没什么,但你是要往上走的人,平白无故多了这许多话,只怕有损你的声名啊……”

  欧阳治的冷汗几乎湿透了脊背,脸上硬是挤出笑容道:“是,您说得对,我早就该注意到这个了,惠安师太曾经说过,等孩子出生就要送到有道行的师傅身边去修行,这样也能消灾免难,只是我那夫人……您是知道的,她出身侯府,性子倔强,宁死不肯从,非要将那孩子留在身边,这一次办满月宴,家母说不要大办,她却偏要坚持大宴宾客……我实在是拿她没有办法……”

  “欧阳兄在官场上行事倒是决断,怎么对这些妇人反倒没法子了?”廖远闻言,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道。

  一个连家务事都处理不好的男人,怎么能在朝为官呢?欧阳治当然也清楚这一点,只是他总不好说,自己是畏惧林文渊,才会对林氏步步退让吧……

  廖远也不和他废话,直截了当地道:“欧阳兄,我也不和你绕圈子,你想想这一次你儿子的满月宴,为什么来的人比上次老太太的寿宴还要多?”

  欧阳治心回电转,干笑几声,道:“那些人多数是冲着您的金面,知道您也会出席,说不准是想借着机会攀附,不然就凭我的这几分薄面,哪里会来这么多客人?”

  这话明显是恭维,廖远微微一笑,很是受用,又抛出一个重量级的消息:“你可知道,我很快要升迁了!”

  欧阳治闻言心里一烫,脸上露出又惊又喜的神色:“恭喜廖兄!这一回……可知道是要去哪里么?”

  廖远看了一眼紧闭的门窗,才轻声道:“听秦王的意思,是去中书省任左丞,很快任命就会下来了。”

  廖远为人谨慎小心,他现在和欧阳治说这种话,这事情必然是定下来了。欧阳治心中咯噔一下,笑道:“廖兄高才,自然是官运亨通,步步高升,小弟真是既佩服又羡慕啊!”

  廖远看了他一眼,语气里流露出几分轻微的责怪,道:“早跟你说过平时多和我一起去走动走动!秦王殿下岂是池中之物,你要是攀上了他,自然也不愁升不上去!就连你那个小舅子,不也一样……”他话说到这里,突然止住了。

  林文渊和秦王走的也很近,欧阳治当然不傻,早已听出了弦外之音,只是他也有自己的苦衷,镇国侯府看似是一个整体,其实早已四分五裂,他的大舅爷林文龙的女儿即将嫁入太子府,二舅爷林文渊却和秦王一系走的很近,这等于是站在了两个不同的阵营,对镇国侯府来说这并不是坏事,谁最后赢了都不至于压错宝,多留条路总是好的,可是对于自己来说,这就很难选择了,一个选不好,可是就彻底栽进去了。想到这里,他笑着道:“我是没法子,您也知道,我那个侄女可是要嫁入太子府了,到时候……夹在中间我也难做人。”他最好的法子,就是再多观察一段时间,等时局真的定下来再说。

  廖远当然知道欧阳治心里打的主意,心道你等来等去,局势真的定了,这大腿可就不好抱了!旋即冷笑道:“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我一走,这个位子就空了出来,你也该赶紧的准备一下,活动活动,别被人家钻了空子。”

  欧阳治心里一喜,脸上却故意沉吟道:“只怕是有些难,我的政绩您也知道……”

  廖远笑道:“你别和我打马虎眼,这件事只要秦王殿下肯帮你,也就成了一大半儿了,让尊夫人找那位林尚书筹谋一下,还怕成不了吗?”

  欧阳治一愣,心中的念头千回百转,道:“廖兄,我有如今离不开您的提携,若真的有这个可能,还要靠您在殿下面前多多美言才是。”

  廖远却故意不回答,转而又提起了另一桩事:“你那位长千金,可是出落得越发好了,听说就连曹国丈家里都派人来问过……”

  欧阳治心里一跳,道:“曹家空担了个国丈的名头,也不过是沾了裙带的光,哪里比得廖兄家,书香门第不说,贤侄更是仕途坦荡。人家都说您福气好,儿子女儿都很出色,前途无量、前途无量啊!”

  廖远心中受用,笑意更深,道:“我的话就说到这里,你心里明白就好。”

  在廖远看来,欧阳治本人不算什么,不值得费心拉拢,然而他身后还有镇国侯府,这官场中,盘根错节,风水轮转,谁也说不准到最后会怎么样,所以自己在适当的范围内提点他一二当然是可以的,只是他也应该作出相应的回报……

  听暖阁里,欧阳暖刚刚穿戴好要出去迎客,忽听外面一阵嘈杂的声响,方嬷嬷正要出去看,只听外面传来菖蒲的声音道:“大小姐,老太太身子不适了。”

  满屋子的人顿时一惊,欧阳暖皱起眉头,昨天去请安李氏还好好的,今天是欧阳浩的满月宴,怎么就生病了?

  屋子里眨眼功夫鸦雀无声,欧阳暖无声地叹了口气。

  方嬷嬷疑虑重重:“大小姐,老太太这是……”

  欧阳暖道:“我先去看看。”

  欧阳暖到了寿安堂,只见张妈妈眼睛通红,似是哭过的模样,心中有些吃惊,张妈妈看到欧阳暖来了,脸上浮起一丝笑容,嘴上急忙道:“大小姐,快去瞧瞧老太太吧。”

  “张妈妈,昨天来老太太还是好好的,怎么今儿就病了?”欧阳暖轻声细语,脸上带了一丝焦急。

  张妈妈看了一眼周围的丫头妈妈们,长喘了一口气,“早上起来老太太就有些胸口闷,刚才直喊头疼,还说今天是小少爷满月酒,一定要出席,人没走到门口,忽然就昏了过去。王大夫已经请来了,正在给老太太开方子。”

  就在这时候,李姨娘突然从里面掀开帘子走出来,看着欧阳暖露出惊喜的表情,“大小姐。”

  欧阳暖问道:“祖母现在怎么样了?可还好吗?”

  李姨娘道:“老太太缓过气来了,玉梅在旁边伺候着,我正要出去禀报老爷。”

  欧阳暖点点头,道:“别急,今天贵客多,爹爹在前厅待客,先看看老太太的情形到底如何再决定,不然惊扰了外头的客人不好。”李姨娘听了点点头,道:“还是大小姐想得周到。”

  一路进了内室,守在老太太身前的玉梅见欧阳暖来了,急忙让出老太太床前的位置,欧阳暖走上前去看,李氏躺在迎枕上,面色苍白,呼吸有些微的急促,欧阳暖不过刚刚走近,李氏已经睁开眼睛,看到她点点头,慢慢地道:“暖儿来了。”

  欧阳暖不由自主面带忧虑:“祖母是哪里不舒服?”

  李氏声音微弱,“我头晕得很。”说着,欧阳暖看向床边的王大夫,“您看,祖母是怎么了?”

  王大夫面露疑虑,道:“从脉象上看倒没有大问题,也许是天气转暖,老太太一时不适应……”他摇摇头,旁边的人听了,心道这是个什么毛病,连大夫都看不出来?

  李氏似乎很没力气,坐都坐不起来,她对周围的人摆了摆手:“你们先下去吧,我和大小姐说说话。”

  李姨娘一愣,不由自主咬紧了嘴唇,轻声道:“我也留下伺候老太太吧!”

  李氏看向她,“没事,这里留着暖儿一个人就行了。”

  李姨娘目光一闪,这才和众人一起退下,屋子里只留下李氏和欧阳暖,还有老太太的心腹张妈妈。

  李氏长出一口气。

  欧阳暖道:“祖母身子一向健朗,这一次自然也没有大碍……只要您放宽心,好好养病。”

  李氏道:“我知道,这不是寻常的病症,那天煞孤星的命太硬,我恐怕迟早有一天要被他克死。我只是后悔,当初动手的时候没有彻底狠下心来,总觉得孩子没了就行了,却没想到这天煞孤星还是死咬着咱们家不放。”说着淡淡地道,“之前要是能连她一块除掉,也不会有今日。”

  欧阳暖低下头,李氏当真恨毒了林氏,居然说得出这种话来。

  李氏叹口气,挣扎着拉起欧阳暖的手,哀叹,“我嫁到欧阳家这么多年,一直劳心劳力苦撑着,若是因为这个孩子,欧阳家有了什么损伤……我当愧对你祖父,愧对欧阳家的列祖列宗……”说着说着,她猛地咳嗽了一声,欧阳暖急忙上前用手抚顺她的胸口。

  李氏看向欧阳暖,道:“今天这场宴,我是不能参加了,你就和那些夫人说……我身子不适。”

  孙子的满月酒,祖母竟然不参加,这样的事情便是全京都也找不出的,岂不是要坐实了欧阳浩天煞孤星的名头,让林氏气断了肚肠?欧阳暖看着李氏,心中为这个幼小的弟弟叹了一口气,忙道:“祖母,您不必担心,安心养病,其他的事不要多想,满月宴自然会顺顺利利的。”

  李氏点点头,“暖儿,看着点你娘,别让她闹出什么有损欧阳家名声的事情来。”

  一个月来,李氏已经提了多次要将欧阳浩送到庙里去的事情,林氏都借口孩子没满月,身子又柔弱,坚持不肯让任何人动他,这样一来,老太太和林氏的嫌隙自然越来越深,梁子也越结越大了……

  女客慢慢都到了,一群服饰华贵的夫人们围着小圆桌,坐着吃茶聊天。小姐们也都找自己熟悉的人聊在一起,场面很是热闹。

  欧阳暖上身穿着素色薄纱外衣,领口绣着淡雅的绿萼梅花,里面月白色对襟中衣,下着一袭淡紫色湘水芙蓉裙,头上倭堕髻,耳后明月珠,微微一笑,明媚清爽。这身裙子是李氏特意找一等的绣楼定做,很是精致秀丽,特别在面料、绣花,还有颜色式样上,费了不少心思。

  小姐们看着都很喜欢,纷纷问她,身上这裙子是哪家绣楼做的,是哪位师傅的手笔,欧阳暖含笑陪着说话,一一回答。

  林元柔转头对欧阳可笑道:“你这位大姐,可真好人缘。”欧阳可看着在人群中说笑的欧阳暖,嘴角勾起冷笑,道:“她的这种本事也算厉害了,连祖母都被她蒙骗过去了。”

  林元柔摇摇头,淡淡道:“说起来,上次赏花宴会你没有去,实在是太可惜了,你姐姐真是大放光彩呢!”

  欧阳可穿着玫红色的八宝琉璃暗金裙子,头上戴着珊瑚镶宝的金簪子,看起来光彩照人,听了林元柔的话,眼睛里闪过一丝嫉妒,却很快掩饰好了,微笑道:“是呀,祖母常常和我提起,要我向姐姐多学学。”

  林元柔掩口笑道:“要我说,这样讨好别人的方法,当真不是一般人学得了呢!”

  一旁偷听她们二人对话的苏芸娘轻声道:“大小姐如今和蓉郡主并称京都双璧,自然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这话虽然是夸欧阳暖,听着却很酸,林元柔勾起冷笑,她虽然不忿欧阳暖出风头,却也看不起苏芸娘这样的商户之女,当下站得远了些,不想沾到对方身上的铜臭味,苏芸娘进京以来,这种事情都司空见惯了,只是心里有些委屈,脸上却还是装出一副笑脸。

  史家三小姐一直对这里的动静很关注,这时候突然问道:“可儿,你的弟弟呢?怎么现在都还没有抱出来,我听说他从出生起就一直在生病,这是真的吗?”

  欧阳可一愣,脸色顿时有点不好,只是她也知道史三小姐是吏部尚书廖远的嫡女,人家爹是欧阳治的顶头上司,自己说话当然要小心些,她笑道:“因为弟弟身子弱,娘是很少带他出来。”实际上,是一次也没有过,甚至自己去探望,林氏都坚决不让她见人。

  史三小姐笑道:“我听人说,惠安师太说你弟弟是扫把星呢,你们真是胆大,居然还敢将他留在家里?”

  欧阳可脸色一变,“这话史小姐是听谁说的?”

  “这事还需要听谁说?大家都知道的。”史三小姐继续说,“哎呀,这样的命格是百年难得一见呢,可儿你要多小心,千万别被克着了。”说着,她还掩住嘴角笑了。

  欧阳可握紧了拳头就要站起来,她身后的丫头夏雪一惊,连忙轻声道:“二小姐,您的裙子皱了,奴婢帮您理一理!”实际上,是示意她不要再说了,千万不要在这里闹出事来。

  欧阳可咬住嘴唇,生硬地坐了回去,脸上强笑道:“不过是一些不懂事的人乱嚼舌根罢了,史小姐怎么能相信呢?”

  不一会儿,就见林氏从外面走进来,所有人都笑着站起来和她打招呼,气氛一时之间热烈起来。欧阳暖看在眼中,微微含笑,眼睛里却是冰冷,她对林氏低声道:“娘,祖母身子不适,就不出来陪客了,她说您要是忙不过来,可以请李姨娘一并照顾。”

  林氏看了欧阳暖一眼,脸上露出别有深意的笑容,道:“既然老太太不舒服,也就不要勉强她老人家了,至于李姨娘么,不过是一个妾,难等大雅之堂,还是我自己辛苦一下吧。”说着对众位夫人小姐道,“戏台子搭好了,各位一同去稍坐吧。”

  欧阳可挑衅地看了欧阳暖一眼,首先挽着林氏的胳膊,带头出去了,欧阳暖却微微一笑,恭顺地走在后面,后头夫人小姐们对视一眼,都说着笑着跟出去。

  林氏笑着在棚子里坐下,这一回老太太不在,她理所当然是以女主人的身份出席。欧阳可想要坐在她身边,林氏却皱了皱眉,道:“一点儿也不知道礼让,你大姐今天辛苦了,把这位置让给她吧。”

  欧阳可刚要说话,林氏却使了个眼色,王妈妈笑着上去挽住欧阳可,轻轻捏了一把她的胳膊,欧阳可微微一愣,林氏已经笑道:“暖儿,来,过来坐在我身边。”她指着身边一张椅子说。

  “瞧瞧,人家这娘多疼女儿。”

  “是啊,欧阳夫人真是个好心肠的夫人,不是自己亲生的女儿也这么爱护。”

  “这可难说哪,你们是不知道……”

  旁边的夫人小姐们脸上都露出笑容,互相对望了一眼,交换着耐人寻味的眼神,窃窃私语个不停。

  欧阳暖笑得很温柔,从前就是这样,每次林氏一开口,外人就觉得她对自己很好,为人很贤惠很大度,当初自己不也是被她那出色的演技迷惑了吗?若非重来一次,她真的不知道,林氏这张笑脸是怎么做出来的,明明那样仇恨自己……

  因为林元馨再过数月就要出嫁,不便再参与这样的场合,这一次镇国侯夫人沈氏并未参加,只是派人送来了贺礼,蒋氏却因为林氏的关系,特意带着一双儿女前来祝贺。这时候她看到如此情形,脸上的笑容更加亲切:“妹妹,你和暖儿真是母女情深呢,叫我好羡慕。”

  “那也是暖儿懂事,我才这么疼她。”林氏笑着拍拍欧阳暖的手,满脸都是慈爱,说完,她又细心地帮欧阳暖整理了衣襟,表情着实很温柔,温柔得令人胆战心惊。

  红玉和梨香都站在后面伺候,红玉看着林氏对欧阳暖这么好,想起之前两人之间的种种恩怨,越看越觉得身上发毛。夫人显得很诚恳,像是真心疼爱大小姐一样,一举一动都透露着那么一种慈爱。如果没有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红玉还当真以为夫人这是想开了,要和大小姐和睦相处,但话又说回来,林氏这样睚眦必报的性格,可能吗?她看一眼站在林氏身后的王妈妈,见她笑着一张脸,眼睛里却时时闪动着叫人心惊的光芒,红玉心里一顿,不由自主转过脸看了梨香一眼,然而梨香却像是一直心不在焉,低着头谁也不看。

  红玉推了她一把:“今天客人多,你可警醒着点。”要不是方嬷嬷老毛病又犯了,菖蒲和文秀特意被留下照顾,也不会轮到梨香来。虽然梨香到听暖阁以来,并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但是红玉心里就是不放心。

  梨香是不敢抬头,因为她每次抬头,都会看见王妈妈冰冷的目光向她这边投过来。

  “你怎么带着这丫头!”林氏突然指着梨香问,似乎刚刚发现她。欧阳暖笑道:“这是娘调教出来的丫头,女儿也十分喜欢,这样的场合让她多跟着,也不至于整日在院子里头闷坏了。”

  “这丫头没给你闯祸吧!”林氏看了梨香一眼,口气显得很冷淡。在此之前,她曾暗示王妈妈去找梨香,问问她现在的情况。听暖阁的情形林氏现在也很清楚,梨香老实懂事,聪明伶俐,也不多嘴多舌,这样的人招主子喜欢,欧阳暖如今出门经常带着她。

  “不会,梨香上次也只是一时糊涂,现在……”欧阳暖看了梨香一眼,笑道,“算是听话懂事。”

  “那就好,我还怕你嫌弃这丫头。”林氏不动声色地笑了。

  戏台上演的是一出热闹的戏,这一回林氏做主,自然不会选那些她看着不顺心的戏,特地挑了一出珍珠塔,才子佳人,风流缱绻,状元及第,夫唱妇随,夫人小姐们就爱这样的戏,巴掌都拍红了。

  戏台上唱的正热闹,却突然来了一个福瑞院里的丫头,回禀说小少爷突然大声啼哭不止,乳娘哄不住,请林氏回去看看。

  林氏把脸一沉,恼怒道:“这么多夫人都在这里,连个孩子都哄不住还要我亲自回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丫鬟惶恐地低下头去不吭声,林氏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向众人道:“都是我把这孩子惯坏了,这么不懂事……”

  旁边的蒋氏笑道:“瞧你说的,这里坐的也都是熟客,我们自己招呼自己也就行了,孩子那么小,你和他置什么气呀,快去看看吧!晚上可要记得把孩子抱出来,咱们大家也好看看!”

  众位夫人也纷纷点头,劝林氏回去看看。

  林氏望向欧阳暖,欧阳暖眼中划过一丝冷意,脸上的笑容却越发端丽:“娘,弟弟既然哭了,您就回去看看吧,这里有我在,不会出什么乱子,再不济,还有妹妹帮衬着。”

  林氏点点头,美目落在欧阳可身上,道:“可儿如今也懂事了,你要多帮着你姐姐一些。”

  欧阳可站起来,柔顺地点点头,道:“是,娘,您放心吧。”

  这边戏台上继续唱着,风流俊俏的书生刘展与知府千金一见钟情,上门求亲,却因为家道中落而被知府拒之门外,俊俏的书生悲不自胜,无处可投,夜宿渔船。小姐们看得很紧张,夫人们却说说笑笑,场面很热闹,并未因为林氏的离去而冷场。

  林氏走了一盏茶功夫,王妈妈突然过来,上前对着欧阳暖行了礼,笑道:“大小姐,夫人命奴婢来请大小姐一件事。”

  欧阳暖笑道:“娘有什么吩咐,王妈妈直管说!”

  王妈妈笑道:“夫人去抱小少爷,谁知小少爷刚喝过奶,一下子就全吐了,弄脏了夫人的裙子,要找去年那件同色的石榴裙来换,您也知道,梨香原管着夫人屋里的衣裳首饰,她的差事由旁的丫头顶了手。”说着,脸上露出几分不悦,“偏偏这件裙子当初是她收拾的,谁都找不到……想让她过去看看。”

  旁边已经有夫人小姐好奇地看了过来,欧阳暖嘴角含笑:“她原先就是娘屋子里的,有什么事情娘直接吩咐就好,梨香,你跟王妈妈去吧。”

  梨香望了欧阳暖一眼,却看到她温和的眼神,只是在她看来,情愿大小姐对她严厉一些,她心里才能好过一点。梨香真心觉得,大小姐这样聪明,家里什么事都瞒不过她,不过对方不问,她也不敢提……

  林氏没有在照看欧阳浩,她坐在自己的贵妃塌上,等着梨香过来。几次拿起茶杯又放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儿,王妈妈才带着梨香进来了。

  一进门,梨香迎上林氏冰冷的眼神,心头不由一怔,一下子令她想起夫人平日的威严,不由自主跪倒在地,身子带起一阵颤抖。

  “梨香!”林氏两眼盯着梨香,沉吟片刻,突然单刀直入地冒出一句出人意料的问题,“你恨我吧?”

  “夫人……奴婢不敢,是奴婢做错了事,才会被夫人赶出去。”梨香一愣,随即咬住嘴唇,竭力让自己维持镇静的表情。

  “你说的可是真的?”林氏平静地说。

  “奴婢绝不敢撒谎骗夫人。”

  “要是那天我真把你打死了呢?”

  “那也是奴婢自己的错,绝怪不了夫人。”梨香心里不断打鼓,额头上沁出一片细汗。

  “你知道这一点就好,不枉我留你在身边这么多年。”林氏长长吁了一口气,口气和缓了许多。

  “梨香!夫人恩典,你在福瑞院这边的月例银子照旧,你……懂夫人的意思吧。”王妈妈慢慢地说了一句,就是这一句,让梨香心里更加害怕,夫人从不会无缘无故对一个人好,尤其自己是个犯了错的丫头……绝不只将大小姐身边的事情透露给她知道这么点事!她一定还有别的要求!

  “对了。”林氏若有所悟,定定望着梨香,“今天,我是要让你帮着做一件事。”

  “夫人请吩咐!”梨香低下头。

  “王妈妈,你去和她说。”林氏沉吟了一会儿说。王妈妈立刻到梨香的耳边,认真说了几句话。

  梨香一听,顿时脸色煞白,如同筛糠一样不停地在地上磕头,“奴婢不敢,求夫人饶命,求夫人饶命。”

  王妈妈冷笑一声,“你是从夫人这里出去的,还真以为大小姐把你当自己人哪?不为夫人做事,你想怎么着!”

  梨香浑身一颤,“奴婢……奴婢……”

  林氏望着梨香,眉眼之间都是凌厉:“你想清楚了再回答,这机会我可只给一次。”

  那一边的戏台上已经是第五折的间歇,戏子们去台后做准备,夫人小姐们热闹地坐在一起说话谈心,欧阳暖站起来,请蒋氏代为招待客人,自己则向诸人告罪后离开了院子,这个时辰,她要去查看马上要送过来的点心糕点。

  苏夫人看了她一眼,立刻对苏芸娘使了个眼色,苏芸娘会意,对身边的小丫头挥了挥手,那个小丫头便飞快地离去了。

  自从老太太信了天煞孤星的事,就命人在花园里养了很多小动物,廊下装了一排的鸟笼,里面大多是画眉、喜鹊这样的吉祥鸟,欧阳治为了讨好老太太,特意命人从远方运来了两只珍珠鸡,后来觉得单薄,又弄来了很多兔子养在花园里。旁人看着新鲜,欧阳暖却知道,这些动物都是老太太用来“挡煞”的。

  走过花园走廊的时候,欧阳暖猛然间闻得有醺然冷幽的酒香扑鼻而来,夹杂着一股陌生男子的气息,她不由得驻足,低声对红玉道:“还是走别的路吧。”说着便要回身,却不料走廊拐角处有一个男子突然拦住了她的去路。

  红玉慌忙挡在欧阳暖身前,呵斥道:“大胆!谁这样无礼?”

  来人墨发玉冠,一身泼墨山水白色绉纱袍,袍角绣着一朵横枝的苍梅,整个人透着一股清新淡雅的味道,风姿十分美妙,令人一见之下,便是无法移开眼睛。欧阳暖却对他的这般形貌熟悉无比,反而没有感觉,只是心中异常厌恶。

  苏玉楼微笑道:“欧阳小姐怎么一见到我就躲?我生得面目可憎吗?还是玉楼什么时候得罪了小姐,才让小姐对我这样讨厌?”

  欧阳暖若秋水般的眸子轻漾了一下,掩住了眼底的憎恶:“公子说笑,欧阳暖不敢。”

  苏玉楼见她说得冷淡,不由怔住。

  “我只是想请小姐帮个忙而已……”苏玉楼抿了抿嘴角,脸上的笑容带了一丝温柔,使得他看起来更加的让人心动,“我路过草丛的时候,看到这只兔子好像受伤了,小姐可不可以帮个忙……”

  “兔子?”欧阳暖看了一眼他的怀中,果然抱着一只浑身雪白,还在瑟瑟发抖的兔子。

  “它的腿不小心受伤了。”苏玉楼将兔子举起来给她看,脸上带了一丝赧然,“我是男子,从来没做过包扎的活……”换了任何一个年轻的小姐,看到这样受伤的兔子都要起一点怜爱之意,欧阳暖却只是微微一笑,道:“红玉,去把兔子抱回来,找个丫头包扎一下。”

  苏玉楼只觉这微笑淡如清风,让他不知身在何处,心里又是一跳。不由自主想到,她明明对人这样冷淡,他怎么竟也如此着迷……

  苏玉楼从小生在富贵之家,一举一动,别人都是呵护备至,又天生长相俊秀,对自己当然是十分自信。然而欧阳暖这样对待他,他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连往日的信心都似乎没有了……他伸出手拦住红玉,不肯将兔子交出去,反而定定盯着欧阳暖道:“欧阳小姐,你厌恶到不愿意与我多说一句话吗?”<更新更快就在笔趣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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