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睁开眼睛看魔山。

　　这个有如钢铁峭壁的险恶地方。

　　路上有许多高高耸起的哨站，每个站点都有人。

　　乔姆注意到这些建筑不是钢材，而是木头。大量来自外界的木材构成了这个堡垒般的“魔山”。各个哨站就像迷宫的墙壁一样，如果没办法搞出一张路线图，也是无法逃离这里的。

　　这是乔姆前所未见的超大型站点，规模远超革命广场。

　　路上不少人都和克罗克夫斯基打招呼，仿佛他的身份相当尊贵。乔姆隔着很远听见喊叫声，有人喊着“200！”“300！”，克罗克夫斯基说：“哦，竞价已经开始了。”

　　走近几十米，乔姆看见许多赤身、裸体的人被公开出售，他们直接根据自己的需求购买奴隶，有两个男人在争抢一个漂亮女奴隶而争得面红耳赤，其中一个胜出了，另一个家伙居然恼羞成怒开枪把女奴打死。

　　脑浆迸裂，那血液尚温，尸体却早已冷了。

　　克罗克夫斯基吩咐左右：“给他点惩罚。”两人不由分说冲上去将开枪的家伙制服，当众砍掉了他的大拇指。他们将血淋淋的大拇指扔在奴隶身边，饿极了的奴隶拼命哄抢，男男女女像狗一样撕打着，拍卖者们哈哈大笑。“多有趣呀！”“战前可看不见这些玩意儿。”

　　乔姆说：“你们只是割掉手指作为惩罚？”

　　克罗克夫夫斯基冷笑：“你放心，我们有三次警告，分别是割拇指、割食指、割中指。对于他们严重的情况，我们选择割掉哪根手指，或者依次割下去，但是，如果这个人三根手指都没了，他就完了。”

　　乔姆问：“你们会杀他？”

　　克罗克夫斯基回答：“不，他自己会沦为奴隶。不过基本也卖不掉，上次那个叫什么奎托斯的人被丢进去，奴隶们都记得他的鞭打与压迫，第二天他失踪了，地上只有一摊血和三颗金牙。”

　　克罗克夫斯基忽然调转方向，他说：“不好意思，我们不是要来这个市场，我们要去肉奴市场。”

　　另一边传来的竞价声要弱得多。

　　“10颗！”“11颗！”几乎是有气无力的声音。但是这里的奴隶却多得多，他们还穿着衣服，遮挡着身上重要的部位。当然大多数人连遮羞的衣服都很残破，他们看见克罗克夫斯基带着乔姆来，想要用手努力挡住羞处。

　　有些病弱的、快死的，则是缩在笼子角落一动不动。

　　笼子。

　　从人类发明笼子的那一天起，又有谁会想到人类被关在笼子里？

　　简陋却坚固的木条笼子，比狗笼大、却不比狗笼好，十几个笼子每个里面，每个装着五六个人。他们全都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盯着这里，恐惧、饥荒、却不敢流露出任何反抗与愤怒。或许有人曾经流露过，这个人迎来悲惨的下场。

　　什么是肉奴？

　　乔姆听说过肉鸡、肉兔、肉牛、它们是给人类食用的。

　　克罗克夫斯基与台下的人耳语几句，他们要求乔姆坐下，他们用锁链将乔姆牢牢禁锢在木凳子上，锁链的另一头缠着木头横梁。拍卖过程，是别人先看中笼子里的货板，他们将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抱出来。孩子挣扎着要逃回去，他的生母拼命地想要挽留他，但结果是他们一顿毒打，母亲的手被打骨折了，孩子则被按着脑袋往笼口撞，撞得他神志昏沉，接近死亡。

　　克罗克夫斯基说：“这个是上等肉，女人与小孩的肉质比较好。相对的老人、和中间男人的肉，我们要经过一些加工。”

　　乔姆虽然看着，但他并没有任何表现，像是一个麻木的木偶。

　　克罗克夫斯基的主旨无非是劝他食用“肉奴”，他说：“你或许不知道人肉的味道是极其鲜美的，你闻过刚才的肉汤了，等你吃过一口，就会和吸毒一样上瘾，你也不会再感到任何的不适。魔山的食物只有人，我们的固有资源就是奴隶。”

　　乔姆说：“我很好奇，按照你们这样的吃法怎么奴隶还没灭绝？”

　　克罗克夫斯基说：“我们有自己的一套秩序，你见过这么养猪的吗？我们隔段时间会让一群女奴隶集体怀孕，让她们生产，就是下一批的肉奴。长到10岁就可以了。”

　　乔姆沉默着，他抿紧干瘪的嘴唇，道：“不是我的东西我不吃，人肉我也不吃，你听明白了吗？”

　　克罗克夫斯基说：“我听明白了，现在就把你送去角斗场。”他脑门上青筋隐现，并对乔姆说：“我很乐意看着你死，亲口喝下你的肉汤。”

　　几经辗转，乔姆也在路上看见了形形色色的人。

　　主人们昂首阔步，牵着一些奴隶在游荡。有些是刚刚买来的，他们往往会为自己的暴怒和反抗遭来毁灭性的后果。有人要当街强暴奴隶，奴隶几番挣扎，被他用硫酸破烂了脸，和死尸一样躺在地上。他们喜欢给自己的奴隶带上项圈、皮套等刑具，其中有种项圈周围有圈钉子，一旦睡觉就会扎到自己的咽喉，它的重量也让奴隶无法睡眠，强迫他们没日没夜的干活。

　　还有人用铁烙给奴隶烙上自己的名字。

　　烙在屁股上、**上，一些非常变态的地方。

　　所有这一切都是当街完成的，这里有熔炉，有打铁和造铁的店铺。还有所谓的“屠宰店”。

　　这里出售的东西只是已经成品的“肉奴”，一个人身上能有多少块肉，多少可以食用的器官，他们全都一一陈列在货架上。货架滋生了苍蝇，苍蝇在血肉间筑巢、产卵，屠夫却还是生意不断。货架最前面的是男人的**与女人的**。看见乔姆厌恶的眼神，克罗克夫斯基的随行者兴高采烈地给他介绍：“你不能错过这些东西，它们可以壮阳，你懂的，我们每人手底下都有十几二十几个可爱的奴隶，我们非常需要它。”这个人露出金牙，嘴中有股恶臭，牙缝间还塞着肉，不用问也知道是什么肉。

　　乔姆真正见识到什么是“茹毛饮血”，他惊奇于末日才发生这么些时候，人们没有考虑如何合作摆脱困境，而是先产生统治与压迫。这个苗头在魔山生长地如此迅速，澎湃得像是海洋，像是一堆遇到火焰的干草，最终成长为骇人的景象。

　　或许乔姆见过了太多的统治与压迫，他反而更加相信人世间的美好，他也接受过娜塔莉、可汗这样光明的人，而对这些家伙产生无法小消除的仇恨。他最好别受到更大的刺激，不然他会杀死这里每一个吃过人肉的人。

　　他们带领乔姆来到地铁口。

　　“开门。”

　　开门？

　　乔姆看看周围，附近所有人都没有任何防辐措施，这里应该还在辐射范围之内。但随着大门打开，乔姆看见了外边的世界，他就真得很吃惊。

　　这.......才是真正的魔山。

　　山野之上，宏达阴森的监狱矗立着。魔山，魔山，地铁内的只是大型前哨站。而这里、乌云蔽日，死亡如影随形。

　　这座建筑时而发出的惨叫，在乔姆耳边忽隐忽现，他有时候觉得是风声，有时候却像是一个人在死亡边缘爆发的怒吼。

　　但这个地方其实是所精神病院。

　　“走吧！呆着干什么！”周围的人发出一阵狞笑，几个渺小的身影在庞大的山脊上走着，他们走过白色的台阶，周边居然有新绿、有生命。一种开着黄花的植物漫山遍野，但所有的树木都枯死了，像是被蹂躏死亡的少女腰肢。

　　“辐射愁。”克罗克夫斯基说：“它好像可以吸收辐射，生物学家检测出了白藜芦醇。他们说精神病必须远离辐射。”他虽然告诉乔姆这些东西，但他却是希望乔姆惨死，因为在一个人死之前给他一点希望，可以让他死的时候更加痛苦。

　　乔姆说：“我将把这东西带出去。”

　　“哼。”克罗克夫斯基觉得好笑，“你带出去也没用，辐射愁只是很小的因素，我们这里的地势和建筑材料注定辐射尘飘不过来，只有魔山才可以享受的待遇。”他似乎感到不爽，于是催促两人攻击乔姆，逼他走快一点。

　　乔姆本不是个能够压抑愤怒的人。

　　但他现在走得很快，山脊上掠过不知名的飞鸟，像是雷鸟，但它很快被更大的鹰抓住，撕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