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成这像是在看好戏一般的对着唐林问道，这态度不免让人心生不满。

　　不过，他说的话也的确很有参考价值，事情很有可能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简单。

　　唐林仔细地在脑海中浏览了一遍这些天所了解到的工作流程，突然发觉心里还是没什么底。

　　毕竟正如许若语之前所说，唐林目前还未正式地有过实际操作的经验。

　　林和玉那一笔，唐林只负责出了次主意，而顾欣这边，出了那样的变故，本来是由唐林全权负责的工作结果还是丢给了许若语。

　　到头来，唐林还是只能算个菜鸟。

　　先不说实际的技术问题，光是走流程就让唐林觉得有些够呛，

　　寻找目标、观察、出报告、提交审核、最后再动手。大概就是这么一通折腾下来。

　　像许若语这般轻车熟路的老手，可能做起来还顺畅，但是换唐林来可能又是另一副局面了。

　　幸好这里还有艾成在，他虽然不是那个什么执行部的员工，但多少也算是个有资历的老员工。

　　如果他肯稍微指导一下，那情况兴许会好得多。

　　可是当唐林把这想法告诉艾成后，他却明确地表示了无能为力。

　　不仅如此，他还突然一脸严肃地向着唐林确认道：“你真的要这么做？现在这种状况下，当真是等于一命换一命啊。”

　　艾成像是在善意地提醒道，可唐林却听出这话里带着的一丝阴沉之气。

　　“只是完成工作而已，有什么一命换一命的。”

　　艾成笑了笑：“我记得这个小姑娘好像跟你没什么关系，只是在这次工作中才刚刚认识的？”

　　“是啊，之前不认识的。但是，总也可以救她吧？”

　　“当然，只不过我很好奇，为什么你非得要救她呢？”

　　艾成着重强调了最后的那个“她”字，不知道他具体指代的是什么意思。

　　唐林依旧还是那句话：“总之，就觉得她应该活下去，没什么特别的理由。”

　　艾成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语重心长地说道：“理由我觉得最好还是得有，要不然多少还是有些对不起接下来将要消失的那个人，对吧？”

　　唐林沉思了一阵，最后却有些泄气地说道：“果然，还是不应该这么做？可这份工作就摆这儿，福利也就摆在这儿，既然说是不对的，那又为什么要有这些东西？”

　　这下艾成倒是有些慌乱了：“我不是说错……你看，你为了救这个小女孩，就去抹杀掉另外一个人，不觉得有些不对劲？比如，不公平，非正义什么的……”

　　没想到唐林听到这话后，竟放松了下来：“我就奇怪，你们一直在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到底是为了什么，原来就是这个啊。”

　　艾成没有料到唐林会作出这般无所谓的态度：“就是这个，怎么，你就没什么想法？”

　　唐林一声叹息之后，平静地说道：“你们说的那些大道理，我是没什么想法的。再说，我要有那么高觉悟倒也好了。”

　　艾成愣愣地眨了眨眼睛：“你真的好坦率。”

　　唐林也被这句评论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从艾成的语气来看，他实在不知为何这是夸奖还是挖苦。

　　“不是那样，只是我发现像这样的问题反正怎么想怎么都有理，所以干脆还不如直接去考虑做了这件事能得到些什么，然后又会失去些什么。得到的比失去的要多那就没问题了。”

　　艾成听到唐林这么讲，还真就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后不到一会儿，他立马又不淡定了：“那么你确定，这一次得到的真的比失去的要多？33580，至少得要数十人消失才能达到的数字，就为了救一个萍水相逢的人？”

　　唐林想了想之后，神色突然黯淡了下去，但是他依旧给了肯定的答复：“是这样的。”

　　艾成还没来得及惊讶唐林会如此迅速地给出答案，便又听见唐林毫无语气地说道：“我在想，人的生命本来就是不等价的，至少在我眼里是这样。要是这回是我父母躺在在病床上，恐怕这个数字再翻十倍我也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吧。虽然是有些自私了，但我又不圣人，没办法。”

　　“换言之，你是觉得现在这数十个人的价值捆在一堆儿还比不上这个躺着等死的小女孩？”艾成紧接着唐林的话，迅速地问道。

　　而唐林只是稍微思考了一会儿，便又毫无其事地作出了肯定回答。

　　“说实话，我觉得顾欣应该活着，至少比像林和玉……还有我这样的人，更有活下去的价值。要说证据的话……”

　　唐林抬起了许若语的手机：“她没有成为这上面的数字，就是最好的证据。而且她明明都逃过了死神的制裁，为什么还非得死？这不是更奇怪吗？”

　　艾成无言以对，他发现唐林虽然在顾欣这件事上表现得有些随便，只觉他更像是因为一时的冲动而草草作出的决定。

　　现在看来，情况似乎不是那样的。

　　艾成感受得到，唐林目前的行为，实际上更趋近于一种本能的选择，是已经成型的思维模式下所得出的必然结论。

　　先不论对错。艾成知道，至少凭借着一两句话就能让唐林改变想法的可能性，那才是无限趋近于零。

　　而这边，唐林的心情看上去似乎也并不太好，准确地说，他精神实际上是有些恍惚。像是在想着其它什么事。

　　这二人沉默了得有一阵，还是唐林首先反应过来：“现在先不说这个，我只是想问，为什么艾大叔您不肯帮我一把呢？有些程序性的东西，我实在是还不太明白，所以……”

　　不料艾成也很是无奈地答道：“不是我不想帮你，你知道我这人其实挺热心的。只是部门不同，我不能做超出我职权的事，这是规定。”

　　唐林不以为然：“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嘛，帮个忙而已，又不会造成什么损失。”

　　艾成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说道：“唐林，我希望你最好明白一点，我们死神集团严格来说不是盈利企业，而是权力机关，你懂吗？”

　　唐林哪懂得这个，连忙摇头。

　　“你学白上了？还名牌大学生，现在的年轻人，不学无术……仔细听好，我们在某种程度上掌握着一个人的生杀大权，这就必然要求我们做到对业务员权力的限制，要是一个人能一条龙地经手所有的程序，那岂不是他想杀谁就杀谁？”

　　唐林一愣，心里不禁暗想：原来不是这样的啊。

　　艾成缓了口气又继续说道：“所以说，这规定是原则性的，没有变通的余地。而且，对于你们执行部那一套，我也只是了解了个大概，有些细节问题，我可能比你还不清楚，指导肯定是谈不上·了。”

　　唐林听到这话后多少有些失望，结果最后还是只有自己硬着头皮顶上去了。

　　不过些许的消沉之后，唐林马上又鼓起了气势――担心个鬼，老子是天才，我怕什么怕！

　　正当唐林自我安慰般地在给自己打气之时，却听见艾成又把那个问题给拋了出来：“你准备找谁下手呢？随便去找一个人？那你可是连那个人的名字都不知道，很麻烦的。”

　　唐林越听越烦躁：“什么？这个不是软件连名字都扫不出来？”

　　艾成有些尴尬：“暂时还没这功能，以后会改进的。”

　　唐林不由得长叹一声。

　　确实，照艾成的描述，这个问题倒是挺考人的。现在应该去哪儿找一个人，能快速地把他解决掉？

　　或者说这问题可以直接变成――有没有这个运气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到合适的目标？

　　这顾欣果然不是省油的灯，灭她难，救她更难！

　　唐林有些丧气地想着，但是当想起顾欣时，他脑海中却突然闪现出一个人影来。

　　“我知道哪里有个合适的目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