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女子带着怀疑的目光，重新地审视了一下刚刚下楼的唐林。
最后则仿佛是作出了很大的妥协一般，轻轻地点了点头，表示可以了。
“记好了，今后出去也要时刻注意，不要总是穿得吊儿郎当，稀里糊涂的。”
唐林连连点头，他不清楚这个人的底细，不太愿意和这人发生冲突。
“那，走吧。”
那名女子行事雷厉风行，毫不拖泥带水，有点让人跟不上她的节奏。
也不知是不是腿长的缘故，她步子迈得有些大，唐林要想跟上的步伐还真得费点功夫。
而且这人不怎么爱说话，就连去哪儿也只字不提，唐林怀疑她是不是得了什么自闭症之类的。
一路的沉默，让唐林多少有些忍受不了，不说要去哪儿也就算了，可是这人连名字也不说，那要怎么称呼她？
酝酿了半天，唐林决定还是把事情问清楚比较妥当，毕竟在这一两个月之内，估计还得一起共事。
“不好意思，冒昧问一句，我们这是要去哪儿？还有，该怎么称呼您？”
那名女子脚步依旧不停，头也不回地回答道：“我的事你就不用打听了，知道有我这个人就行了。至于去哪儿，到了自然就知道了”
说着，只见她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像是捏在手里半天了的，皱巴巴的纸。
然后态度不是很友好地扔了出来。
唐林反应不及，抓了好几下才终于把那张飘来飘去的纸给拽稳。
对于那名女子的态度，唐林很是恼火，可当他看到那张纸上的褶皱和若隐若现的汗渍时，他恍然像是明白了什么。
她刚才一直捏在手心么？她在犹豫，还是在担心，还是在紧张？
她紧张的是什么？
唐林凭着那自己也未意识到的敏锐直觉，在脑海中不断地胡思乱想，似乎是想要整理出一个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的答案。
大概是因为半吊子的原因，唐林潜心思索了不到一会儿，注意力却被那纸上的内容给带走了。
那上面书写着的东西，看上去是某个人的个人信息。
唐林简单的浏览了一下：
姓名：林和玉。
职业：保险公司本市分行营业部员工。
家庭关系：父亲早亡，母亲于三年前去事，有一离异妻子。
基本状况：独居，朝出晚归，主要在公司外跑业务……
纸的下面还有一连串写着关于这个人的性格、出行习惯和接触对象等信息的字，不可谓不全面。
唐林看完后，立刻就明白，这个人就是那所谓的“客户”。
是即将要消失的那个对象。
即使之前有听史十七说过，心理上有一定的准备，在真正面对这种事情的时候，唐林还是控制不住内心的慌乱。
消失，像那条金鱼一样，这种事情竟然马上要发生在人的身上。
如果不能够亲眼看见，即使是现在，唐林也不愿意完全相信这一点。
他又抬起头，上下打量了一下走在自己身前的这个女子，他估摸着这人绝对也不是第一次接触这种东西了。
有多少人，消失了在她的手上？
唐林不敢去深究这个让人可怖的问题，也不敢去想象她现在又是以怎样的心境，在继续这份工作。
自己又会变成怎样？
唐林晃了下脑袋，小心地将那张纸折叠好，准备递还回去。
怎料，那名女子宛如背后长有眼睛似的，刚好这个时刻回过头来：“看完了？”
唐林点头，将纸递了回去，想要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
“你怎么了？喔，到底是新人，怕了？”
“没有。”
唐林斩钉截铁地说道，就连他自己也惊奇于这果断的回答。
这一声回答，让那名女子的目光在唐林身上停留了好长的时间。
唐林对她的目光很是好奇，因为那目光中透着一份锐利的同时还藏着一份哀愁。
那感觉就像是拼尽全力想要装出能看透一切的样子，结果却依旧无可奈何。
在唐林看来既觉得好笑，又能体会到这其中的悲伤。
“同学？能不能不要一直盯着我看？”
唐林不知到底该怎么称呼她，只是看她好像跟自己差不多大大，举止也不是特别成熟，像个学生似的，所以就推测她应该也是个大学生吧？
遗憾的是，唐林这次的猜测换来的却是一个白眼。
“我从学校毕业两三年了。”
唐林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显得难以置信，因为看年纪，她没这么大吧？
“那，学姐？”
“不敢当，我高中就毕业了。”
唐林被这一连串冷冰冰的答复给呛得说不出话来，无奈之下只得拗口地喊了一声：“前辈？”
那名女子也不理，自顾自地又迈开了步子。
唐林耸了耸肩，就当她是默认了这个叫法，至于名字，以后总会知道的。
反正现在应该算是能正常对话了，这就差不多了。
谁知，那名女子走了两步之后，又突然回头对着唐林警告道：“记住了，等会儿你在旁边老实地看着就行，不要多嘴，不要碍事。”
唐林嘴角一抽，难堪地点了下头。
看来是把事情想得太乐观了。
艳阳当天，下面的白云走得极其缓慢，路上两个行事匆匆的人与这悠然的天气显得格格不入。
本来唐林预计着要走很长一段路，结果没想到他们最后竟连学校大门都没出。
转了几道弯之后直接来到了一栋教学楼前停下了。
那名女子不知又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来手机来看了看之后，便冷冷地说道：“就在这儿等。”
唐林瞪大了眼睛，视线不断地在教学楼和那名女子之间来回游荡，脸上写着的全是震惊：“我们学校的人？！”
不料，这句话又换来了一个鄙夷的眼神：“刚才给你看的东西，这么快就忘了？”
唐林随即醒悟：“那这是？”
“那人在这里负责招聘，仅此而已。”
这时，唐林才把这一茬给想了起来。
想到不是对学校的学生的下手，唐林暂时放下心来，不过转瞬之后，他又紧张了起来。
即使这一次不是，但并没有谁能保证这种事情今后不会发生。
万一对象是自己熟识的人该怎么办？
就算自己算是个孤独的人，可父母亲戚尚还健在，要是他们被列入了目标……
就算对同寝的室友不是很满意，但好歹也是一起生活了四年的家伙们，这要怎么下手？
就算跟那些朋友相处得不太亲密，可……
正当唐林为此心烦意乱之时，他口袋里的电话也不合时宜地震动了起来。
拿出来一看，发现竟然是史十七打过来的。
唐林望向那名女子：“前辈，不好意思，接个电话。”
见她没作回应，唐林再次当她的态度是默认，于是便暂时离开，找了个稍微僻静的地方，按下了接听键。
“喂，是史……”
“是我。”
电话一接通，那边就传来了史十七的声音。
“我想人你应该见到了，现在正在跟着她熟悉工作流程吧？”
“嗯，没错。”
“那就好。怎么样？我找的人还可以吗？特意挑了一个跟你情况和年纪差不多的人，可要愉快地相处啊。”
唐林听史十七这么一说，顿时气就不打一处来：“什么愉快的相处！”
这时，唐林心虚地回头瞟了一眼站在远处的女子，才降低了音调，继续说道：“那就是个怪人，好好说话都办不到，可以的话，能换一个吗？”
“换一个倒是没问题，不过……”
史十七语调一降，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浑厚，仿佛是在讲鬼故事，一字一顿地说道：“来的，可就不一定是人了。”
唐林无奈，这都碰上些什么人啊？
“好好好，我尽量习惯，可我还有个重要的问题想要问你……在将来，我的家人还有朋友，也会成为你们的目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