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格回了府里，就被下人叫去了觉罗氏的院子。

　　这一次一家人都等在那里，舒宜也在。

　　要说比起舒宜赐婚四阿哥，进宫伴读却是近在眼前的事情。是以，在觉罗氏这边看到来得这么整齐的家人，舒宜并不为意。

　　况且，她也是想知道五格进宫的情况。

　　除了给觉罗氏请安，舒宜并不张嘴，沉默不语。就是那大嫂董鄂氏看到说了几句，除了应声，也并未得到多热情的回应。

　　其他人见状，对此也是暗中思量。

　　舒宜却不关心，不过那略微僵硬凝重的气氛因五格的出现而缓和的时候，她心里也是叹了一口气。

　　要说对这些人在意，那是没有多少。

　　只不过原身毕竟被娇宠长大，若是表现得一点都不在意，那也有些不像话。至少舒宜也没有打算把自己表现得那么顾全大局，忍气吞声的样子。

　　是她们要借自己寻那好处，而不是自己巴望着她们。

　　“额娘。”五格跪在觉罗氏面前。

　　觉罗氏笑着叫了起。

　　五格嘻嘻一笑，继而扑到一旁坐着颇有些格格不入的舒宜怀里。

　　“五格。”星辉皱眉，认为弟弟这样很没规矩。长兄如父，阿玛不在了，自然需要他来管。

　　感受到身上小孩身子一缩，本来因为这个弟弟的突然亲近的舒宜心中一阵柔软，朝星辉摇摇头：“大哥，无妨。”

　　话音落下，就看到五格咧着嘴笑，舒宜暗叹一声，到底扶着他站好，关心地问道：“进宫没受欺负吧。”

　　五格摇头。

　　舒宜也不清楚，这个弟弟是报喜不报忧还是真的没有被欺负。哪怕就是被欺负了，那些皇子不说，能进宫伴读的身份自然也是贵重。

　　想到这，舒宜并不再问。

　　觉罗氏那边已问起具体的情况，得知四阿哥过几日要带九阿哥和十阿哥出宫去玩，可能还带上五格，一时都有些激动。

　　那可是三个皇子。

　　“渴了吧，喝点水。”舒宜斟了杯凉白开。

　　五格接过，咕咚几口就下去，抹了抹嘴道：“渴死了，还有吗？”

　　董鄂氏脸一红，因为要谈事，屋子里并没有下人，就是方嬷嬷也是守在院子里，看着别让人听了话去。婆母年纪大了，原就不管事了，公公一去，更是对府里的事情撒了手。这当家女主人的身份可以说已经隐晦地转到她的身上。

　　虽坐着的人大部分都没有想到，可这小叔子口渴，还得小姑子想到，她总是觉得方才那一下子，觉罗氏甚至妯娌们看她的眼神都不对了。

　　五格对此并未察觉，只是又接过一杯茶，朝舒宜笑道：“姐，你不知道，我可是一整天都没有喝水，渴死了。”

　　舒宜一愣，天气炎热，她就是坐着不动，也觉得嗓子干得紧，要不是身子还有些虚，不能吃冰碗，她只好退一步喝着凉白开，人也就要热化了。

　　说来，作为老来子的五格平日在府里哪里受过这番委屈。不过想也不是宫里的人没有准备茶水，怕还是他自己的主意。

　　这还只是五六岁的孩子。

　　舒宜心中又酸又喜。

　　顽石难教化，五格却孺子可教，她怎能不喜。

　　“只你年幼，一通热下来，不该马上饮冰，喝些水，等回了院子洗个澡，换身衣服也就松快了。”舒宜忍不住关切道。

　　五格应了是，挤着舒宜坐下，太师椅宽大，两个人身量都还是未成年，勉勉强强坐了下来。

　　两姐弟凑在一起说着悄悄话。

　　其他人似乎在说着皇子出宫的事情，耳朵却同样竖得直直的，不放过一丝他们认为有用的信息。

　　“舒宜。”

　　不防被突然叫到，舒宜抬头不解。

　　觉罗氏说道：“五格年幼，哪里是能够照顾自己的人。宫里是没办法，但出宫后……”

　　舒宜挺直了身子，并不回答，而是扫了一眼其他人，见他们似乎都不反对，心中更是一叹。

　　要说她若只是原身，兴许会和她做一样的选择。在那个时候，九龙夺嫡，各种算计，明枪暗箭，就乌拉纳喇府这些人，去做那出头鸟，还不如老老实实过日子。

　　……

　　舒宜走在前面，步法极快。

　　蓝珍紧随其后，看了一眼后面满头大汗的五格，小声喊道：“姑娘，小少爷在后面呢。”瞧着满头大汗，脸色红得不太正常，心里就有了几分担心。

　　“怎么？”舒宜没想到五格跟在自己后面，一离开觉罗氏那里，她就只顾着埋头走路。就这停顿功夫，五格已经追了上来。

　　“怎么回事？”舒宜掏了帕子给五格擦汗，把人拉到阴凉角落。“没在额娘那里吗？这日头还晒着呢。”虽不是正午太阳，可八月份却也是热得很。在太阳底下多呆一会儿，就觉得头晕了。

　　也就是心里装了事，要不舒宜也是不愿意被这么晒得。

　　“我找姐姐呢。”五格不在乎地笑笑：“姐，要不你跟我一快去吧。”看舒宜并未因为自己的话而生气，这才接着说“我今天看到四阿哥了，可是姐还没有见着呢。”

　　要说舒宜不生气是假的，刚才兄嫂就提议这样的事情。可舒宜却不是那种上赶着往四阿哥身边凑得人，至少她不打算这么快凑上去。往别人身上贴，多少份，她是康熙圣旨的四福晋，可不是那些想要网上爬的人。

　　只刚才气过一通，五格再提起，倒没有那么大的火气。然一听他后面的话，舒宜全身的毛发都竖立起来。

　　那是对危险事物的反射行为。

　　舒宜看向蓝珍。

　　蓝珍会意走开一些，顺带看着周围的情况，免得人偷听。

　　“你这话……是谁教你的？”舒宜说不清楚为何，她总觉得这不应该是五格自己的想法，也不可能是觉罗氏她们的怂恿。

　　按照蓝珍的意思，应该是她甫一离开，五格就跟了过来。

　　“我……姐，这……这是我自己的意思。”五格说得大声。

　　舒宜想，要是他说话不吞吐，眼神不躲闪，她或许可以催眠自己去相信。

　　然而……舒宜，她莫名地嗅到一丝危机感。

　　就像野兽行走在林野中的直觉，准确而又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