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欣望着前方依然没有尽头的峡道，心里难免有些焦躁。
已经是快中午了，她不见了这么久，山寨里一定闹翻了。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找到霍天哲，或者根本他武功高强，已经下了山了。
对了。
“君玄和霍天哲知道进山的路吗？”
当初她是在山寨外头遇上君玄他们的，他们已经穿过了山林，说明他们其中有人是认识路的才对。
君天道：“别看清风明月两人年纪小，甚是能干。他们在出发前已经问了村里的人，把进山的路……”他说到一半自己也停了下来，脸色严肃起来，“你的意思是，他们是自己到山寨的？”
“我就在山寨外头遇上他们的。”月欣的表情凝重起来，“君玄对清风明月两个人的了解有多深？”
“他们是我挑选出来给君玄的，从七八岁的时候就跟着君玄，算起来已经有六七年了。君玄对他们很了解。你怀疑他们？”
“我说过，进山寨的路对山寨的人来说是非常紧要的，他们为了自己的安全，绝不会轻易把路线泄露出去。而外头的人想找到山寨并不是那么容易。清风明月是从什么人身上问到路线的？你是听了那个猎户女儿说的路线进来了。清风明月要么就也是从她那里听来的。”
“不可能。”君天摇了摇头，“我并不知晓村里没有人知道路线。清风明月曾来找琥珀问路，她正陪我说话，我就大发了他们去问别人。”
“根本没有别人知道这路，而我遇到他们的时候确实已经在山寨很近的位置，那就是说他们其中一个是假的。”
想到那个一本正经的君玄，月欣蹙起了眉头。
“不，如果是假的，两个都是假的。”君天脚步有些加快，“他们虽然不是同胞兄弟，但一向都在一起，不但容貌相似，好得就跟一个人一样。如果有一个有问题，另外一个一定能看出来。”
琥珀、紫桑、清风明月。
这一个个听月欣这么说来都有问题。难道从他们到了山脚的时候，就已经被人盯上了？
君玄……
他不该让他一个人先进山的！
月欣瞄了他一眼，感觉到身边的男人有些着急。
“我爹是个很谨慎的人，寨子里的人也都很团结。君玄又是个观察入微的人，暂时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我们尽快找到路回去，一切就会明朗了。”
君天的步伐忽然顿了一顿又继续走。“你很了解君玄。”心里，有些堵。
“他是个不错的领导者。”月欣没注意到他的异样，很客观地说着自己对君玄的观感，“他很注重民生，对山寨里的生活系统很感兴趣，了解得很透彻，我看他好像还做了很多笔记。还有。”
月欣忽然扬了扬嘴角，“他可能不知道。我注意到他一直都在仔细观察寨子里的武装。多少人站岗，分别在什么位置，什么时辰，多久换一次班。寨里有多少人可以充作武力，有多少可用的兵器。还有如果出现紧急情况，山寨里会作出什么应对措施……”
她看向君天，“他是在为你想把黑风寨控制住，才只身犯险。黑风寨的人都不是善男信女，说不定就会把他给扣下了当成勒索的筹码，你不但让他一个人进山，自己还一个人在山下玩美人，你这个哥哥实在是很不称职。”
说完了这些，月欣继续看着前方的路走着。她并不是责备的意思，只是在陈述自己的分析而已。他们兄弟俩的事情她这个外人管不着。但心里，为什么还是有些……遗憾？
在丰泽的时候她知道君天这个帝君在老百姓的心里口碑甚好，但现在发现君玄比他似乎更称职的样子，心里难免会有些想法。
月欣身形忽然一顿，停下来回头看，却看到君天难得正经的面容。
“你喜欢君玄吗？”他问。
月欣一愣。他不在乎她说君玄比他称职，却还在关心她喜不喜欢君玄？
过了半晌，她道：“他是我的未来夫婿，我当然喜欢。”她的微笑有些勉强，但君天听了她的回答之后注意力还在那句话里，并没有注意到。
“如此……甚好。”
气氛变得有些尴尬起来。肩并肩前行的两人都不由自主地错开了一小步。月欣在前，君天在后，离得并不很远，但就这小小的一步，把两人成了毫无关系的个体。
默默走了有一刻的样子，月欣开口。
“有些事情，我要告诉你。”她把山寨里有发狂野兽闯入的事情告诉了他，还跟他说了关于离桑的事情。
做了佣兵那么多年，知道了太多的秘密，太多的人为造势，让月欣非常清楚世上很少有巧合。不管她看到的红裙女人是不是她的幻觉，她觉得他们走到这里多半是有人刻意为之。
君天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
“你是在怀疑琥珀和紫桑两个人和那个离桑有关？”
“按照正常思路来想是这样的。我们最好能快点赶回山寨里去。”如果路上能找到霍天哲的话，就更好了。
两人加快了脚步。只是，峡道好象没有尽头似的过了一道又一道相似的风景。这时，峡道里的光线忽然黯淡下来。两人抬头，刚才还艳阳高照的天空不知何时布满了乌云，并且还在不断增厚中。奇怪的是，只有从他们大约身后两步的位置开始昏暗，再往后退依然是艳阳高照。
好像这条峡道被分成了黑白两个世界，以阳光为分割线。
“这山里经常会出现这样矛盾的天气？”君天在灼热的太阳和黑压压的云团之间来回望着。
“不常，走吧。”月欣压下心里的疑惑，催促着君天继续往前走。
她住在这里已经有几个月了，山谷里的天气变化极快。比如之前正好遇上了雨季，天天都是乌云密布，雷雨交加。过了雨季之后，却立刻天天都是大太阳，非常极端。但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东面太阳西面雨的情况。
前面的路越来越昏暗，而且还开始变得朦胧。
“起雾了……”月欣想要提醒君天注意周围诡异的环境。可她并没有得到什么回应。当她转头去看的时候，却不见了君天的身影，也不见了身后的艳阳高照。周围一片雾蒙蒙，她只能看到周围大约两米范围内的情况。
怎么回事？不过眨眼的功夫，能见度就几乎成零。
“君天？”她叫，但回答她只有寂静无声。她伸手握紧了腰间的天蚕雪绫。为了方便，她把雪绫缠在自己纤细的腰上。
月欣往反方向走了几步。但除了自己踩到地上的碎石发出“喀拉喀拉”碎裂的声音之外，什么都没有。她又转身继续往西面走。
发生这种情况不会是偶然，雾不会瞬间起来，人不会突然不见，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原因。不管现在看到的真实还是虚幻，这条路都必须走下去。
月欣警惕着继续走着，任何细小的声响她都特别注意。她忽然看到前面一片衣角。君天？
快走了几步，手已经把腰间的天蚕雪绫抽了出来。
前方的身影在浓雾中看不太清楚，但好像是在左望右看地找什么。月欣逐渐走近。随着她的走近，他的神形轮廓也逐渐清晰。他感觉到身后的动静，转过身来。
“美人？”君天莫名地看着身后的月欣，“怎么回事？这里怎么忽然起雾了？你怎么跑到……”
“你怎么跑到我前面去了？”月欣比他快一步问出。
君天迷惑地耸了耸肩膀。“刚才忽然起了雾，我就找不到你了。找了你一会儿，却发现美人你正在我身后。”
盯着他那双眼角微微上扬狭长的魅惑双目看了一会儿，月欣才慢悠悠道：“我也是。找了你很久，才发现你已经在我前面了。”
“嘿嘿，让美人害怕了，真是本公子的错啊！”君天自恋地大笑，“我们还是快点离开这鬼地方吧。”
“嗯。”月欣应在，走上去要跟君天一起走。谁知道，大雾深浓，峡道里多碎石，月欣一下没看清脚下，踩到了石头脚歪了下，整人一斜，不能避免地朝君天身上倒去。
君天连忙伸手扶住她，“哎呀，美人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摔疼了我可要心疼。”他嬉皮笑脸地说着，扶了月欣站好，“我们还是快些走吧，这里的雾弄得我的衣服都湿了。”
“好。”月欣应了，跟在君天身后半部走着。
她星眸盯着君天的背影，一只手从腰带里摸出一支柳叶刀来。抬手，振臂，甩刀。几个动作一气呵成。银晃晃的飞刀在空中飞出微弱的弧度朝君天的后背飞去！
君天耳朵一动，听到了什么。他迅速转身，但来不及了。他只是把后背改成了前胸，柳叶刀准确无误地飞进了他的胸膛。
诡异的事情出现了。
柳叶刀飞进他胸膛的同时，他的脖子突然断裂开，脑袋和身体分家，“咚”一声掉在地上骨碌碌地滚到一边，撞到一块稍大的石头之后停下。他的身体上脖子断开的截面露出骨髓和血肉，却一点血液都没有流出来。
胸口也是，柳叶刀插在上面，什么都没有流出来。
掉在地上的头颅颠倒，但眼睛已经转动，嘴角还含着迷人微笑。
“美人，你这是干什么？”
“哼。”
月欣冷哼，一拉手中的银链，把柳叶刀收回手中，明亮的眼眸灿若星辰却冷若冰霜。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但你，肯定不是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