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楚家发生了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

　　那便是大小姐房中的大丫鬟菁人摔碎了大小姐的一支簪子，竟被罚着去屋外跪了一晚上，次日洒扫的奴婢发现时，已是感染了风寒，几日下来已是病的连床都下不了，她院子里的丫鬟仆妇人人自危，生怕如何惹了这位小姐的不痛快便步了菁人的后尘。

　　“我便说那个小姐喜怒无常的……你偏不听，这下吃了苦头了？”青佩坐在菁人床边抱怨。“不过是支簪子，她也太不拿丫鬟当人了吧？”

　　她抱怨得兴起，丝毫不管菁人死命的扯她衣袖。见拉她不住，菁人只得无奈摇摇头。

　　青佩还想再说些什么，身后忽然传来少女淡淡的嗓音，却仿佛珠玑溅落玉盘之中，空灵而清冷。“你们都退下。”

　　青佩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跳起来，惊悚万分的看着身后拎着食盒的少女：“你何时来的？”

　　楚神鸢的眼扫过她，无视了青佩眼中惊奇，径直走到了菁人床边坐下，淡淡回道：“大抵是在……你说我喜怒无常的时候。”

　　菁人含了一丝苦笑看她：“我方才可是提醒过你的。”

　　青佩被噎住，顿了半晌便气冲冲的出去了。

　　“我为你做了些粥。”楚神鸢从食盒子中取出小碗，菁人敛去笑意，脸上的神色一顿，道：“奴婢怎敢领受？”

　　“如今满府的人都知道那簪子碎了，即使将来被人拿出来，那簪子也没了作用。”楚神鸢表情淡淡，“你明明只需要在清晨去演一场戏，但你为了不留下后患，是真正的跪了一夜，我自然不会亏待你。”

　　“既是要演，便留不得一丝漏洞。”菁人轻声道。“让奴婢自己来罢。”

　　她说的话楚神鸢又何尝不明白清楚？只是她毕竟是萧老夫人给的，她多少需得给老夫人几分薄面，再者她必须笼络人心，若是强逼了菁人去跪一晚，只怕她也不愿再忠于自己，菁人此举无疑是为她解决了这道难题。

　　“不必了，你身子还虚。”楚神鸢定定看着菁人，低低道：“菁人，你这样做，究竟有几分真心？”

　　菁人一顿，手指不由曲起，握了衣角不知该如何说话，好半晌才道：“奴婢一直不明白。小姐是楚家长女，为何早慧如此，还如此的……”工于心计。

　　“你可以想象，每一个人在同你说话时，第一个念头便是你可以带给他多少好处，你会对他的未来有什么阻碍么？”楚神鸢搅着碗里的粥，“文氏，楚问潭，甚至……”她抬头看着菁人，一字一顿道：“萧老夫人。”

　　“我是一颗棋子，可是，我想挣脱这样可悲的命运。”

　　菁人心里一跳，几乎是下意识道：“小姐不怕奴婢告诉别人？”

　　“告诉别人？”楚神鸢低垂着眼慢慢道：“你是一个聪明人。”

　　明明只是一个年幼少女，菁人的手心却下意识沁出了汗水。

　　“菁人，我给你一个好前程，但你要帮我，竭尽所能的帮我。”

　　菁人怔怔看着她，半晌后才轻声道：“奴婢定然……竭尽所能。”

　　一碗粥都喝尽，菁人又道：“奴婢近日是不能在小姐身边侍奉了，夫人在你院里有不少心腹，所以奴婢斗胆，请小姐将青佩招到身边侍候。”

　　“菁人，你没有说完。”楚神鸢将粥碗放下道。

　　菁人怔了片刻后忽记起了什么，面上的笑意顿时有些勉强：“怎么会没说完？”

　　楚神鸢眼神有些发冷，“我院里……有多少是萧家的人？“

　　菁人蓦地一僵。

　　“大小姐……怎会怀疑到自己院里的人身上？”菁人的声音有些微哑。

　　“你先前一直在尽力帮我，因为我能给你前程，但是你也在防范我，因为……有人在监视你。”楚神鸢淡淡道，云砚的院里尚且有偃家的人，她这长女的院中又怎么可能没有。三个家族互相制衡，互相抵抗。这是穆帝想看到的，三个家族表面风平浪静，却也早已暗藏硝烟。

　　菁人震骇之余听她的话急忙道：“小姐现在的实力还不能去动那些人，只能提防着他们。况且，小姐院中的人不只有萧家的，还有……”她迟疑了片刻，压低了声音道：“还有偃家。”

　　大历以长为尊，长子长女无不都是各个家族子息中最重要的，在其院中安插人手不足为奇。

　　这时屋外的小丫鬟来禀道萧老夫人差了身边的琴瑟过来，楚神鸢闭一闭眼，道：“你且歇着罢，我先行去了。”

　　菁人拉了她的袖子，楚神鸢回首看她，菁人迟疑了片刻道：“琴瑟姐姐是老夫人身边的老人儿了，奴婢的药理便是她教的。”当时正因为清楚有琴瑟，她才绝了回萧家的心思。

　　楚神鸢定定看她半晌，忽然扬唇一笑，虽然浅淡却也分明，她弯腰握了菁人的手轻轻道：“我说过，会给你一个好前程。”说罢转身而去。

　　菁人松一口气，后背湿濡的感觉教她反应过来，在这个还未到十二岁的小姐面前，她的后背早已被汗水湿透。<更新更快就在笔趣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