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月色弥漫之地，天朗气清，星月争辉。
在一座仿佛一伸手就可以触摸到天空的高台之上，杨宇荻看着身前背朝自己的男子，一时间，她抿紧嘴巴不知该如何开口。
算上自从那晚回来、简要的汇报了一下呪岛上的事情时的会面，这是她第二次与至高无上的神明见面。
对一手安排的任务的结果不甚在意，反倒特意在今夜叫她过来，究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跟她说呢？
一如既往，身为凡人的她，丝毫看不透因果始神明在想些什么。
“主人……”
犹豫再三后，她决定用其它的琐事当作开口的契机，“万物大人阵营下、海洋神明的一个神仆，最近与主人你在意的那位少女有过数次接触，需要明令禁止、严加看管吗？”
她说的，是小鱼。
“不用，心在哪无妨，人在这就好。”
杨宇荻的努力有了回报，她的神明终于开口了。
他说的，是伊芙。
“那主人叫我过来，是有什么紧急的任务，需要我立刻去做吗？”
无论如何，杨宇荻抓住了契机，终于问出了心中所想。
“没有，只是有个问题想问你而已。”
一听，杨宇荻心头一紧，她害怕是有关另一位杨宇荻的事情。
然而，并不是。
“你觉得，在当今的世界，谁最有可能打破神明的壁障，跨到我所在的层次？”
不仅不是，还差了十万八千里。
“主人，你在开玩笑吧？”
打破神与神明之间的壁垒就已经是天方夜谭了，触及上位神明、还是上位始神明的境界，自然更令人难以置信。
正是因此，杨宇荻几乎都快忘了眼前的人从不开玩笑，还如此反问道。
“以前我也不信，直到诅咒打破常规。”
因果并没有在意神仆的轻浮，还“好心”的解释道。
不知为何，从这寥寥的两句话中，杨宇荻突然隐隐明白了、诅咒陨落的原因。
“可是，她是罪恶啊，汲取世界上的罪恶成为滔天大罪，跟凡人想踏足神明的难度，不能相提并论吧？”
为了掩藏自己察觉的秘密，她连忙扔出一句话。
“已经有了注定的三位，她是意料之外的，存在并非理所当然。”
因果今天说的话，比往日一个月加起来的都多。
也不知道幸运还是不幸，杨宇荻感觉自己距离某个惊天秘密，越来越近了。
“但我还是不明白——”
杨宇荻有种预感，自己的回答，可能会造成什么了不得的影响。所以她不像往日有一说一有二说二，而是拐弯抹角的想要逃避这个回答。
“明明主人你知道的远比我多，我知道的你都了解得一清二楚，为什么还问我呢？”
换成以前，她绝对不敢说出这种带顶撞性质的话语，可今时不同往日，内心中的不安，让她变得勇敢。
“因为，你与我之间，有因果牵连。”
因果始神明似乎早就料到她少女会问出这句话，所以，他把准备好的回答，直接说出了口。
“才不是什么‘之间’，而是主人你单方面……”
单方面强加的因果吧？
杨宇荻握死了拳头，冲动之下，她差点将极为不尊敬的话语说了出去。还好，她及时刹住了车，把接下来想说的东西嚼碎、咽进了肚子里。
“单方面？”
或许是错觉，杨宇荻竟然觉得因果轻笑了下。
“之前确实是单方面，可我已经从镜子里，把你渴望的‘自由自在的本我’拽了出来，让她与你相遇，让你安排她今后的人生。从那一刻起，你便已经拥有了自己所希冀的未来，因我收，果我偿，此事，我不欠你。”
因果神明，大概真的笑了吧。
他觉得讽刺——少女在他这待了那么久，居然还没摸清他的脾性，真是一个愚蠢的神仆。
或者该说——
凡人，到底是凡人。
“原来，是这样啊……”
一股说不清的滋味，在杨宇荻的嘴角蔓延，让她的唇齿间，多了些酸涩的味道。
把一只鸟儿劈成两半，一半放飞天空，一半锁在牢笼，这，就叫互不相欠吗？
神明，不愧是神明。
杨宇荻突然也想嗤笑一声，但她最终还是笑不出来。
因为可笑的是她自己这件事，并不好笑。
“风神，水与火诞生的那个小女孩，还有爱神的神仆、江天。”
既然神明认为她是特殊的，认为她的回答有意义，那她说出来、又有何妨。
“你觉得他们三人，最有希望踏足神明之境？”
愚蠢神仆的回答，在因果的预料之内。他手握的神明种子名单，也无外乎比这些多了几个名字而已。
加上杨宇荻回答的重复性，他将注意力集中在三人身上。
说出来，杨宇荻可能不信——
她存在的意义，她人生轨迹被扭曲的原因，就是为了此刻、帮因果神明缩小一下范围而已。
换言之，她活着，仅仅是为了让因果得出一个不是最终答案的答案罢了。
“虽然我认为他们三个谁都做不到，但相比之下，可能性最大。”
好了，说出来了，那么她也就失去了用处。
因果神明摆摆手，示意让杨宇荻离开。
“这三个人啊……”
范围缩小了，可还得分个优先顺序不是？
“风神我已经派手下监管了，暂时不会逾越我制定的规矩，而且，还有可以利用的地方。那么，先对另外两人下手吧……”
浓重的夜色中，因果一个人坐着，他背朝大地，面向星空，无所顾忌的低声喃喃道。
“真巧，两人都跟爱神有关系啊，这样一来，我就不用同时得罪两个跟我同等级的人物，只需要拦下那一个疯子便罢了……”
一个称不上好消息的好消息，让他再次勾起嘴角。
这次，是一声冷笑。
……
“嗡嗡嗡嗡嗡！”
怕碍着睡觉，小米特意把自己的手机设定成了震动。可她没想到，震动的手机发起疯来，也吵吵闹闹的很是烦人。
距离闭上双眼、给自己道了声“晚安”还不到一分钟，尚未来得及从烦恼的生活、逃脱到美梦中的少女、小米，无奈的爬了起来，点亮了手机的屏幕——
“你说的‘混蛋’的名字，是江天吗？”
“应该是江天吧？”
“绝对是江天没错吧？”
“呐呐，就是江天对不对？”
“小米，快告诉我！”
可怕，好可怕呀！
看羽蝶发送的一连串的信息，小米突然有种被人深夜连续打电话骚扰的感觉。
等等！
比起那个，小蝶为什么知道混蛋名字？
难不成，她也被混蛋玩弄过？
可怕，好可怕啊！
小米这次是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
“你怎么知道？”
总之，姑且还是用一个反问回答下羽蝶吧，不然她绝对会继续连发问句的。
“后天的机票，等我。”
然而，羽蝶并没有回答她。
上面那句不明不白的话语，是今夜小米收到的最后一条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