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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佛桑花

帝皇图 兰妖 7721 2023-02-18 1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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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衣人事件过去后,琉笙很少带我们出门。他说这是考虑到我们的人身安全,那些黑衣人来历不清,动机不明,很有可能再次卷土重来。

  我觉得除了君斐彧之外,自己根本不可能得罪任何人,思来想去,脑海里突然飘过一句话。

  “汝很有趣,甚合吾的胃口,不若与吾同回宫中?”

  身上冒起一层鸡皮疙瘩,难道是我的拒绝导致魅恼羞成怒,派人来追杀我?想不到我的魅力竟有这么大?如此胡思乱想了几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琉笙因为受伤,几天没有接客,导致老板娘对我横眉冷对,看我的表情就跟欠了她几百两黄金似的。

  馆陶倒是在坊里大鱼大肉,过得乐不思蜀。

  这天,我站在凉亭里逗着云雀,算算时间,猛然发现距离君斐彧给的归期只差三天了,我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子,眯眼问道:“桃子哥哥,师父最近没有发消息来?”

  自从离开承隠后,我们与君斐彧、楚周的联系就靠飞鸟传书。而每次都是馆陶负责接信,我负责看。可这一连几天,都没有书信,我严重怀疑他是不是因为贪玩忘记了。

  果不其然,他一拍脑袋,哭丧着脸道:“完了完了,我忘了这事!”

  “你选择杖刑,还是鞭刑?”我学着君斐彧的模样,冷冷地对他说道。

  没想到一听这话,馆陶整个人顿时更萎靡了,好像已经预见到悲惨的下场,抱着柱子,泪眼朦胧地望着苍天:“爷,奴才知错了,奴才跟您磕头,千万别罚我……”

  正当我兴致勃勃地玩着角色扮演的游戏,天空忽然落下一只全身黑红相间的小鸟来,围着馆陶打转,啾啾啾地叫。

  我不耐烦地伸手逮住它,从脚踝处绑着的银线上扯下一张裹纸,展开,上面只有短短的一句话:“再不速归,本王会为你们准备最后一顿晚餐。”

  一股阴冷的风从背后呼啸而过。

  这么遒劲的字体,这么含蓄变态的话,只有君斐彧写得出啊。

  我就差没跳起来,指着馆陶骂“你这个头脑简单四肢又不发达,只知道吃喝的猪”了啊!

  离开那天,正赶上赦月的花朝节。万紫千红披锦绣,尚劳点缀贺花神。

  家家祭花神,闺中女子剪了五色彩笺,取了红绳,把彩笺结在花树上,还要到花神庙去烧香,以祈求花神降福,保佑花木茂盛。

  "清清,希望还能见到你们。"琉笙将一枝木槿花折下,插在我发间。

  馥郁芬芳的花香中,我望着澄澈似练的碧空,突然有些舍不得离开,离开这座大气而色彩斑斓的帝都。

  这里有一个叫木琉笙的男子,他温柔如诗,他从来不追问我的来历,却以诚相待,让我体会到一种从来没有经历过的美好与温暖。如果说月光是世上最干净的,那如青莲般的他一定比月光更纯白光洁。

  尽管他是伶人,但我对此没有任何轻视的感觉。我相信,他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

  "琉笙哥哥,你不问我的身份吗?"我摸着鬓角处的花朵,终于还是忍不住好奇问道。

  "海内贤豪青云客,就中与君心莫逆,"他伸手,轻轻地把瘦小的我拥入怀里,笑着道,"你不是说过,你的家在南陵,你的父亲是一位商人吗?这些就够了。"

  我的心里有点闷,很想问他,难道你就这么相信一个陌路相逢的人?

  可我到底问不出口,只是小声说道:"我还会再来的。"

  承诺就如此轻易地许下了,我不知道这也算不算欺骗,不知道有朝一日是否真的还有机会回到这里,但至少这一刻,我心里是这么想的。

  我们相遇得不早不晚,在我十一岁的年华,春意正浓的时节。琉笙,这个如春风化雨一般柔软的名字,会被我一直铭记在心。

  其实我也想永远过这样平凡简单生活,但我不能,亦无法辜负君斐彧的厚望。虽然短暂,可这十天,是我记忆里为数不多快乐的时光。

  回到承隠时,君斐彧和楚周正悠闲地坐在东华殿西北方的长生亭里对弈棋局。

  我和馆陶慢吞吞地蹭过去,默默地屈下膝盖。

  许久之后,君斐彧侧过脸,像是刚发现我们一样,问道:"怎么跪在地上?"

  "馆陶知错了,请爷责罚……"馆陶把头低得都快埋到地里去了。

  "何错之有?"君斐彧拈着一颗黑子,冷淡的目光从他身上一掠而过。

  他最擅长的,就是用这种看似漠然的态度,把人搞得提心吊胆。可以想象,这个冰山一样无情变态的男人,在我们违逆了他的话之后,内心的阴暗一定会在此时迅速膨胀。

  受罚无可避免,我早已经做好了思想觉悟。

  馆陶惴惴不安,以一副视死如归的口气答道:"没有按爷所说的期限回来。"

  君斐彧的注意力似乎根本不在我们这里,和楚周你来我往斗得难解难分,把我和馆陶直接当成了空气。

  我的腿跪得酸痛,稍微一动,就听见君斐彧冰冷的声音响起:"不知道该怎么跪,本王不介意再亲自教你一次。"

  我怀疑他是不是练就了火眼金睛,视觉敏锐得让人叹为观止。连忙直起身体,端端正正地跪好。

  我不敢不听话,记得四个月前因为没有按时按质完成训练的进度,他把我关进小黑屋里面壁思过了一个月。没有阳光,没有人说话,阴冷漆黑的小屋,死一般的寂静,就只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声。

  那是比死亡更可怕的惩罚,比肉体上的折磨更痛苦的精神摧残,逼得人几乎发疯!如果你想体验一把密室逃生的惊险刺激感,那地方是个绝佳的选择,但是,有一点必须说的是,你进去了是横着出来还是竖着出来,就看各人造化了。

  南陵的五月,与赦月相差很远,气温仍然很低。一个时辰后,我就觉得膝盖与小腿都变得冰凉麻木了。

  楚周仿佛遇到了难题,两道白眉拧得跟麻花似的,手中的白子迟迟落不下去。

  "先生,你输了。"君斐彧意态清闲地看着他,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沿。

  “王爷技高一筹,楚周自愧弗如。”楚周沉默半响,焦心又无可奈何,一时实在想不到破解之法,只得愿赌服输。

  “师父,我看您这两局下得有些问题。”我盯着棋盘,随口说道。

  君斐彧一手撑着下颌,嘴角勾起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而眼底毫无笑意:“若能让白棋起死回生,本王饶你逾期不归之罪,若下不出,两罪并罚。你还要帮?”

  这棋局里,他的着法看似轻描淡写,却是着着罗网,步步陷阱,直把楚周杀得汗流浃背。

  我并非对棋奕精通,但这一下却莫名其妙误打误撞地看出来。君斐彧是在警告我,想要多管闲事,得先清楚自己的能力。

  “白十九碰,并非好棋,至二十七止,反有帮黑走厚之嫌;白四十一打入,应先在八十一虚刺,与黑九十二位换一手,以后白四十五、四十七托虎时,黑再四十八位打就勉强了。”我没等楚周说话,忍不住脱口而出。

  一阵窒息的沉闷,君斐彧和楚周都面无表情,盯着满局的棋思考着什么。

  “丫头,你还真有些本事!”正当我以为自己是不是自作聪明了的时候,楚周忽然大笑出声,眼里还有一种惊叹之情。

  我望了君斐彧一眼,他依旧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没有什么情绪显露,蓝眸居高临下地睨着地上的我,犀利的目光仿佛刺穿我的身体:“阿清,你今天让本王大开眼界了一次。”

  我一瞬间觉得全身发冷,因他这句话而心如擂鼓,嘿嘿干笑两声答道:“歪打正着……”

  我怎么忘了,他几年来对我的训诫之一就是“持其操履,敛其锋芒”。一直以来,我谨记在心,除了馆陶之外,在任何人面前,都在装傻,装作循规蹈矩的样子。

  还好,这次君斐彧意外地大发慈悲饶了我们。

  我本来还在感叹难道他突然良心发现了,结果楚周第二晚这么传达了他的旨意:“爷让你写这次出游的观后感,过程要详细,总结要深入简洁。”

  我说:“我没什么好写的呀,除了游山玩水……难不成要写个游记?”

  楚周撸着两寸长的白须,瞥着我道:“丫头,你知道隐瞒他的下场。”

  我觉得他还真是对君斐彧忠心得无以复加,但实在是不想把琉笙牵扯进来,于是瘪着嘴不回答。

  接着,楚周对我说了很多语重心长的话,大概意思都是教育我不要妄想在君斐彧的眼皮子底下心藏任何事,因为这些对我百害而无一利。最后,他告诉我一件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事,那些黑衣人是君斐彧派去的。

  我问他:“他到底是为杀我、馆陶还是琉笙?”

  “他不会丢掉任何一颗对自己还有用的棋子,”楚周意味深长地说道,“只不过,他想提醒你,现实的世界,江湖的一切,比你在东华殿经历的更为复杂残酷,即使是最亲近的人,也有可能是成为致你于死地的人。要想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地方活下去,你只能变得更强,更无情。”

  原来那个男人一直都掌控着所有,他想考验我的,是能力和忠心。可他难道就一点都不担心,万一我真的被那些黑衣高手一命呜呼了呢?

  两天后,我抱着一堆东西去找君斐彧。穿过长长的走廊,可以看见彼岸花慢慢凋谢,散尽荼靡香,残碎的落红铺满一地,如地狱烈火一样,随着清风翻卷。

  一丝淡淡的惆怅笼上心头,我怀念起在大禹那些花红柳绿的景色。君斐彧曾说,那里是我的故乡。我不知道家是什么,但我觉得,温暖的地方总是比较让人无法忘记的吧。

  “你在走过的地方,都看见了什么?”身后一双手绕上来,环住我的肩膀。

  “如你所说,我看见了春天开的花,它们真的很美。”我伸出一只手,一片血红的花瓣飘在掌心,与衣裙的颜色无异。

  君斐彧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带着深秋的凉薄气息:“阿清,你知道吗?再美的花朵,也比不上你左肩背上这朵永远不会凋谢的佛桑花,它开得胜过世间万物的美,而总有一天,有一个人会把这份独一无二的美捧在手心里欣赏。”

  我一直知道我的身上有一朵叫做佛桑的花,它是从出生起就盛开在我的体肤血肉里,如身体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君斐彧说,它是白色的,纯洁得就像雪一样,没有任何的瑕疵。

  我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朵花的模样,但我希望有一天,能亲眼见到他说的这份超脱世俗,纤尘不染的美。

  “那个成为你夫君的人,会带你看见这朵花真正的样子。而那时,我会亲自替你穿上最漂亮的嫁衣。”他的黑发如绸缎似的柔顺,扫过我的脸庞。

  我知道等到十五岁及笄的那天,自己会嫁给一个举世无双的男子,这个男子,是由他亲自挑选。

  而我想的是,既然佛桑花如此美,那你为什么还舍得拱手让人?但我始终无法开口,我没有任何向他乞求感情的能力,也没有任何奢望感情的资本。

  君斐彧没有追问我后来的事,因为他对一切了如指掌,他只是想让君清明白,就算是会七十二变的齐天大圣,也不可能逃得过他的五指山。

  我想不通的是,以他的实力和威望,在南陵早就成了实际的掌权者,皇帝不过是一个傀儡般的存在,他为什么不众望所归地坐上那把唾手可得的龙椅,反而只甘愿默默顶着一个摄政王的名号?

  馆陶说,君斐彧这样睿智过人,谋略无双的男人,想要的肯定不只是区区一个南陵皇帝的位子,他看见的,一定是更遥远的未来。

  我觉得他对君斐彧的崇拜已经达到盲目的程度了啊,不知道他到底喝了什么迷魂汤,所谓的智慧,根本就是城府加阴险的美化词嘛。

  在偏殿待了半个月左右,我接到了人生第一个暗杀任务。而这一天,密云阴霾,天空飘起一场猝不及防的绵绵小雨。

  烟雨笼罩着巍峨宫宇,我握着君斐彧赐的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撑着羽白色的油纸伞,踏着一地荼靡残红跨出殿堂。

  与此同时,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女子擦身而过,长长的乌发在风里飘飞着,像是蝴蝶在舞蹈。

  “思弦。”我的脚步顿住,听见身后的君斐彧低低地念出这个如诗如画的名字,带着惊异,甚至混合着莫名的欢喜。

  第一次,声音里没有冰冷,从来没有过的柔和。一瞬间,我以为耳朵产生了幻听。<更新更快就在笔趣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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