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后二十三的春分是个晴朗的日子。
菜园子里早已种下了新一年的瓜果蔬菜,如今正春意盎然的冒着新芽。
白水河边万物一新,河边的垂柳早已依依吐着芳蕊,春水初暖,水边新生的小鸭子不厌其烦的整理自己的着装,时不时钻进水里和同伴做个捉迷藏的游戏。
燕子也早已苏醒,摆着身尾的大剪刀裁出春日的该有的模样。
一切都盎然生趣,与世无争。
“白鹿,快把那鸭子赶走!”嘉鱼坐着轮椅在菜园子的河边感受这春日的骄阳,这一个月的阴阴郁郁都感觉自己发了霉。
白鹿从大厅出来,看见不远处菜园子里鸭子正在美滋滋的吃着菜苗,愤怒的抄起一根竹竿子就是一顿追。
“哈哈哈,白鹿啊白鹿,你也有今天?”一阵嘲笑声传来,段嘉鱼不抬头也知道是谁,正是那个常来这里串门的陈梓文。
自从上一次的事情后,陈梓文就时常来这里串门,每次来都会带些不算名贵却实用的东西,也算是花费了不少心思。
而段老爷子他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任由他来,毕竟嘉鱼也没有反对,感情这种事情顺其自然就好。
“别就知道在一边笑,来了就过来帮忙。”白鹿也不客气,直接把陈梓文也一起拉下水。
也是从上一次之后,段嘉鱼也看开了,只要段家还是段家,其他都无所谓。只要他们都没有其他对段家不好的心思,做个朋友又如何?
也是上一次之后,白鹿也坦白自己只是逃出来玩,可以帮她绝不会害人。如此这般,陈梓文和白鹿也打打闹闹的在这里与世无争。
没有商场上你尔我诈,这里确实难得让人放松。
“伯母,老夫人,老爷!我来啦!”梓文提着东西到大厅,杨氏和王氏也呵呵从厨房探出头来。
“去照顾嘉鱼,她烦闷着,叫她不要累着眼睛。”杨氏朝着大厅喊了声,又呵呵的进来厨房。
有这两个小伙子陪着嘉鱼嘉兴,嘉鱼心情也好了不少,看着的女儿笑容她心里也是欢喜的。
陈梓文出了院子,看着岸边春日里低头画着图样的段嘉鱼,心里暖暖的像偷吃了蜜的峰。
“今日画了什么图样?”陈梓文温柔对嘉鱼道。
凑上前看了一眼,细腻的笔触,流畅的线条,那叶与叶交织缠绕,如同相恋的爱人低头蜜语,相爱相痴。
嘉鱼抬头看着他眉眼一笑,温柔道:“杨柳看着喜人,想必画在瓷上也别有风味,你看,配上什么器形才般配?”
白鹿赶了鸭子放下竹竿,也一同凑过头去,和陈梓文默契相视一笑道:“这幅缠枝柳花,春意盎然,想必配上清釉看起来不错,这器形…”
“不如自己想一种器形,如今瓷界大多古老端庄得多,想必这是现在不少才子佳人不愿意接这瓷的原因,要是有个新型又惬意的瓷器,大家都会想弄来赏玩一番罢。”
陈梓文不吝啬的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白鹿调皮道:“有道理,我回去也吩咐一番。”
“我这般,会不会影响你们?”嘉鱼心里感激他们帮自己,却不想因为这个影响他们竞争。
“我们世家瓷业各个不同,虽说是同行,那也是相互借鉴相互了解,若是这点东西就乱了商纲,这大乾瓷业如何生存竞争?”白鹿呵呵笑道,捡起一枚石子“嗖”的一声,箭飞水荡。
陈梓文怕嘉鱼多想,细心安慰道:“我们不过告诉你基本的制瓷工艺。‘锦瓷赛’的事情我们能帮就帮,其他的还需要你自己琢磨,不会让你为难。”
听到他们这么说,嘉鱼心里也安心不少,段家是需要成长了,虽说德高望重,想必金钱的作用比她想象的大的多。
看着陈梓文俊秀的眉眼,眼神中喜爱与宠溺毫不掩饰。她前世今生第一次感觉到被喜欢是如此美好,而不用处处卑微的讨别人的喜欢。
这感觉就像偷了隔壁邻居的果子,即害怕又欣喜,看着手里的果子又想品尝它的美味,又舍不得下口。
白鹿看着他们含情脉脉的样子,心里哀叹一声,极不情愿的打断他们的暗送秋波:“明日我妹妹会来,她听闻有个奇怪的女子在这,想着来看看。”
嘉鱼和陈梓文都是一愣,奇怪的女子?
白鹿看他们一脸茫然的样子,毫不客气道:“就是你啊!奇怪的段姑娘。我在这里偷偷告诉你…我妹妹她可是制瓷高手,双手灵巧得很,叫她帮帮忙,也被你解解闷。”
原来都是白鹿安排,段嘉鱼感激的看着他,微微点点头,感激之情莫不敢忘!
“不要感激我!叫伯母多做几次梅菜扣肉给我吃,嘻嘻!”
白鹿贼贼的笑嘻嘻道,傻白的样子如同狍子看到爱吃的草,忘记自己身处何地。
未来某一天等段嘉鱼真正明白金钱到底多么重要时,心里的痛楚歇斯底里,也让这柔弱的女子一步一步强大而坚强。
人活着,不就为了一口气?
当别人诋毁侮辱让你万分委屈之时,当别人不屑睥睨让你自尊受辱之时,当别人步步紧逼让你无路可走之时。
你要用他们最讨厌的方式抢回自己的自尊。
而这一切的开头,就在这个春天。
“吃饭啦,孩子们快回来。”王氏笑盈盈的朝着他们喊了声,男才女貌的看着心里就欢喜。
她看着陈梓文,越看越顺眼,就是那种看未来孙女婿的眼神。要多宠溺有多宠,一旁看着白鹿都忍不住打个寒战。
真吓人…
“奶奶,过几日我想去趟叔祖父家。”段嘉鱼始终担心叔祖父的瓷品制作会不会出现问题,耽误了比赛日期,那就得不偿失。
王氏自然也知道为何,嘉鱼自小就是一个有始有终,极为负责的人,这次也不例外罢。
无奈之下,点点头。
“几时回来?”陈梓文心有不舍,那也算是白家的作坊了,陈家人确实不便去,再者也没有理由去。
白鹿也没有表示,毕竟两人朋友归朋友,但是商业上的事情还需要界限。日常与工作从来都不能混为一谈,这也是白家人脉一直宽广的原因,这样的精神也是让人敬佩。
“三月三,我们比赛时可以见吧!你们都可在?”
陈梓文与白鹿对视一眼,心中惆怅,虽然他们在,但是并不能帮上忙,锦瓷赛向来都是十大龙头的东家才有说话权,其他人只能发表意见,并没有实际权利。
他们又不约而同想到了那个商业奇女子江美嬅,瓷业的龙头大家,那才是一个棘手的人。
想到那个女子雷厉风行的做法,都不由自主的心有余悸。
她是一个可以顶着沉船危险还冒着暴风雨将瓷品送去都城的女强人。
做事从来说一不二,无碍她前进的人都会不择手段的铲除。
说她自私自利,她只会淡然一笑,说过她坏话的人仕途从来不顺。
江南的故事千年续写,荡气回肠,风和雨都结着愁怨,蹙着眉头,诉诉低语。
人生难得几回魂梦与君同;
倘若真有赤诚君心同我心。
那又何惧天长地久有时尽;
只顾与君相偕执手共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