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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九十四章 荷花木兰

百年壶间醉 元满 5656 2022-12-31 12:20

  缩脖子是一刀,伸脖子也是一刀,白堕想通了,也坦然起来:「之前温纾的事,是我把事做得过了……」他的话只说到一半,便从温慎眼中读到完完全全的不明所以,他下意识地问:「你不知道?」

  温慎摇头:「小纾没有同我说。」

  他走到白堕身侧,打听起来:「你得罪她了?」

  那日的事情闹成那样,温纾不可能不当回事儿,可她连温慎都没有言语一声。一个姑娘家,刚来北平不久,不见得有什么能够交心的朋友,可见那天的委屈是自己一个人担着了。

  白堕愈发自责起来,连话也没回。

  他要成亲的消息早就传得沸沸扬扬,温慎心思通透,不肖他说,自己也想明白了,便无奈道:「感情的事,是最不能强求,你做了什么选择,对着我都不必心虚,只是有一点,」他抬眼,说得郑重:「小纾自小娇惯,长到这么大,丁点委屈都不曾受过,倒是认识了你之后,把什么心酸滋味都尝过了。」

  他只是感叹,并没有责怪的意思,说到底只是哥哥对自家妹妹的心疼多些,但这几句话入了白堕的耳朵,便更过意不去了。

  「像她这样的姑娘,合该利落飒沓的活着。犯不着为谁伤春悲秋,辗转反侧。」白堕有意做个了断,眼神沉稳坚毅起来:「劳烦四哥回去帮我带句话,就说以后不必再见了。」

  「你还是少劳烦些吧,」破天荒地,温慎拒绝了他,「你想如何,以后又该如何,你都得自己去同她讲去。」

  白堕刚想再求上几句,对面的人便摆了手,将这事按下,另起了话头,「最近有个叫享利·克尔的洋人,你听说了没?」

  看来他是为这事来的,白堕虽然不知情,但两人总不能站在大酒棚里说话。他引着温慎一路出来,也没想好个去处,正巧门口的石阶边上堆了不少酒,都是准备抬到地窖里去陈酿的。

  白堕拆了一坛,拉温慎抬阶坐下,两人分了几口,才他问:「是个什么样的人啊?能让四哥特意跑过来一趟?」

  温慎摇头轻笑起来,「看来你为了成亲,还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了,如今各家都争着往他跟前奔,你当真什么都不知道?」

  白堕被他问得好奇,连连催促:「快别卖关子,你给我讲讲,各家不好好酿酒,全都惦记一个洋人干嘛?」

  「是惦记他兜里的钱。」温慎将坛子递还给白堕,讲了起来:「这个亨利先生到底是什么背景我也没打听清楚,不过他手里有两艘远洋轮渡,就停在天津卫,一条跑法兰西,一条跑英吉利,之前他一直用这两艘船带洋酒过来……」

  「最近脑袋灵光了,打算带些咱的酒出去是吧?」白堕在坛子上拍了拍,打断了他,「然后这帮人就眼巴巴地往上送,是吧?」

  温慎被他问乐了,「怎么,听这话,林掌柜好像还没太瞧得上?」

  白堕仰头喝酒,没接话。

  温慎有意吊他胃口,问:「你知道人家给什么价钱吗?」不等林家的掌柜倒出空来,他紧接着又说:「一块大洋,一两。」

  「噗——」白堕一口酒喷了出来,他咳了好一阵,「这个亨先生是不会算账吗?」

  他很少有被酒呛到的时候,此时眼泪都已经出来了,却依然要问。

  温慎在他背上拍了两下,意思意思之后,解释:「他这轮渡原本就是要载客的,顺道带着酒,在路上的成本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而上海那边的洋人,光是把酒运到地方,就得花上一大笔。」

  「那也不应该啊,」白堕很快将帐算清楚了,「他以市面价格去买就行了,平白提价,哪里是商人所为啊?」

  温慎点头,「这事我也问过,这一块大洋不是全给的,提货的时候,只

  付两成,余下的等卖出去了,再结,卖不出去,酒是要退回来的。」

  这做法倒是能最低限度把风险降下来。

  白堕笑了一下,觉得有点意思,「那就等于是说,把小酒坊排除在外了啊。」

  远洋运酒,一次的数量必然不会太少,如果最后真的被退了回来,各家小酒坊承担不起,只有大酒坊有自己的熟客,退回来大不了先堆着,早晚能卖出去。

  「所以现在能争抢上的,也就不到十家。」温慎懂他的意思,「我本来没什么想法,但昨天姨丈那洋人谈崩了,我正好没有什么可客气的了。」.

  这倒奇怪了,年延森一生行商,两相酬的酒又好,怎么会谈崩呢?

  白堕打听:「知道是因为点儿什么吗?」

  「说是那亨先生相中了我表妹,姨丈一家就这么一个孩子,哪里肯舍,被纠缠了几次后便拍了桌子。」温慎说着,多少有些哭笑不得。

  白堕也没想到是因为这个,边听边乐,「那也是该着他家赚不了这个钱。」等他乐够了,才问:「既然四哥有这个意思,还把这事同我说干嘛啊?我做生意又不如你,这不是眼馋我来了么。」

  温慎瞥了他一眼,顺手又拆了一坛,「如今剑沽也卖不过御泉贡,什么叫你做生意不如我。」他扔了坛封的时候,不自觉地用了点力气,跟小孩子赌气似的。

  「那不一样,」不远处的日头已经完没了下去,残阳一片,烧得热闹,「御泉贡靠得是四九城的老人儿抬举,剑沽才是自己杀出来一片天地的。」

  他这句夸赞完,温慎也没谦虚客气,而是说:「你也知道,剑沽能杀出来,靠酒好,也靠经营,所以如果把剑沽撒出去,放之不管,还真未必能卖得好。它的成本原就高些,再从黔地运上来,最后若是真的卖出不去再退回来,我是要赔死的。」

  他算得一手好帐,风险过高的事,容易动摇根基,做不得。

  白堕转念一想,按这笔帐往下推,宜宾的喜拾花大约也不会争了。那也就是说没几家了啊。

  他立马明白了温慎的意思,「四哥是想让我去试试?」

  温慎笑着点头,「你家的酒成本不高,之前又有林止月给你打的底子,在很多人印象里,御泉贡贵是应该的,更何况万一真的在西洋吃不开,退回来你也没什么负担,此时不试,要待何时?」

  白堕被他说得动了心,酿酒要叫好,卖酒要叫座,这两样缺了什么都不行,他立马问:「四哥可有门路?」

  「这个亨利先生架子大得很,」温慎放下坛子,站起来,边走边说:「但下月他要在仁意合摆上几桌,所有人都等着这个机会呢。」他说完,微微挑眉,意有所指。

  白堕几乎在一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接话:「所以我们就得在下个月,想办法搞定他。」

  「对!」温慎一拍巴掌,「这个人喜欢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什么三教九流都接触,听说前些天还花了大价钱,请黑市的万亨给他办事,不行咱们走走这条路子。」

  白堕也站了起来,满腔干劲儿,「那明个儿去见见万爷?」

  温慎笑他太急,「我打听了,说是洪门那边有些什么事情,最近他都抽不出身来。」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又问:「你成亲的日子近了吧?」

  白堕这才想起来,所有人的请柬都已经送了,唯独顾虑着温纾,泰永德的贴子还没下。

  「马上了,下月初三。」白堕笑得有些心虚,「四哥……你还是一个人过来吧。」他怕温慎误会,跟着又解释:「温纾断然不会闹事,我只是怕她……怕她心情不好。」

  温慎不自觉地挑了眉,淡色的瞳仁里晃过一丝无法形容的情愫,既无奈又不解,

  「你信她?我都有些不信她能控制住。」他问。

  「她不会失了分寸的。」白堕回得极其肯定。

  温慎颇为玩味地笑笑,没再多说,只交代了等万亨一容出时间来,便一同前去,随后就踏着最后天光回去了。

  他们这边刚结束,锦苏跟着便从账房寻了过来。

  白堕见了她,累的一天的疲倦瞬间袭上来,不自觉地就把人搂进了怀里,歪头在她肩膀上,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锦苏默默地陪他站了好一会儿,抬头看到穹顶亮起的星子,突然笑了,「少爷,」她开口:「我现在瞧着这满天的星星,特别像拨弄了一下午的算盘珠子。」

  白堕忍不住乐了出来,「看来陆先生没少为难你啊。」他的精力恢复过来了一些,带着她,慢慢往马厩取了马,「明天我得训他两句,让他待你好些。」

  「严师才能出高徒,」锦苏随着他上了马,「你既然把这事交到陆先生手里,就不能再多问了,否则倒像是不信他一样。」

  白堕一来是心疼她,二来是说话的时候也没怎么过脑子,经她一提,便允诺:「放心吧,我不去问就是了。」

  上弦月高挂,光色极柔,两人到林宅的时候,满院的大红灯笼已经亮了起来。

  白堕扶锦苏下了马,再慢慢陪她走到之前住的院子。

  走着走着,晚风袭来,锦苏突然闻到了一丝淡淡的花香,她有些疑惑地四外望望,没瞧见什么特别,可偏偏越走,那香气便越是馥郁。

  待她走到院门,还没来得及去推,门就在里被什么人从里面向两侧拉开,叫她一眼便瞧见了满院盛开的荷花木兰。

  这些巴掌大的花朵,以一片素白之色,硬生生地开出了锦簇之资。夜风之下,枝头摇落的香气,充满了整座院子。

  她呆了一下,白堕在她身侧便笑,「我刚回来那日,你说今年的花期短,我寻了好久,终于给你植了一院新的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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