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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零五章 没用

百年壶间醉 元满 6227 2022-12-31 12:20

  「那有什么,」白堕错开视线,语气阴狠,「李郎中救治不力,那牢头又是明面上让我爹染上重疾的人,换谁问起来,他都能口若悬河地给自己辩个为父报仇的美名。」

  他原本潋滟的双眼里,此时竟像蒙了一层暗影一样,森暗得骇人。

  深仇大恨,也不怪他如此,更何况这种事情林止月也做得出来,温慎便没再劝,只说:「你最近还是盯着点他,别让他给林家惹上什么人命关司。」

  白堕轻轻点了头,算是应下。

  两人正聊着,温纾打后面出来,她穿得极利落,手里在提着两个礼盒,显然是要出门拜会谁。

  白堕还沉在方才的事情里,双眸冰冷地看过去,刀子一样。

  原本打算直接过去的温纾被他瞧得一顿,住了脚,问:「怎么像我灭了你满门一样?」

  这是这么久以来,两个人第一次说话。

  白堕意外之余,下意识就笑了,「林家的喽烂多,你先挑我二哥下手,也算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温纾没接话,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白堕侧脸去看温掌柜,多少有些委屈:「这是闹哪出啊?」

  「你之前不是还说,以后不必再见了么?」温慎的眸色轻轻向下垂了半分,调侃他。

  被拆了台的白堕向后一仰,和身侧的人拉开些距离,「怎么说也是这么多年的朋友了,怪可惜的。」

  温慎笑了他一下,一语道破:「贪心。」

  白堕自讨没趣,干脆起身,「行,她是你亲妹妹,活该我不受待见。」他玩笑似地抱怨了一句,也不打招呼,不甘心地出了门。

  只留下温四少爷一个人,哭笑不得。

  白堕不甘归不甘,温慎说的话他却非常当真,是故没直接回酒坊,而是叫了人力车,直奔陆云开的铺子去。

  铺子已经装得差不多了,挂着红布的匾额早就架了上去,整个屋子满是一股桐油的味道。

  戎子正拿着抹布贴着堂柜一寸一寸地擦着,见了白堕,笑呵呵地把手里的东西一扔,「老大,你怎么得空过来了?」

  「先生呢?」白堕左右看了看,没见到正主,忍不住问。

  「走货。」戎子刻意伸着脖子,往门外瞧了一眼,见没什么人,就压低声音,「接了单生意。」

  他神秘兮兮的,白堕训他,「好好说话。」

  戎子哈哈一阵笑,笑够了才说:「老大,咱这可不是什么正经生意,明目张胆是要遭报应的。」

  白堕「啧」了一声,刚要张嘴,戎子便抢在前面拦下他,「老大,您可别说教啊,我知道这是四九城,有自己的规矩,您放心,不能碰的,我们绝对不碰。」

  这些话显然是陆云开之前交代下的,白堕被堵了个瓷实,只能踢了他一脚撒气,而后问:「先生什么时候回来?」

  「那可得几天。」戎子也不躲,任他踢完,还乐呵呵的,「你知道黎殷会吧?头两个月,他们家的钱不是让人偷了吗?」

  这事白堕恍惚好像听谁提过一嘴,便点了头。

  戎子:「这次又筹了不少,怕丢了,连夜就运走了。但钱要往南边运,关卡不少,其中有一关,只有咱家先生过得了。」

  陆云开在同三教九流相交的本事上,永远让人琢磨不透,白堕听了也不意外,既然他人不在,事情只能交给戎子了,「你联系一下小策,问问他,林止月最近是不是要杀什么人。」

  戎子显然没料到他过来会是为了这种事,点头之后又好奇,「你怎么知道的消息?他要杀个什么样的人啊?」

  白堕:「一个女人。」

  「那不是你娘

  就是你媳妇儿。」戎子张口就接,而且说得极其笃定。

  白堕抬眸,本想瞪他一眼,让他管好自己的嘴,哪成入眼便是戎子认真的面色,心里也不自觉地打起鼓来。

  戎子还适时地点了头,肯定了一下自己方才的话。

  这般模样逼得白堕不敢耽搁,立马起身往林家赶。

  入门的时候,小策和秦伯正跟中门长廊里站着,似乎是在争执着什么。

  秦伯手里拎着一只鸽子,看那架势,似乎是要往后院去。可小策偏偏死挡在他前面,就是不让他过。

  秦伯一副和他说不明白的样子,不停地比划着,「二太太、懂吧?二太太!」他伸出两个手指,又做出一个吃饭的动作来,那鸽子在他手里扑棱着,很是不配合,「要吃!」

  他喊得非常大声,可惜,小策只抬着一双清澈的眼睛盯着他,寸步不让。

  秦伯叹了气,扬起脸来笑得亲切,嘴里却骂:「你爹娘是做了多少缺德事,才生出你这么个短命鬼,真他娘的晦气。」

  小策脸上的表情改都没改,指着他手里的鸽子,要拿回来。

  秦伯不依,他便要上去抢。

  两人眼看着就动起手来,白堕瞧够了热闹,迈步过去,打算劝劝。

  赶巧林止月从小策身后过来,拽着后领把半大的孩子扯回来,而后一偏头,「谁要动我的鸽子?」

  「哎呦,」秦伯像是见到了救星一样,「二爷,您可管管吧。二太太这两天身子虚,想喝个鸽子汤补补,我瞧着这只不错,正要拿过去,这哑巴就死活不让,反了这是。」

  林止月自喉间轻「呵」了一声,他的眉眼压得很低,让人猜不出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秦伯也有些吃不准,就堆了笑,「二爷,我知道鸽子重要,但到底也比不得您的孝心啊,老爷在世时,不也常买鸽子给二太太滋补么,回头我立马就给您补回来一只。」

  林止月不说话,而是慢悠悠地向前压了一步,接着反手就是一巴掌,又快又狠。

  秦伯当即被扇得了一个跟头,手上一松,鸽子扑棱两下,飞走了。

  他倒在地上,整个人先是蒙了一下,才哆嗦起来:「二爷、二爷我错了,您可别气……」

  林止月不理他,折身往回走,路过小策的时候停了一下,扔出来两字,「没用。」

  小策半点没受影响,只转身,跟着林止月往前。

  他眼睛里非常干净,动作也利落,好的坏的,全都贴着他的耳边擦了过去,全然不觉。

  林止月似乎对他这种表现也颇为无奈,低头骂了一句。

  但一直看着热闹的白堕心里却是骇然的。

  小策并不聋哑,一个人能装到这种地步,心性得坚毅到何种程度?

  他记得之前是想要把小策撤回来的,后来怎么就耽搁了呢?

  白堕按着眉心,一时想不起来,就这么一出神的工夫,林止月已经过来了,「三弟素来重诺,答应我的事,何时兑现啊?」

  他漫不经心的,看着白堕,像在看一个笑话。

  白堕顶烦他这种神情,就故意学着他的语气,「二哥,你有空还是去尽尽孝心吧。」他说着,突然就讽笑了起来,「哦,我忘了,二哥一直没什么孝心。秦伯在你面前提这俩字,不就等于往你脸上招呼巴掌呢么。」

  林止月方才打人时,手里常捏着的棋子被甩脱了出去。秦伯把它捡了起来,刚要往上递,听到白堕的话,整个人瞬间又退到了后面。

  小策移到他身边,把东西接到了手里。

  林止月瞧见了,就笑:「所以我打回去了。」

  他理所当然,白堕

  也坦然起来,「跟你这种背信弃义的人,我还讲什么重信守诺啊。」

  他说完要走,林止月一步挡在他身前,语气陡然阴森狠戾:「林止遥!」

  白堕慢慢抬眸,正对上他的眼睛,「二哥算计了别人这么多年,心狠手辣、出尔反尔的事做得还少吗?你是没想过报应会来这样快吧?」

  他抬手,食指落在林止月的胸口上敲了敲,「我早就说过,我就是你们所有人的报应。」

  说着,他化指为掌,用力一推,逼着林止月让开,大步从他面前走了过去。

  「你不是一直瞧不上我这套吗?」林止月在他身后讽道:「现在落得我一样了,就不自惭形秽?」

  白堕脚下不停,只回眸斜了他一眼,「你还当我是小孩子吗?有什么别的办法尽管使出来,激将法的段数太低了。」

  他话说得硬气,但想到之前戎子的话和自己回来的原因,脚下不由得加快了些。

  好在后院一切如常。锦苏今天没去酒坊,而是坐在院子的花树下翻着账本,见他回来,就招手,「正好你回来了,看看这笔钱是怎么回事。」

  她翻看的是两个月之前的旧帐,「上次我和你提过一嘴,这笔钱的数目很大,你特意留下来是为了什么啊?」

  这钱是白堕留给林止月开铺子的。他方才挤兑人,唬弄得像那么一回事似的,左不过是图个痛快。

  更何况这酒坊给他开了,白堕也有后招,所以便对锦苏解释:「之前答应给林止月开个分号,这钱得留下来。」

  锦苏听完摇头,明显不赞同:「酒坊最近忙着洋人的生意,出货都是之前陈酿,数量也一压再压,再加上付了那么多粮食和工钱,一直没有活钱进来,如果再挪这么大一笔钱出去,账上就真的没钱了。」

  白堕不解:「那洋人给的定钱呢?」

  那些钱是陆云开是算过的,正正好够一千斤的成本,也就说再不济,也就是浪费些时间,不至于搭自己的钱进去。

  锦苏将账册合上,同他解释:「那些钱让我暂时收到了地库里,同洋人合作,变数太多,酒没出去之前,还是别动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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