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启一向都是玩世不恭，嘴角永远挂着自信桀骜的笑意，如今这么低声下气的求人，一定是出什么事了。
“我现在就打给你，你把卡号告诉我。”
“没时间了，我在明路这边的一个小理发店，你一来就能看到，你给我送来，对了，来时注意点，别让人跟踪了。”
我滴个老天啊，这怎么弄的跟警匪片似的：“那个，张启，你没事？”不会被人绑架了，不对啊，绑架也是找他爸妈要钱哪能找她啊。
“不是，没时间解释了，你先送来再说，晓晓，当哥欠你一次。”
“那好，我这就去。”
张启帮过她，她自然不会不管，可万一他那边出什么事了，还是留个后手的好。
宁晓看了眼四周：“行了，就停这，我走过去就行。我要是半个小时还没出来，你就打电话报警知道吗。”
苏明吓：“宁总，你这是要干什么去啊？”他这心脏哎，还能不能有好了。
“你一个大男人，能不能别这么胆小，没事，我就是提前准备下。这样，咱俩电话保持畅通，不用挂，要是没事我就告诉你了，不然半个小时后就报警知道吗。”这还是跟电视上学的，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苏明都快哭了：“宁总，要是有什么事咱先报警，让警察叔叔解决行吗？”不是他胆小，实在是宁总太彪悍了啊，这都涉及到报警了，竟然单匹马的就要自己去，谁家姑娘胆子大成这样啊。
“别墨迹了，我走了，记着我说的话啊。我就是防患于未然，没什么事，看你吓的。”
苏明一下子就想到宁总之前让他准备的卡了，犹豫了半天，眼看宁晓走了，想到宁晓平时对他的好，耐心的教导他，最后一咬牙：“死就死了，宁总您不是就去送钱嘛，我去。”
宁晓看他一副赴死样，好笑心里又感动：“真没事，你在这等着就行。”
的确是一来就能看到，街上哪家店都好好的，就那家理发店前面跟被人洗劫了似的，牌子被砸在地上，门前桌子椅子什么都有，一片狼藉。
宁晓左右看看，这片本来就是要拆迁的，人家不多，连个人影都见不着。挑着下脚地往里走，里边镜子柜子碎了一地。
张启手里端着盆，看到宁晓顿时激动不已。宁晓伸头看了眼，小心肝一跳一跳的，盆里水都被染成红色了，一股子血腥味，不会是什么黑社会仇杀，那张启怎么会扯上关系。
“晓晓，谢谢你，别的话哥不说了，全在心里。”
“钱我带来了，你没事？”
张启眼圈微红，使劲眨了眨眼睛摇摇头：“我没事。”
看他身上除了脏些没什么不对的，宁晓这才放心。张启把水随手往门口一泼，就示意宁晓跟着进里屋。
一进屋里，扑鼻的血腥味更浓烈了，上躺着个人，头上胳膊上全都缠着纱布，还渗着血，看起来挺渗人的。
宁晓惊讶的捂嘴：“这得去医院？”
上人朝里面躺着，听到声音猛的坐起来：“大启，是借到钱了吗？”
张启连忙去扶他：“牛哥，放心，我现在就送钱去。”
牛哥顿时皱眉：“你去不合适，别瞎掺和，能弄来钱牛哥就已经感激不已了，我去。”
说着就要下地，身体还摇摇晃晃的，他脾气倔，张启知道劝也没用，只好掺着他。却不想那牛哥下了地扑通一下就冲宁晓跪下去了，宁晓活了两辈子也没遇着这情况啊，顿时愣住了。
牛哥拍开张启的手，对着宁晓就磕头，实诚的发出声响，宁晓吓了一跳，连忙去扶他：“快起来，你这是干什么？”
可那牛哥也不说话，愣是又磕了两个，宁晓无措的对张启说道：“你快拉他起来啊。”
张启无奈：“牛哥是感谢你，他就这样，一会自己就起来了。”
果然，三个头磕完了，牛哥自己晃悠着起来了。宁晓看的心直颤，这什么人啊，幸好伤口没在额头，不然再一下晕了，她可就罪过大了。
“姑娘，大恩不言谢，今天你救了我妹子的命，以后我大牛这条命就是你的了。”
唉呀妈呀，宁晓干笑：“这位，呃，牛哥，我都不认识你妹子，这”
牛哥摇摇头没多说，时间有限，拿着卡问清楚密码就走了，张启连忙跟上去。
留下宁晓一脸懵逼的看着周围，这都是什么事啊。自动脑补了下情况，看那人一副社会模样，说不定真是黑社会，张启是因为他借的钱，而按照他们之前说的，要去送钱，在提到什么妹妹，宁晓也大致猜到了些。
可能是因为时间长没声音，电话那边苏明小心翼翼的声音传了过来：“宁总，你没事。”
宁晓猛的回神：“我没事，你在那等我。”
苏明长出口气：“知道了。”
张启又回来了，脸色难看，牛哥这性子真是让人无奈，说他再跟着他就不去了。他知道牛哥是顾忌他身份，担心对他不好，可他这条命都是牛哥救的，唉。
抬头看到宁晓，张启苦笑一声：“屋里没窗户闷，咱去门口坐坐。”
何止是闷，房子墙皮脱落，屋顶都是歪的，看着摇摇欲坠，还一股子腥味，伴随着霉味。
可门口也没个地坐啊，两人又走的远了些，坐在石头上。张启摸了摸裤兜，不由得摇摇头，他早就不抽烟了。
张启长叹口气：“挺奇怪的，我竟然会认识这样人。”谁不知道他张启天之骄子，走哪都是让人敬着。
宁晓知道他就是要发泄发泄，不需要人回答，果然他自己继续说了起来：“高中的时候不懂事，年少轻狂，跟着帮社会人混，觉得威风八面，跟电影里的侠士似的。可是时间长了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哪有什么劫富济贫，都他妈拦路抢劫，小偷小摸，去收保护费，有了钱就出去吃吃喝喝找女人。跟他们混了一段时间后，觉得没意思就不一起了。”
“可是没那么容易，我之前为了让他们带我一起经常请他们吃喝玩，他们哪舍得放过我这条大鱼。混混头叫陈强，是个狠角色，刚开始就是在路上堵我让我掏钱，我当然不肯，被烦急了，直接就报了警。可是几个月他们被放出来后，不只抢光我身上的钱还打我。那时候年轻气盛，叫了几个朋友趁他们落单的时候逐个收拾报仇。还当跟在学校一样，一言不合男生们就打一架，没什么，太单纯。”
“可是没想到他们把我家里情况都查的一清二楚，直接去找我妈用摩托把她撞成了轻微脑震荡。我那才知道害怕，知道事情没我想的那么简单，就告诉我爸。我爸气的狠狠揍了我一顿，给我转了学，他是当官的明白这些混混就是无赖逼急了什么都干的出来，就是被抓进去也不当回事，出来了还会变本加厉。”
“可还是被他们找到了，直接绑架了我管我爸要钱。牛哥也是跟那些人混的，不过他是因为大勇借他钱给他妈治病报答他，才跟在他身边，可这人讲义气心地不错。劝大勇放了我，说事情闹大了不好，结果被大勇踹了好几脚。看他铁了心，牛哥也不劝了，偷摸把我放跑了。还告诉我以后别在乱混不学好了，有个好家庭能好好学习不容易。”
张启说到这，似乎想到了当时苦口婆心的牛哥，呵呵一笑。可是很快脸色就变了，眼睛赤红：“我爸当时虽然拿着钱去赎人可也报警了，看到我好好的更没顾虑了，警察把那些人一举抓获。可是那个大勇跑了，我爸给我禁足了他找不到我，就去了牛哥家。”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张启眼底泪水却不断掉落：“牛哥有个小妹妹叫小玲，比我小一岁一直很喜欢我，大勇让她把我骗出来，那丫头性子跟牛哥一样倔，死活不同意。后来，那个畜生就，就糟蹋了她，那丫头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大力气，竟然一刀砍死了大勇，她身上也都是伤。我得到信赶去的时候，那丫头浑身是血，就躺在地上笑呵呵的告诉我以后不会有人再伤害我了，都他妈是我的错。”
张启脸上满是泪水，使劲伸手捶自己的脑袋：“我其实对那丫头一点都不好，当时围我身边的漂亮小姑娘有的是，她总来缠着我我还觉得烦。可是我到现在都记得她一脸血笑眯眯看着我的模样，我抱着她的时候她笑的可开心满足了，最后死在我怀里的时候都是笑着的。”
宁晓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不知道说什么好。对那时候的张启来说，小玲的爱太沉重了，他哪能承受的起，所以小玲一辈子都是他心中的伤口。一向自信桀骜的张启，心中竟然也藏着这么多事，看来人生在世，每个人都不容易啊。
张启发泄了一通，伸手抹了把脸，扯出一抹比哭都难看的笑容：“小玲死后牛哥就不在混了，开了个理发店踏实的过日子，可是跟着大勇的时候得罪了不少人，大勇死了，人家自然找他了，经常来捣乱。小梅在外地上大学这次回来的时候被他们撞见了，说要不就给他们五十万，前尘旧账就一笔勾销，要不就要让小梅下海。”
张启无奈摇头：“我就是死，也不能再让小梅出事了，我已经欠牛哥两条命了。可是，牛哥说什么都不让我插手，要不是实在急需钱他都不会找我。说我的命是小玲拼死都要护的，他说什么都不能让我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