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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三十五 满地黄金色生相

血骨无存 画君王 6275 2022-12-14 10:53

  泛醒过来的众人,顾不得叫骂几句,在将门框子挤的“吱吱”大响的情况下,你推我搡的夺门而出。

  每个人都像冲锋陷阵、视死如归的勇士一般,将浑身的热血和满心的激情,洒在了奔往三十亩岭的小路上。

  垫于其后的,不是一些老妪老汉,便是一些大腹便便的慵懒之辈。

  我挽起云姐的柔臂,焦灼不已的欲要奋起直追。

  “哎呦”,云姐娇喊了一声,蹲下身子,摸住脚腕。

  “姐,怎么了?”我一边急急的问到,一边匆匆的蹲下。

  云姐攀上我的肩膀,粉面抽动,抿着嘴说:我刚使了个猛力,把脚崴了。

  我仰头望望门外渐奔渐远的村人,心一横,想道:去他娘的金块子。

  云姐看我一脸的踌躇,嗔笑道:莫管我,去挖金子吧,瞧你一脸的猴急。

  我吞了口唾沫,握住她柔滑的脚腕,强装镇定的笑道:姐,十座金山都不如你重要。

  云姐“嗤嗤”的笑了,秀眸中流波盈盈,甜甜的说道:将姐扶起来吧。

  方才嘈杂一片的会议室内,已变得空荡冷清。不过,尚留四人:我和云姐、萧爷爷、齐奶奶。

  坐下后,我将云姐受伤的纤纤玉脚,轻放在自己的腿上,慢慢的来回揉捏。

  一袭清香萦鼻口,片片柔滑绕指尖。

  这一刻,我的心底,萌生点滴的春情来。

  小时候,我和云姐多有肌肤之亲,不过,那是小孩子家天真无邪的自然行举。

  而今,一个是貌美婀娜的妙龄女子,一个是血气方刚的蓬勃小伙。我和云姐,若是一奶同胞,我的心中,决然不会滋生出丝缕不端的杂念。

  萧爷爷乐呵呵的笑道:身外之物,飘若浮土,真情厚意,千金难得。

  萧爷爷的几句箴言,我能明白,但若是体悟至深,怕是要到了他这个年岁了。

  眼下,我依然觊望着三十亩岭上的那片金黄黄的金块子。

  云姐见我心猿意马,纤足一抬,冷声道:走吧,我和你一起捡金子去。

  看到云姐有所好转,我喜不自胜,伸手去挽她的胳膊。

  岂料,她身子一斜,避开了。她平静的说:我好多了,你扶着我,走不快,不得少捡几块金子啊?

  眼下,我也不愿多想,只道她是嫌我照顾她的心思不够专一。

  当我和云姐跑至三十亩岭时,平展无垠的田地里,分散着低头拣金的村人们。

  众人赤脚提鞋,衣兜和鞋窠里,已被沉甸甸的金块子撑的鼓鼓的,一走一晃,便会传来金子碰撞所发出的“丁丁当当”声。

  汉子们索性将外衣扒下,当作现成的布袋,将新刨出来的金块子裹于其中。

  尚还知羞的女人们,则将多余的金块子塞进嘴里,直到顶的腮帮子胀硬、面颊紫红、唇角裂白,方才罢手。

  几个贪得无厌的妇女,反手摘下乳罩,当作一个小型的手提袋,复又癫狂的刨了起来。

  所有人,再次的心照不宣,今日刨的金块子越多,明日的财富值越高,就越能体会到那种高高在上、扬眉吐气的骄狂之感。

  毛蛋所言不假,从田头到田埂,一片片的田床上,遍布着金光闪闪的金块子。

  若将三十亩岭喻作天空,那散落其中的金子,便是漫天灿灿夺目的繁星。

  晴空下,一块块亮灼灼的金块子,好似一颗颗金色诡秘的蛇头,竞相跃动着,勾人心魂。

  平岭前方的两座大山,巍峨的犹如两尊门神,面色冷峻的盯着贪婪无度的村人们。

  大山接连处的那方垭口,干巴巴的吹不出一丝微风。

  平岭上蒸烤着一层厚厚的燥火。天燥,人更燥。

  所有人,恨不得周身的乡邻,被这炙烫的炎火烧为灰烬,以便将满地的金块子尽收己囊。

  欲望,可以让人失去原有的本性,增添无尽的邪恶。从而,既无所惧,又有所虑。

  阳光擦过树梢,打在地上的影子越来越短。太阳,已霸于苍穹之中。

  离我脚下不远的地方,即有两颗闪烁着耀眼光泽的金块子。

  云姐拉住我的手腕,轻声说:这些莫名的金块子,我看还是不捡的好。萧爷爷说的对,不义之财拿不得。

  她的话,让我不置可否。不过,眼见遍地之中,净是一群捡拾金块子、且毫无异样的村人们,便是心无尘念的圣人见了,亦会蠢蠢欲动。

  我顾不得去答复云姐的话,一边急匆匆的向地里跑去,一边双手激颤的解开衬衣上的扣子。

  当我刨出一枚鹌鹑蛋大小的金块子,捏在指尖时,那种看起来色泽金黄、摸上去沉甸清凉的感觉,让我全身的血液,在肆意的流窜,腔中的心脏,似要扯断周围的血管,冲破皮囊。

  “难道三十亩岭曾是一座金山?”我望着满地竞相闪动的金光,惊叹的想到。

  片刻后,我用衬衣做成的“簸箕”里,已经装上了十几块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金块子。

  出门至今,小半天了,我的肚皮里,偶尔传来“咕咕”的闷叫声。

  不过,满地里、满眼中、满脚下,都是片片让人一度昏花的金块子,饥饿困乏感,像一颗一扫而过的星石,转瞬便荡然无存。

  我回头瞥了一眼云姐,只见她像一尊安然不动的女神,神情漠然的看着蹲身捡金的村人们。

  万千青丝,扬扬如瀑,朵朵裙摆,飘飘如莲。

  忽地,地皮下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既像鼹鼠在匆快的打洞,又像水流在急遽的游走。来的很急,听着很怪。

  所有人,暂时的停住了手,竖耳谛听。

  约摸几秒钟后,每个人的脚下,都滚来了一个圆鼓鼓的近乎于球形的东西。

  只因隔了一层黄色的地皮,所以,一时难以辨别地下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炸弹。”二娃子惊叫一声,紧抱着怀里的金块子,跃起几步,扑倒在地。

  余下的村人们,被二娃子的尖声警告,吓的纷纷的退开了几大步,而后扑身落地,紧紧捂头。

  平岭上,依旧的干燥亢热。天地间,死寂的如同一口棺椁。

  过了有足足半柱香的功夫,众人眯着眼、猫着腰、贴着脸,偷偷去看地皮下的不明圆物。

  那东西,却一动不动的,似乎是被村人们心中所生的巨大恐惧感给吓死了。

  豆眼阔脸的黄袍术士,浅吸一口气,从怀里抽出一枚短小的桃木剑,向面前的圆物快速的掷去。

  “呲”的一声,桃木剑将地皮扎开了一道裂口,那团圆物咕噜咕噜的滚了出来。

  黄袍术士望着那团灼亮刺眼、迅速滚来的圆物,被吓得豆眼暴睁,咧大了嘴,下颏猛缩,脖颈上的肥肉摞成一层层的油饼。

  猝然间,他的脑海里,已经幻想到那团圆物炸响之后,将他撕裂成沫的恐怖画面。

  谁知,那团圆物停定之后,天地间,又是一片的死寂。

  黄袍术士捏了一块金子,去点点那团圆物,见之不动。便将其放在手心里,端看了一会儿。

  那团圆物,是一枚透明冰凉的玻璃球,约摸三个乒乓球的体积,正中心的地方,嵌了一颗闪着五颜六色、梨枣大小的圆珠子。

  一时间,黄袍术士看的分外入神,竟爱不释手的来回把玩。

  而那枚晶莹透亮的玻璃珠,或许也在忘我的盯视着黄袍术士。

  黄袍术士看的愈是痴恋,那枚玻璃珠的光泽,愈是鲜亮。

  现下,村人们狠狠的瞪了二娃子一眼,觉得他这没来由的一声呼和,让大家变得伯虑愁眠、妄自惊恐了起来。

  一枚枚透明冰凉的玻璃球,被村人们捡了起来,放于掌中,慢慢的品看。或许,这个东西,比金块子还要稀罕,更惹人爱。

  奇怪的是,没有人质问这个明晃晃的东西,从哪里来,缘何而来。

  我捡起脚边的玻璃球,握在手中,置于耀眼的阳光下,想从里面窥出个新奇。

  阳光像千万枚金黄色的箭镞,刺进了玻璃球中的那颗多彩圆珠。我将玻璃球慢慢的转动,不同的颜色,从不同的角度折射出来。

  每一种颜色,都将我带入了不同的情境,不同的情境,又勾起我别样的回忆。

  而情境也好,回忆也罢,全都仿若被朔风吹拨起的书页,从我的眼前,或喜或悲的一闪而过。

  一时间,我的脑海中,如烟往事,像回放的影片,复又历历在目。

  而“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渐渐的,赫然映目的,便全是一些郁积于心的苦心事了。

  那颗圆珠仿佛洞悉了我的心事,周身的色彩,变换的更快了。而我,似乎也想回到那些让自己黯然神伤的旧事中去,便自然而然的将心迹与之倾吐。

  我感觉,自己眼中的颜色,慢慢的变了。

  而自己看到的颜色,也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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